黑暗之中,距離鹿苑十多里外的一個小村莊里,一口水井旁,血腥之氣悄悄在黑暗之中彌漫開來,一個看井的老人,倒在距離這口水井不遠處的一個小木屋中,隨著老人一起倒下,正在不斷流血的,還有一條狗…
木屋是新建的,原本這井是不用人看守的,但是這些日子京畿之地氣氛緊張,尸瘟的傳說沸沸揚揚,人心惶惶,趙家村除了在日間組織鄉勇巡村之外,晚上也找了一些村中的孤寡,看守村中的幾口井,免得被人做了手腳,不止是趙家村,此刻京畿之地的城里城外,到處的水井晚上都有人看守…
“快點,把東西拿過來…”兩個黑影在井旁邊攢動著,其中一個黑影的手上還拿了一把刀,正壓低著聲音在說話,“剛才這狗叫了幾聲,咱們快點,不然有人要來了…”
“好咧…”另外一個黑影身上扛著一個半米多高的大陶罐,鬼鬼祟祟的來到了井邊,揭開陶罐上的封蓋,哪怕是在黑暗之中,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也瞬間飄散開來。
那個拿著刀的人身形一竄就跑了過來,兩個人扶著那個大陶罐,一起把那個大陶罐抬了起來,挪到井邊,一下子倒立起來…
“嘩啦…”一聲,一團已經看不出模樣來的零零碎碎的東西,就從哪個大陶罐中倒了出來,全部倒入了井中。
剛剛倒完,一個黑影似乎被驚了一下,手一抖,猛的把自己手上的一點東西甩到了地上,還猛的踩了兩腳。
“怎么了?”另外一個黑影沉聲問道。
“有條蛆爬到我手上了,還好我手上戴著手套…”一個黑影喘著粗氣回答道,似乎被嚇了一跳。
“快走,原路返回…”
“嗯…”
兩個黑影立刻朝著遠處竄去,離開的時候,甚至也沒有忘記把那個大陶罐帶上…
兩個人剛剛離開井邊不到半分鐘,嚴禮強的身影就從天而降,一下子落在了井邊,嚴禮強眼中精芒閃動,他看了這里一眼,就基本上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
此刻雖然是黑夜少光,但在嚴禮強的眼里,卻和白天差不多。
老人和狗的尸體就在地上,都是一刀致命,鮮血遍地,井口邊上有些污穢,一靠近井邊,一股似曾相似的腥臭味道就撲面而來,還有一些紅色的蛆蟲在井邊爬著。
白蓮教真是喪心病狂!
嚴禮強眼中的精芒變成了殺氣,他再次抬頭看了天上一眼,身形一閃,立刻就朝著那兩個黑影消失的地方追了過去,不到一分鐘,他就在靠近這村子的一個林子里,看到了剛剛離開這里的那兩個黑影。
那兩個黑銀,全身和臉都裹在黑色的衣服里,手上戴著手套,正在快速的跑著,其中一個人身上還真的背著一個大陶罐,從修為上來看,一個人進階了武士,還有一個,那個背著大陶罐的,完全就是三腳貓的水平,在嚴禮強眼中,都是渣。
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剛剛在井中丟下了一具血尸?
嚴禮強想動手,但轉念之間,他又忍住了,這只是兩個微不足道的小嘍啰,嚴禮強想看看,跟著這兩個小嘍啰,能不能抓到白蓮教的大魚…
不到兩分鐘的功夫,那兩個白蓮教的小嘍啰穿過了村子后面的樹林,來到了一條河邊,把從頭到腳的夜行衣服手套全部脫了下來,連著其中一個人手上拿著的刀,全部丟到了那個陶罐里,又在陶罐里放上兩塊石頭,然后就直接把陶罐丟到了河中,然后兩個人繞過那條河,順著田野里的土路,遮遮掩掩的,就朝著遠處跑去…
這兩個人當然想不到,嚴禮強就跟在他們身后,而且把這一切完全看在了眼里,這大半夜的,野外當然沒有什么人,兩個人輕車熟路,就順著野外雜草叢生的小路,跑了十多分鐘,然后來到另外一個村子里,從村子邊上一個靠近魚塘的屋子虛掩著的窗戶悄悄爬到了屋子里。
一個輕手輕腳的關上窗戶,放下了遮窗的布簾,另外一個進到屋子之后就跑到門口從門縫里往院子里看了看…
嚓的一聲,屋子里的火鐮亮了起來,然后一盞油燈被點亮,在油燈的燈光中,露出了兩張如釋重負又苦大仇深的臉。
那兩張臉,一張五十多歲,滿臉皺紋,皮膚黝黑,還有一臉花白的胡子,看起來老實巴交,還有一張臉,二十多歲,面有菜色,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破了相,顴骨高聳,模樣有些木訥,只是眼神帶著狠意…
這屋子很大,屋子里長長短短的擺放著一些木板木條之類的東西,還有半成品的一個柜子,刨子,鑿子和鋸子之類的木工的工具就丟在一張桌子上,一張大床就在屋子的邊角,看起來有些雜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木工干活的地方。
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喘著粗氣,從從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剛想喝,就被那個老頭在手掌上狠狠的拍了一下,低聲而又嚴禮的低喝道,“忘了嗎,先把手用酒洗干凈…”
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體顫抖了一下,連忙放下手上的杯子,拿起桌上的一個酒壺,用酒壺里的酒把手洗了一遍,那個老頭隨后也接過了酒壺,倒著酒,給自己洗了一遍手,才有些放松的坐在了椅子上,長長吐出一口氣。
那個年輕人大口的喝了一杯水,抹了一把臉,喘息著低聲問道,“師父…咱們今晚的事情不會…不會被人發現么?”
那個老頭看了年輕人一眼,拿起了放在桌邊的一根煙桿,慢條斯理的卷了一點煙葉在煙桿的銅頭上,就著桌上的油燈點燃了,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瞇起了眼睛,“當然,這種事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道,你真當朝廷的那些鷹犬無所不能么,嘿嘿,他們現在比我們還怕,皇帝要跑了,卻留下他們在京畿之地墊背賣命…”
“要是…要是真的爆發尸疫呢?”
“我們已經在帝京城潛伏了七年,這次是咱們這七年里唯一接到的教中的任務,你放心,再過五六天,咱們就離開這京畿之地,就算有尸疫,咱們也不怕,真能爆發尸疫最好,這樣就可以讓帝京城中朝廷里的那些人死個干凈,少幾個禍害人的畜生…”老頭一邊吸著煙,一邊狠辣的說道。
“啊,上面已經同意讓我們離開了么?”
“當然,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咱們在這里用木匠的身份呆了這么多年,為的就是這么一次任務,香主在把那罐東西交給我們的時候,已經準許我們離開了,再過幾天我們就走,我們到了金陵,就能找到教中接頭的人,帶我們離開京畿之地…”
“可惜了,我還以為這次咱們能趁亂砍死幾個貪官污吏…”那個年輕人摸著額頭上的疤狠狠的說道,“只是沒想到那個徐老狗一家已經跑了,這仇只有以后報了…”
“以后有的是機會,這天劫,就是咱們的圣主招來的,為的就是要這朝廷的命,讓大漢帝國變天…”來頭的眼中閃動著狂熱的光彩,大口大口的吸著手上的煙,“咱們圣主神通廣大,呼風喚雨摘星拿月,一定能帶著咱們把那天國建立起來,讓那些欺壓老百姓的土豪劣紳貪官污吏全都給我們做牛做馬…”
“真有那么一天么?”
“一定會有的!”那個老頭點著頭,肯定的說道。
嚴禮強跟著兩人來,原本想順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扯出白蓮教的大魚,但是來到這里之后,他聽了兩人的話,再繞著這屋子外面飛走了一圈,最后終于確定,今晚自己遇到的這兩個人,只是白蓮教安插在京畿之地的兩個小角色,這里也不是白蓮教的什么據點老窩,只是兩人住的地方,貌似還是一個木匠作坊,兩個人的身份,應該就是這村子里的木匠,這里也沒有什么人和兩個人接頭…
和這樣的兩個小角色耗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不會有大收獲,不如自己直接從兩人口中問個清楚明白,嚴禮強想到這里,閃到那個屋子的門邊,直接勁力一吐,震開房門,身形一閃,就沖到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