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慘叫聲中,聽到左側傳來的聲響,騎在烏云蓋雪上的嚴禮強身子都沒有轉過來,只是一伸手,就把那支朝著自己射來的箭矢抓住了。
手上的箭矢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力道,當然也談不上什么速度,這樣的箭矢,對嚴禮強來說就像是在開玩笑一樣,他轉過頭,就看到二十多米外,一個穿著襖子,頭上梳著小辮子,看樣子只有十二三歲的沙突少年,正躲在一個帳篷的邊上,拿著一張簡陋的竹子制成的簡陋的小弓,用仇恨的目光看著自己,朝著自己射出了這一箭。
那個沙突少年似乎沒想到自己從背后射出的這一箭會被嚴禮強抓住,所以等嚴禮強回過頭來的時候,那個少年的臉上還有一絲驚愕和慌張之色。
看到那個沙突人少年的面孔,嚴禮強心中微微猶豫了一霎那——這還是小孩子…
那個少年卻不知道嚴禮強的猶豫,在看到嚴禮強沒有動手反擊,他立刻就又給自己的小弓裝上了一支箭矢,抬起弓,想要再次朝著嚴禮強射來…
“狗崽子,去死…”一匹犀龍馬突然沖到了那個沙突少年反應過來,騎在犀龍馬上的彭朝漢手上的大砍刀已經居高臨下,如泰山壓頂一樣朝著那個少年砍了過去…
弓斷了,人斷了,就在飛射的鮮血之中,那個沙突少年的脖子和半邊的肩膀,一下子和身體分開,瞬間斃命,激射的鮮血,噴了彭朝漢一臉…
“大人…”彭朝漢轉過頭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整個人猶如從血海之中爬出來的修羅一樣。
“小心…”嚴禮強手中的箭矢被他一下子甩了出去,箭矢在空中發出厲嘯之聲,將彭朝漢身側跑出來的一個拿著一把刀朝著彭朝漢沖過來的另外一個沙突少年的額頭貫穿,帶著那個少年的身體,往后飛出好幾米,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個少年的身后還有幾個人,兩個女人,一個老人,手上都拿著武器,但還不等他們沖來,一調馬頭的彭朝漢和另外幾個沖來的風邊寨的青壯,已經騎著犀龍馬朝著他們沖了過去,在閃動的刀光中,那個沙突少年身后的幾個人,在慘叫聲中,就倒在血泊之中…
彭朝漢繼續帶著身邊的幾個人朝著遠處殺去,其中一個風邊寨的青壯,手上還拿著火把,在灑上松油之后,一下子就把旁邊的一頂營帳給點著了…
暮色之下,沙突人帳篷的火光慢慢升騰了起來,把嚴禮強的面孔照得一片通紅。
嚴禮強看了看不遠處那個沙突少年的尸體,臉上柔和的線條在跳動的火光之中,慢慢變得堅毅起來——這不是私仇,而是種族之間的戰爭,他們身為沙突七部之人,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這就是他們身上最大的原罪!
這片草原不是他們的,而是大漢帝國借給他們的,他們占據了這里,受了大漢帝國的恩惠最后卻對大漢帝國露出了獠牙,舉起了屠刀,他們家里的兄長,父親,長輩,就是今天進攻風邊寨的那些人,他們長大之后,也會走這樣的老路,他們即使沙突七部侵略古浪草原和大漢帝國的支持者參與者,也是受益者,所以,在看著這些人手上的刀子刺入到自己身邊的那些戰士的身體之中和自己身邊的那些戰士把他們的腦袋給砍下來之間,在必須做一個選擇的時候,嚴禮強只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因為,他是祁云督護,是他身邊這些戰士們信賴和依靠的男人!
只有死了的沙突七部之人,才是好的沙突人!
舉目看了看,周圍那些馳騁在馬背上的身影,好像沒有一個人會在動手的時候有什么猶豫,無論是白石關的那些騎兵還是風邊寨的那些戰士,在他們看來,所有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沙突七部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只是敵人,而沒有性別和年齡之分——這些人,是真正明白了戰爭殘酷的那些人。就連自己帶來的那500護衛,在朝著這些沙突人開弓的時候,也絕不猶豫。
看來,所有的人中,只有自己兩世為人,還有些婦人之仁!
嚴禮強自嘲的一笑,在長長吐出胸中的一口氣之后,把心中的所有雜念也吐了出去。
天色已經慢慢的暗了下來,戰斗到了這個時候,嚴禮強他們已經大獲全勝,嚴禮強帶來的騎兵,像燎原的野火一樣席卷了突利部的這片聚集區,戰斗已經進入尾聲,整個突利部,除了燃燒的帳篷之外,就只有像兔子一樣驚恐無比,朝著四面八方零星四散奔逃的人,突利部中差不多所有能戰斗的男人,沒有跑的,基本上已經變成了地上的尸體,就算這次僥幸活下來的那些突利部中的沙突人,按照古浪草原上的規矩,也不可能再建立什么突利部,而是會被其他部族吞并掉,可以說,到了這個時候,作為沙突七部之中的一個小部落,突利部已經正式變成了歷史…
“督護大人…”滿身是血的鐵云山帶著一隊護衛沖到了嚴禮強面前,沉聲稟報道,“突利部的抵抗已經基本沒有了,能逃的,差不多都逃了…”
嚴禮強點了點頭,他騎在馬上,打量著西北方,那是突利部逃走的那些沙突人選擇逃跑的最多的一個方向,他指著那邊,“那個方向上是不是還有土狼部的其他部落?”
“是,就在那個方向上差不多八十里之外,還有一個土狼部的部族,巴克依部,那個部族比突利部人數更多,有將近一萬頂帳篷…”
“八十里?”嚴禮強沉吟了一下,再抬頭看了看天色,今晚天氣非常好,萬里無云,這個時候天色剛剛黑下來,滿天星月已經出來了,就算是到了深夜,在今夜這樣的天氣和月色下,在草原上,一望無際,可以看得非常遠,大軍不用火把就能自如行動,“那就是說如果這里有人逃到巴克依部,那邊知道這邊的消息,派兵來援的話,有可能兩個時辰內援軍就會到來…”
“差不多!”
“傳令下去,所有人馬,追殺出二十里就回來,不得深入…”
“遵命!”鐵云山說著,他身邊的一個侍從隨手就把自己背著的一個牛角號拿了出來,放在嘴上吹了起來,悠揚和有特定節奏的號角聲一下子遠遠的傳開了,這是騎兵們在戰斗時的聽令方式,那牛角號傳遞的信息有兩個——一個是追擊,第二個是二十里!大漢帝國的所有騎兵都能聽得懂,嚴禮強身邊的護衛們自然也能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