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那荒涼的曠野之上,一隊沙突人的商隊正緩緩的走著。
地面的巖石砂礫被太陽烤得滾燙,遠遠看去,那地面上的空氣因為炎熱都扭動了起來。
古浪草原上沙突七部之間的沖突還在繼續,而且越演越烈,烏利部和烏木部勢如水火,其他的各部也多多少少被牽連,因為這個緣故,沙突人商隊的生意也大受影響,小股的沙突人商隊經常會受到騷擾,打起來的烏利部和烏木部的下面的戰士,也把對方的商隊視為了目標,烏利部的人遇到烏木部的商隊,都是搶光,殺光,同樣,烏木部的人遇到烏利部的商隊,同樣也是搶光,殺光,在這樣的氛圍之中,就算沒有被卷進去的沙突七部另外幾部的商隊,也會被殃及魚池,遇到那些殺轟了眼睛的烏木部和烏利部的戰士,不是被騷擾就是同樣被搶,被殺…
沙突人手上的彎刀不僅是朝著外族人砍過去的時候狠辣,沙突人內部之的傾軋,則更加的殘忍血腥,當初的沙突七部要不是大漢帝國收容包庇,作為沙突人內部斗爭的失敗者,等待著沙突七部的,就是滅族。
在草原上開始變得混亂起來的時候,幾十人上百人的小股的沙突人商隊出行都已經不安全,只有大股的沙突人的商隊出行的安全才稍微有些保證,人多的話,遇到烏木部和烏利部的小股騎兵,才不用擔心自己被對方吞掉,而且現在的沙突人的商隊出來的時候,都打著其他部族的旗幟,不打烏利部和烏木部的旗幟,就算是烏木部和烏利部的商隊,在離開自己的地盤之后,都會打出其他部族的旗號來。
眼前這支沙突人的商隊就打著土漠部,土狼部還有風河部的旗號,讓人一看就以為這是由幾支來自土漠部,土狼部還有風河部的商隊合并起來一起上路的,整支人數就有差不多四五百人,帶著七八百匹的犀龍馬和駱駝,那些犀龍馬和駱駝上,都載著滿滿的貨物,特別是那些駱駝上的貨物,更是堆得像小山一樣,長長的商隊延綿幾百米,在荒涼的曠野之中行走著,遠遠看去,猶如一條長蛇一樣。
實際上,這支商隊來自于烏利部,商隊里的所有人,都是烏利部的人。
古浪草原之中越是混亂,商隊的作用越是凸顯,因為商隊給部族帶來的鹽,茶,絲綢布匹,鐵器,都是貴人們和草原上最急需的東西。
“玉龍山中那些該死的賤種…”騎在犀龍馬上的阿德貝看了看前面地平線上的那道山脊,忍不住咒罵了一句,“還有那些漢人,都該死!”
翻過前面的那道山丘,就進入到平溪郡的營衛縣境內。
已經五十多歲的阿德貝正是這支商隊的頭領,在以前,營衛縣對阿德貝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那只是平溪郡內一個窮困的小地方,但自去年下半年以來,當營衛縣的邊集建立起來之后,那營衛縣在阿德貝的眼中就變得刺眼起來。
在那邊集之中交易的是玉龍山中那些不順從他們沙突人統治的大月部,烏蘇部和皮樂部那些小部族和玉龍山中的山民,那些零散的小部族和山民們打通了一條從玉龍山中通往營衛縣的山道,然后皮毛,藥材,寶石,異獸核晶,名貴木材這些東西,就從山中源源不斷的運送出來,成為漢人那些商人,商行們的搶手貨。
要知道這些東西,以前都是由他們沙突人的商隊在壟斷的,現在有人光明正大的和他們沙突人搶生意,阿德貝當然不爽,更讓沙突人們難受的是,營衛縣的邊集不和他們沙突人做生意,他們沙突人的商隊無法插手其中,而且那邊集之中賣的這些東西價格都要比他們沙突人賣的便宜一些,原本還和他們做生意的那些漢人的商人商行們,要么已經開始從營衛縣的邊集進貨,要么就用營衛縣邊集這邊的價格來和他們砍價,把一干沙突商隊弄得欲死欲仙。
現在商隊比以前辛苦了,但賺的錢卻沒有以前多了,騎在犀龍馬上的阿德貝就開始懷念起以前的那些日子,那個時候,他們沙突人的商隊進平溪城的時候是不交入城費的,可以騎馬入城,漢人們的小官小吏和百姓在他們面前都戰戰兢兢,都不敢正眼看他們,看到不順眼的漢人,騎在犀龍上的他們可以隨意拿鞭子抽,有時候甚至拿刀砍,砍死了人也不怕,因為官府不敢追究,大不了就是賠點錢和貨物而已,看到他們喜歡的東西,他們可以搶過來,霸占過來,騙過來,軟弱的漢人,在他們面前就像一群綿羊一樣,阿德貝和他身邊的許多沙突人都想不明白,為什么這些像綿羊一樣軟弱的漢人,能占據著關內這樣大片的土地和大好的江山,可以住在城池之中,住在華麗的大宅之中,為什么他們這些驍勇的沙突人,卻只能在關外的草原上忍受風霜雪雨,住在帳篷里,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當然,阿德貝也從來不認為古浪草原是漢人們給他們的棲身之所,他們一直覺得古浪草原是他們用刀搶來的,和漢人的恩賜沒有任何關系。
心中的憤懣不甘讓阿德貝感覺這天更熱了,在罵完之后,喉嚨更是發干,阿德貝拿起掛在馬鞍上的水壺,仰頭大口大口的喝了兩口水,甘甜的水流淌到他滾燙的喉嚨之中,讓他一下子感覺舒服了許多,還有一些水珠灑在了他濃密的長長的胡須之上,在陽光下閃著光。
“啊…”阿德貝舒服了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剛剛收起水壺,就聽到身邊傳來馬蹄聲,一個年齡比他稍小一些,體型消瘦,留著兩撇胡須,臉型狹長的男人騎著犀龍馬,已經來到了他的旁邊。
“現在還不到營衛縣么?”那個男人開了口,聲音沙啞,趾高氣昂。
阿德貝對這個人不敢怠慢,因為這個人,正是阿德貝背后的貴人派來的一個管事,在烏利部中身份比他還高,這次和他的商隊一起入關,另有重任,在來之前,阿德貝背后的貴人已經交代阿德貝,讓阿德貝聽這個人的安排。
“翻過前面的那道山脊就是營衛縣了,今天我們就可以穿過營衛縣,晚上到干子河宿營,明天再趕一天路,到明天晚上,就能到平溪城!”阿德貝指著前面的山脊,恭敬的回答道。
“那漢人新造出來的紡紗機和織布機還有水火機難道在營衛縣買不到么?如果可以在營衛縣買到,就不用跑到平溪城了,我也可以早點帶著東西回去和哈克大人交差!”
“營衛縣估計沒有,如果我們如果到營衛縣,恐怕會有很大麻煩!“阿德貝舔了舔嘴唇,”營衛縣里聚集著許多玉龍山中的大月部,烏蘇部和皮樂部的人,去年人還不多,今年差不多已經有五六千人,那些人依托著邊集,做生意,開作坊,經營酒樓客棧,已經形成一股很大的勢力,他們如果看到我們,一定會弄出什么事了,上次有一支風河部的商隊,一百多個人想到營衛縣的邊集去看看,但最后只活著回來七個人,其余的,都在營衛縣的邊集附近被玉龍山中的那些賤種給殺了…”
“漢人的邊集,他們就不管?”
“漢人的駐軍就在旁邊抱著手看著,沒管,后來我們找到平溪郡的督軍府,督軍府說玉龍山中的那些部族不在他們的管轄范圍之內,沙突人和其他部族的事情,讓我們自己解決,誰殺了我們的人,讓我們去找誰…”
“該死的賤種,早晚有一天要把他們的腦袋全部砍下來!”那個貴人的管事狠狠的罵了一句,“那就到平溪郡吧!”
“嗯!”
“除了那幾樣東西之外,大人還要你去弄兩個懂操弄那些東西的漢人回來,我們部族里,現在還沒有人會,特別是怎么處理羊毛,哈克大人想親自看看…”
“這個…”阿德貝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怎么,阿德貝你的膽子什么時候變小了,這么一點事情都做不好了嗎!”那個貴人的管事用輕蔑的眼神看著阿德貝,“就幾個漢人而已,這也是難事嗎?以前你不是給大人帶回來好幾個漢人的女人嗎?”
想到之前平溪郡城墻的墻頭上掛的那些沙突人的腦袋,阿德貝咽了咽口水,“自從葉家倒了之后,平溪郡現在不比以前,如果這事被漢人發現,恐怕…”
“你就告訴我是行還是不行?”管事打斷了阿德貝的話。
阿德貝最后咬了咬牙,重重的點了點頭,“在到了平溪城后,我們最好就分成兩批,分開行動,我先把哈克大人要的那幾臺東西弄來,你先帶著東西上路回來,然后我再去弄人,現在平溪城中我們和烏木部的那些人關系緊張,你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要知道這可是大人關注的大事,這幾件東西,部族里來的那幾位貴客也想看看,要是這事辦砸了,你自己提著腦袋去和大人解釋!”
“是!”
沙突人的商隊在曠野之中走著,而就在阿德貝之前指著的他們前面的那一道山脊上,嚴禮強正在一片山坡上,瞇著眼睛看著這邊…
“沙突人來了…”石達豐舔了舔嘴唇,興奮的低呼了一聲,他胯下的犀龍馬也有些躁動起來,用前蹄在敲打著地面…
沈騰,史長風,周勇等人都騎著犀龍馬,在嚴禮強的旁邊,而在眾人的身邊,后面的那一片山坡下,是一片黑壓壓的騎在犀龍馬上的弓道社的學員…“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