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今日這嚴安堡,可來了不少人,甘州境內的布商都來了,你看,這路上都是車馬,青禾縣城恐怕也沒有這么熱鬧…”王建北坐在馬車上,看著道路上的人群,感嘆了一句,然后偏過頭,看著嚴禮強,“這嚴安堡連接著官道的路,我看也是新修的吧,夠寬敞的!”
“的確是新修的,原來的路已經幾十年了,有些窄,一到雨天就泥濘不堪,很不方便,所以趁著這次嚴安堡修建的機會,我讓人把這條路重新修了一遍!”嚴禮強回答道。
今日毛紡廠正式開張,有一個開張儀式,而這幾天早就聽說嚴家可以把羊毛變廢為寶紡出布來的王建北,面對著這平溪郡內的大事,自然也不回不聞不問,而是早就派人來和嚴禮強說今日想過來看看,既然郡守大人賞臉,嚴禮強當然求之不得,所以一大早,嚴禮強就親自跑到了青禾縣的碼頭去迎接王建北,然后和王建北一起乘坐馬車過來。
迎接王建北的人還有青禾縣的縣令與幾個地方的官吏,縣令大人雖然是一縣的父母官,但是卻沒有與王建北同乘一車的資格,只能坐在后面的馬車上。
“這可是好事,也是地方鄉紳大族該有的作為,你看這條路一修好,除了方便嚴安堡之外,沿途的幾個村鎮,也方便了!”
“有句話叫想要富,先修路,不知道大人有沒有聽說過!”嚴禮強笑著回應,自然而然的就把前世在農村里經常看到的一條標語給說了出來,“這路通了,交通便利,善賈來往方便,外面的東西可以運進來,里面的東西可以運出去,貨物錢財互通,人員來往方便之后,地方百姓的日子也就能慢慢好起來!”
“不錯,想要富,先修路,這句話有道理,我們大漢帝國之所以在白銀大陸富甲一方,也是得益于帝國對官道的巨大投入,兩百年前一代名相朱子昌當年還曾提出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想要用四十年的時間,把大漢帝國的官道全部升級為可以連通各州各郡的直道,可惜這項計劃耗費巨大,不少人都不同意,最后也只是在京畿等地修建了部分直道,朱子昌仙去之后,這個計劃也隨之停了下來,雖然朱子昌的直道規劃并未完成,不過今日大漢帝國在白銀大陸稱雄一方,富饒無量,卻也是得益于整個大漢帝國的官道能夠連通各州!”
嚴禮強還是第一次聽說大漢帝國兩百年前就有宰相提出要建立什么直道的計劃,那直道,在官道的基礎上修建,應該比官道更高級,而且一聽名字,就讓嚴禮強想到了高速公路,這個時代的人有這樣的眼光,實在讓嚴禮強佩服得五體投地。
“修建直道的確是浩大的工程,消耗巨大,不過若有一天格物之道可以更進一步,或許可以把當年大漢帝國一代名相朱子昌的愿望變成現實!”嚴禮強平靜的說道,蒸汽機已經造出來了,只是現在還沒有大規模的普及開來,等到將來蒸汽機在大漢帝國普及開來,生產力再上一個臺階,把鋼鐵產量搞上去,造出火車汽車之類的交通工具并不是什么難事,特別是火車,這種東西真要造出來,作用比直道還要大。
“不錯,現在在平溪城中,已經有了兩個水火機的磨坊,那水火機我見過,的確是好東西,省時省力!”王建北輕輕頷首,目光看著窗外路邊那一片片青青的農田,青青的農田里,種的全部是小麥,現在已經是四月份,農田里的小麥已經到了抽穗揚花的時候,微風吹來,農田里麥浪翻滾,哪怕坐在車里,似乎都能嗅到天地間小麥揚花的那種特有的讓人沉醉的田野氣息,而這股氣息,似乎讓平溪郡的郡守大人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下子變得幽深起來,有些跳動,“你上次與我的那個關于沙突人的夢境…是真的嗎?”
上次郡守府一行之后,嚴禮強以為王建北已經對這個話題不再感興趣了,沒想到這個時候卻聽他主動提起,微微有點意外,“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或許有可能是真的,對我來說,真假其實并不重要,我只是求問心無愧而已,大人為什么突然想到問這個?”
“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想著你和我說的那些話,所謂聽其言觀其行,我發現你現在都已經著手準備囤積糧食了,可見你對未來的判斷有多糟糕,我又怎么能視而不見呢!”王建北嘆息了一聲說道,這幾日,整個平溪郡和甘州都被嚴禮強用羊毛造布料的消息吸引了,甚至無數人還追著嚴禮強的尾巴開始到處買羊毛,圈地,準備跟著嚴禮強大賺一筆,但身為平溪郡郡守的他卻知道,嚴禮強此刻的目光,早已經轉到了糧食上,平溪郡的第一大糧商泰瑞豐糧行,已經悄然開始在甘州各地收購糧食,建造糧倉,在平溪郡,陸家莊和嚴安堡中大量囤積。
王建北身為一地父母官,對糧食這種穩定民生的重要物資的流向自然特別關注,泰瑞豐在平溪郡的購糧行動很小心,幾乎沒有引起糧價太大的波動,王建北之所以注意到泰瑞豐的行動,還是刺史府那邊傳來的消息,泰瑞豐今年在甘州其他郡收購的糧食遠超以往,這才引起了郡守府職方司的注意,然后把消息傳了過來讓平溪郡郡守府這邊注意,王建北讓人一查,才發現黃龍縣陸家和泰瑞豐的大掌柜是兒女親家,陸老爺子的一個女兒,正是泰瑞豐的大少奶奶,而嚴禮強正是通過陸家牽線,在背后提供了大量的銀子,在和泰瑞豐合作,讓泰瑞豐開始屯糧。
要是別人屯糧倒也罷了,偏偏嚴禮強之前又和他說過那個血腥可怖的夢境,王建北心中不免打鼓。除了少數遭遇天災的地方之外,糧食這種東西在太平盛世不算稀缺,沒有大量囤積的必要,只有在世道混亂的時候,才會有人大量囤積糧食,糧食的珍貴性也才能體現得出來。盛世之時,一兩黃金買幾車糧食都不是問題,而真要到了兵荒馬亂的時候,一兩黃金,有可能就只能買幾個饅頭。
嚴禮強的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慌亂,而是一片平靜,他坦誠的看著王建北的眼睛,“這平溪郡對大人來說只是為官之地,是大人仕途上的一個點,一段過程,離開平溪郡,大人到哪里都可以做郡守,將來甚至還有可能繼續高升,但對我來說,這平溪郡卻是生我養我之地,這里的山山水水,這里的鄉親父老,都與我血脈相連,不能割舍,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把這個地方變成一片死域,既然我現在有能力,那無論我和大人說的那個夢境到底會不會出現,我都要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等到今年秋收之后,泰瑞豐購糧的力度還會加大,明年會繼續增加,后年依然如此,那些購糧的錢對我來說就算全部打了水漂,我也無所謂,我賠得起…”
“即使我不同意,你也要準備對付沙突人了,是嗎?”王建北盯著嚴禮強的眼睛問道。
“平溪城內的沙突人如何,大人說了算,但如果那些沙突人離開平溪城出了什么事,那就與大人無關了!”
“要是我愿意幫你把平溪城中的沙突人趕走,平溪城沙突人聚集區中剩下的爛攤子,該如何收拾?現在平溪郡郡守府,每年稅收減去各項開銷,并無多少結余,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錢來收拾那個爛攤子!”王建北突然問道。
“要是大人能把平溪城中的沙突人趕走,平溪城中沙突人聚集區的那片爛攤子,我愿意用兩百萬兩銀子買下來!”嚴禮強斬釘截鐵的說道。
“兩百萬兩?”王建北緊跟著問了一句。
“兩百萬兩!”嚴禮強點了點頭。
“那好,成交,平溪城中沙突人的那片爛攤子,就交給你了!王建北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笑容,還貼心的說道,“你若一時沒有那么多銀子也沒有關系,我和刺史大人說一聲,你可以用鹽場未來的收益來抵押就成!”
“大人,我能反悔么!”嚴禮強揉了揉鼻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臉色古怪,“我怎么感覺我和平溪城里的那些沙突人好像都著了大人你的道,我掏了錢,城里的那些沙突人被大人你每人幾十兩銀子打包賣給我了,…等等…這個主意是不是刺史大人出的…”
“咳…咳…沙突人的確是我大漢心腹大患!”王建北老臉微微一紅,“我只是和刺史大人說起過你的那個主意…”
嚴禮強盯著王建北看了半響,突然開口說道,“聽說我們青禾縣的縣令再過幾個月就要因為年齡過大而致仕,我給大人推舉一個新縣令如何?”
王建北也愣了一下,“就一個?”
“兩個,青禾縣的縣令再加上黃龍縣巡捕衙門的縣尉!”
四輪馬車里的兩個人互相看了幾秒鐘,然后一起舉起了手掌,互相拍了一下…
成交!
“我想問一下,你要推舉的青禾縣縣令是何人?”黃龍縣的縣尉王建北都懶得問了,一定是陸家的人,他只是好奇嚴禮強要推舉的青禾縣縣令的人選,就算嚴禮強把他老爹推出來,說實話,王建北也不意外,要是嚴禮強要兩個縣令的職位,說實話,王建北或許都有些猶豫,會有些不痛快,但一個縣令再加一個縣尉,卻剛好在他能接受的范圍之內,算是這場交易的一個搭頭和對嚴禮強的安撫。
“大人放心,那個人的資歷威望不會讓大人為難就是!”
王建北點了點頭…
馬車已經到了嚴安堡,而這個時候的嚴安堡的入口,已經被堵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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