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周管家離開的背影,嚴禮強坐在花廳之中的一把椅子上,一個人安靜的思考籌謀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絕對無法再停歇下來。
嚴禮強讓人去收羊毛,那羊毛收來,自然不是拿來看,而是要拿來用的。
說起來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為嚴禮強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發現了一個現象,就是這個世界上,似乎就根本沒有毛紡織技術,整個大漢帝國,幾乎就沒有毛紡織物,人們穿在身上的衣著的原材料,有粗布,有麻布,有緞子,有綢子,有各種紗,還有各種錦,甚至還有獸皮,各種棉,各種麻,還有各種絲織品,五花八門,滿足著不同階層的人群的需要,唯獨只有毛紡織品,甚至是應該最常見的羊毛紡織品,卻沒有出現過。
穿羊皮的人,嚴禮強看到過很多,唯獨是穿著羊毛紡織品的人,嚴禮強幾乎一個人都沒看到過。
開始的時候嚴禮強以為只有大漢帝國才這樣,但到后來他才發現,不是只有大漢帝國是這樣,而是這個世界的人,至少到目前為止,根本沒有掌握簡單有效的羊毛加工的技術,羊毛想要變成紡織品,要經過的第一道工序,也是最有技術含量的第一關,就是羊毛的脫脂,也局勢這一關,成了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把羊毛擋在了紡織品原材料的大門之外。
嚴禮強也聽說一些游牧部族之中有羊毛紡織品,但這種游牧民族的羊毛紡織品卻很少,很少有人穿,根本沒有普及和推廣開來,嚴禮強之前見過一次那樣的羊毛紡織品,不說別的,那樣的紡織品,變成馬褂坎肩之類的穿在身上,隔著幾米之外,就能聞到上面的腥膻味,能把人熏翻了,這就是羊毛在沒有完全脫脂的時候強行弄出來的東西,而且那樣的衣服非常不美觀,加工過程應該非常的粗糙,看起來又臟又灰,上面的羊毛全部凝結成團,還不如最低級的粗布,甚至直接穿羊皮都比那個要好。
羊毛的脫脂對別人來說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對嚴禮強來說,得益于大腦中留存的前世的知識儲備,這羊毛的脫脂,對他來說卻是一件簡單至極的事情。
沒有脫脂的羊毛就是一團團無法使用的垃圾,而脫脂后的羊毛,經過簡單處理之后,就能變成紡紗,有了紡紗,精美溫暖的羊毛布和羊毛與棉麻的各種混紡布就能輕松制造出來,毛紡織業也就能發展起來——僅僅從棉布產業的發展水平和利潤來看,如果再加上一點技術手段,把生產效率提高一點,毛紡織業完全可以發展成暴利行業。這不是嚴禮強武斷的判斷,而是在嚴禮強前世的歷史上已經被證實過的事情。
大漢帝國是一個巨大的市場!自己帶頭第一個吃螃蟹,羊毛脫脂的技術眨眼的功夫就會擴散出去。
甘州和西北各州能飼養羊的地方其實并不多,很多地方都是荒野,不長草,能養的羊數量有限,而臨近大西北的古浪草原,卻是一個天然的大牧場!
一邊是豐厚的利潤和稀缺的羊毛資源,而另外一邊則是被沙突七部占據的,可以養許多許多羊,在道理上是屬于大漢帝國領土的古浪草原,這就是矛盾!
——資本逃避動亂和紛爭,它的本性是膽怯的。這是真的,但還不是全部真理。資本害怕沒有利潤或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如果動亂和紛爭能帶來利潤,它就會鼓勵動亂和紛爭。
這是馬克思的話,那驅使資本的,其實是人性,人性會在矛盾出現的時候做出最適合它的決定!
而自己需要的,只是做好準備,然后按下啟動按鈕,再踩一下油門,歷史的列車,就會以巨大的慣性,轟隆隆的朝著前面沖過去…
這樣的視角和眼光,是這個世界其他人所沒有的,這也是嚴禮強真正的殺手锏。
就在嚴禮強在梳理著自己腦袋里的思路的時候,于晴那個小丫頭,已經輕手輕腳的來到了花廳之中,站在了嚴禮強面前,神態有些扭捏和忐忑。
“咳咳…怎么了,看你這臉色,不太好啊,難道這嚴家還有誰敢欺負我的晴兒?”嚴禮強原本還想去捏捏小丫頭的臉蛋,但是在想伸出手的剎那,看到了這個小丫頭那已經開始飛速發育的身材還有那已經帶著一抹桃花色的俏臉,感覺捏臉的動作太過曖昧了一些,所以才忍住了,干咳了兩聲,笑著問了一句。
“公子,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和陸家的小姐結親…”于晴低著頭,揉著自己的衣角,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小聲問了一句。
“呵呵,你聽誰說的?”
“家里的下人都知道了,連吳媽都知道了,他們都說公子前兩天已經到陸家去把親事定下來了!”
“是,我和陸家的確已經把親事敲定下來了,就等三年,我弱冠之后,我就和陸家的小姐結婚!”嚴禮強坦然的說道。
“那公子…和陸家小姐結婚后還會要我么,會不會趕我走?”于晴抬起小臉,有憂心忡忡目光的看著嚴禮強的眼睛。
“要,當然要,誰說我不要你了,除非你以后你也想嫁人了,我就給你準備一份厚厚的嫁妝,把你當妹妹一樣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于晴連忙搖著頭說道,“我不嫁人…我一輩子都不嫁人,我就喜歡一輩子跟在公子身邊,服侍公子!”
嚴禮強只當是小女孩的玩笑話,就點著頭,“行,你只要喜歡,那就永遠跟著,我永遠不趕你走!”
“公子可是說真的?”
“大膽,你這個小丫頭居然敢質疑身為大漢帝國西北第一弓道高手兼皇上親封的祁云督護與平溪郡青禾縣柳河鎮四大杰出青年的本公子的話?”嚴禮強假裝板起臉來,對著于晴唬唬的說道,“本公子說的話,哪里還有假的!”
于晴這個小丫頭愣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嚴禮強剛才說的那一連串話是什么意思,只是一瞬間,小丫頭就笑得像花一樣,“我就知道公子最好了!”,說完這個,小丫頭就一溜煙的跑了,在跑出門之后,才又從門后露出一張俏臉,“對了,我差點忘了,吳媽讓我來問一下公子晚上想吃什么,吳媽要教我親手給公子做菜…”
“哈哈,我也好久沒有吃過吳媽做的飯菜了,那就告訴吳媽來一個芋頭丸子,再加上一個紅燒肉!”
“好咧…”小丫頭帶著一串銀鈴一樣的笑聲跑遠了。
傍晚的時候,嚴德昌笑容滿面的回來,顯然今日水火機磨坊的開張,讓他非常高興,也就是在父子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嚴德昌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禮強,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今日六阿公和鎮上的幾個老輩人來找我,說是按照咱們甘州和西北的風俗,咱們家修了這柳河鎮的堡墻,護得鎮上一干鄉親們的平安,這柳河鎮就要改名了,以后這柳河鎮要姓嚴,讓人一看就知道這里是嚴家的地盤!”
“啊,還有這樣的規矩!”嚴禮強有些驚訝的看著嚴德昌,不過想起陸家莊,就一下子釋然了,估計陸家在陸家莊的地位,也是從給陸家庒建起了塢堡后穩定下來的,他想了想,“鎮子改名是大事,那鎮上的鄉親們有什么想法?”
嚴德昌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都贊成,六阿公他們就是代表鎮上的鄉親們來找我說的,六阿公說禮強你現在是那么有名,柳河鎮要是改了名姓嚴的話,鎮上的鄉親們出去說起自己從什么地方來的,也能沾點光,沒有人敢隨便欺負!幾個鎮上的老輩人都想讓你來給這鎮子重新取個名字…”
嚴禮強想了想,就開口說道,“那就叫嚴安堡吧,咱們嚴家在這里,就護衛鎮上鄉親們一方平安…”
嚴德昌咂摸了一下,就點了點頭,“嚴安堡,這名字好,這名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