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武整個人的身體已經繃得像鐵板一樣,他的雙眼在嚴禮強的身上不斷游走,無數的念頭在他的心中翻滾著,原本以為是十拿九穩的對決,沒想到來到這里的嚴禮強的表現,從一開始,就超出了蔡英武的預料…
那是百石的超級強弓,整個西北都沒有人能拉得開,他只是一個年輕人,不可能拉得開那樣的超級強弓!之前無論是在帝京城還是在甘州,都沒有聽說嚴禮強能拉得開這樣的強弓,如果嚴禮強有這樣的本領,當初也不會從帝京城倉皇退縮到甘州…
對,他一定是在唬我,從一開始,就是攻心之術,想讓我不戰自潰。
我習練弓道幾十年,現在已經進階弓道六重天,他就算從娘胎里開始練起,能有多強,我為什么要怕他,千萬不能被他的那些傳說給唬住了…
蔡英武心中一遍又一遍的給自己說著差不多的話,漸漸的,他的眼神也堅定了起來,慢慢的,就死死的盯著嚴禮強手上的那把百石的角蟒弓。
“蔡長老怎么還不動手?他們兩個這個時候還說些什么…”江天華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發現蔡英武和嚴禮強只是在那里站著,不由有些焦急起來,對他來說,此刻遠在數千米外的兩個人,就只是兩個站在天池之中一片冰雪里的黑點,他除了能看到兩個人沒有動手之外,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那個…嚴禮強手上的角蟒弓,好像有點特別…”和江天華不同的是,飛天門的宗主郭一飛卻瞇著眼睛,凝神打量著遠處場中的情景,他能看到的細節,卻比江天華要多得多,而他瞇著眼睛的動作,讓他眼睛周圍的皮膚上凝聚出幾條深深的魚尾紋,顯得一種莫名的老辣氣息,“大人不必著急,弓道高手對決,和普通修煉者對決不同,弓是利器,一碰到就非死即傷,許多對決只要一擊就能分出高下,生死立判,那個嚴禮強有點特別,蔡長老或許是在和嚴禮強說著什么,馬上就要動手了…”
天池邊上的弓道社的學員們,石達豐,沈騰,胡海河,史長風等人也一個個屏住呼吸,緊張的盯著天池之中的身影,不少人都緊緊的捏緊了拳頭。
“放心,魁首一定能獲勝!”史長風大聲的說道。
嚴禮強潛修一個月后帶著一把百石的角蟒弓回來,史長風就感覺嚴禮強的氣息更加的深不可測,不知為什么,雖然史長風沒有見過嚴禮強回來之后出手,但是,憑著心中那種莫名的直接,他對嚴禮強,卻有一種連他都說不清楚的滿目自信,他知道嚴禮強敢來,就一定不會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禮強不會敗的,不會敗的,那可是能在夢中通神的男人啊…”石達豐也在一旁喃喃自語。
沈騰和石達豐等人死死的看著遠處的天池之中。
“沒有人能打倒公子,那些壞人都不是公子的對手…”于晴的小臉已經凍得通紅,她同樣也在自顧自的說著話,和旁人不同的是,于晴的目光卻看著飛天門所在的方向,一雙拳頭在狐裘大衣之中緊緊捏了起來。
飛天門眾人聚集的地方,一桿紅底金字,上面寫“飛天門”三個大字的大旗在天池邊上威風凜凜的高高豎起,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所以,不需要人指,于晴就知道飛天門的人在那邊。
看著蔡英武那漸漸凝聚起來的目光和緊繃的臉色,嚴禮強知道,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蔡英武并沒有聽進去,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是在唬他。
已經六重天,可惜了…嚴禮強暗暗搖了搖頭,心里哂然一笑,這就是自作聰明。
不知為什么,這個時候,嚴禮強卻想到了上輩子在西部片中看到的那些牛仔們站在小鎮的大街上,即將用手槍對決的場景,除了人物和場景不一樣,這次的對決,其實也挺像那些電影之中的場景的。
手上的百石角蟒弓上傳來的質感,卻比槍更厚重和真實,哪怕是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這百石角蟒弓的弓身也并不冰冷,反而有一種暖暖的感覺,弓身之中,就像有一股暖流在涌動著,這就是百石角蟒弓的奇異之處,這弓身之中,已經融入角蟒的精血,非同一般,這弓是嚴禮強自己造出來的,在投入了足夠的“原料”之后,扭蛋機的強大能力,生出了一條強大的角蟒,隨后嚴禮強殺蟒制弓,得到了這把角蟒弓,這把角蟒弓,完全是為嚴禮強量身生成的,同時,這也是一把能將嚴禮強現在一身恐怖的力量和弓道修為完美結合起來的弓,嚴禮強給這把弓取名比天——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比天!
比天在手,自然再也無須隱忍,不與天比高,如何能逆天之劫?
一片雪花飛來,落在嚴禮強的睫毛之上,嚴禮強不由眨了一下眼睛。
就在嚴禮強眨眼的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一直死死盯著嚴禮強的蔡英武終于動了,根本沒有人看得清蔡英武是怎么取出箭矢的,只是在他的大喝聲中,他手上的角蟒弓已經變成了滿月,然后一支箭矢,瞬間離弦,朝著嚴禮強射了過來…
蔡英武射出的箭矢,不是無影無形,而是在空氣之中拉出了一條猶如煙氣一樣的白線,遠遠看起來,那弓箭拉出的白線,就像一道無形之劍斬出的一條劍痕,把他和嚴禮強之間的空氣切割開來一樣,兇猛絕倫,幾乎在是離弦的瞬間,那箭矢,就已經射到了嚴禮強的面門之前。
一只修長,白凈,有力的手伸出,就像捏住了蛇的七寸一樣,在那箭矢射距離嚴禮強的面孔不到兩尺的距離上,一把抓住了箭矢,那兇猛絕倫的一箭,瞬間戛然而止,靜止在空中…
“不可能…”
蔡英武和飛天門的宗主郭一飛幾乎同時叫了起來。
半秒鐘后,轟…
天池之畔圍觀的數萬人雖然有些后知后覺,但在反應過來之后,也瞬間炸了鍋,無數人都變了臉色,還有不少人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箭出如煙,箭出如煙,無形之箭化為有形之相,那那可是弓道六重天的境界,這樣的箭矢,居然能被人徒手抓住,這…這嚴禮強…是怎么…怎么做到的?”天池北面的山坡上,那個叫“嘉城”的年輕人已經一臉呆滯,他使勁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發現一切都是真的,蔡英武射出的箭矢留下的軌跡還是一條直線,在空中沒有完全消散,但那射出的箭矢,在來到嚴禮強面前的時候,卻穩穩的被嚴禮強的手抓住了,自始至終,嚴禮強接下蔡英武射出的這一箭,居然連腳都不動一下,就用一只手,居然就把蔡英武射出的箭矢接下來了,尼瑪的,這嚴禮強還是人嗎?那個年輕人咬了咬自己的舌頭,差點直接爆出了粗口。
旁邊的那個二叔在勃然變色之后,也開了口,“想要用手抓住蔡英武射出的這一箭,最少也代表著他的弓道修為要超過蔡英武,這才有基本的可能…”
“二叔,那嚴禮強的弓道修為怎么可能比蔡英武還高,他怎么可能抓得住…”
“只有一個解釋,家中之前關于嚴禮強弓道修為的情報,一直是錯的,嚴禮強一直在隱藏著他的弓道修為…”
“啊…”
天池之中,嚴禮強看了看自己毫發無損只是感覺有些微微有些發燙的手,再看看手上的那根重鐵木箭矢,對著已經面色如土的蔡英武微微一笑,“十石之弓的力量加上弓道六重天的境界修為,不過如此!”,說完,他手上微微用力,那根用鐵木做箭桿的箭矢,已經被他一把捏碎,變成了碎屑,從手上飄落下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蔡英武怒吼著,在恐懼,憤怒,甚至是嫉妒與絕不相信的眼神之中,他的身體飛旋起來,手上的角蟒弓瞬間滿月,兩根箭矢一下子就出現在了他手上的角蟒弓上,再次對嚴禮強出手…
但也就是在蔡英武拉開自己角蟒弓瞄準嚴禮強的瞬間,他卻看到站在地上的嚴禮強手上的那張百石的角蟒弓也瞬間變成了滿月,三支漆黑的箭矢搭在了那百石強弓的弓弦之上。
他對準了嚴禮強,嚴禮強也對準了他…
這就是蔡英武這一輩子看到的最后一個景象…
在下一剎那,他松開了弓弦,嚴禮強也松開了弓弦,他的兩支箭矢飛出,嚴禮強的三支箭矢飛來…
天池的正中如響起了一聲霹靂,三條百米多長的纏繞在一起的猙獰角蟒光影突然乍現,…
霹靂過后,角蟒的光影消失,嚴禮強站在原地,腳下一步未動,只有余音裊裊,而蔡英武卻消失了,準確的說是蔡英武的上半身消失了,那個號稱云州第一弓道高手剛才站立的地方,只有腰部以下的一雙腳還站在地上,而蔡英武腰部以上的部位,已經全部消失了,在蔡英武腳下站立的雪白的冰面上,一大片刺眼的血花,飛灑出幾十米,遠遠看去,如在冰面上盛開綻放出一朵殘酷又美麗的血之花…
名震西北的飛天門長老,號稱云州第一弓道高手的蔡英武,就在這天池之中,在萬眾矚目之下,被嚴禮強一弓轟殺…
數萬人的天池之畔,一瞬間,鴉雀無聲,落雪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