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禮強伏擊三人的地方原本就離胡海河他們停車的地方不遠,直線距離也就幾百米,胡海河雖然沒有看到發生了什么,但是他卻隱隱約約的聽到那個方向傳來犀龍馬的嘶鳴聲和短促的慘叫聲,胡海河一下子就明白發生了什么,在看到嚴禮強回來干脆利落的說走的時候,胡海河的心中也感覺緊張了起來。
重新把馬車上掛著的馬燈點亮照著路,胡海河駕著馬車,揮舞著鞭子,車輪飛轉之間,就跟著嚴禮強在路上飛馳起來。
“駕…駕…駕…”
夜色黑了下來,不過因為今天天氣很好,在漫天星月光輝的照耀下,山路上的能見度還算不錯,再加上晚上走這條官道的人少,路上基本上見不到什么人,所以也可以盡情的讓車馬在路上放肆的跑起來。
這一車一馬一直在山路上疾馳了一個多小時,嚴禮強才看到前面的路上有一隊人同樣在趕著夜路。
那是一隊結伴而行的商隊,有三十多匹馬,還有四十多輛馬車,人數約有上百人,有行商,也有旅人,應該是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聽到身后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那些商隊之中的不少人都朝著后面看過來,還有的人直接把背著的弓拿在了手上,一副戒備的模樣。
一直等到嚴禮強和胡海河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發現從后面來的只是一馬一車之后,所有人的神經才一起放松下來如果是劫匪的話,當然不可能就兩個人來搶劫這么大的一支隊伍。
“吁…”在跑到商隊的尾巴上的時候,嚴禮強一下子放慢了馬速,對著那支隊伍后面的幾個人抱了一下拳,“請問,諸位是要到坤州的嗎?”
“不錯,我們正是要結伴到坤州,今晚要趕一段夜路,要是公子同路的話,不妨一起上路,彼此有個照應,一般的劫道宵小,看到我們這么多人,一定不敢亂來!”看到嚴禮強寶馬香車器宇不凡,隊伍后面的一個上了年紀的行商一下子就滿臉堆笑,邀請嚴禮強和眾人一起趕路,這種臨時拼合的隊伍,就是人多力量大,隊伍中途加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此甚好,我們也是要到坤州,如此就與諸位一起趕路好了!”嚴禮強笑了笑,就轉過頭對著胡海河說道,“還是你說得對,只要咱們速度快一點,一定可以在這條路上遇到結伴的隊伍,如此就要安全許多,看來這次帶你出門是帶對了,你這些年在外面跑江湖經驗倒學了不少!”
胡海河也是機靈人,聽到嚴禮強這么一說,臉上也一下子堆起了笑容,“多謝公子夸獎,老爺交代的,公子這次出門游歷,安全第一,所以才讓我來給公子趕車!”
“嗯!”
聽到嚴禮強和胡海河的對話,那支隊伍里的所有人都把嚴禮強腦補成出門游歷的公子少爺,一個個見怪不怪,也就徹底的放下心來。
眾人這一走,幾乎走到將近子時,又趕了將近一百多里路,最后才來到廬江邊上的一個繁華的大集鎮,才各自分開,找地方落腳。
過了廬江,對面就是坤州,這邊的鎮上有一個規模不小的碼頭,碼頭上也有渡船和客船,只是渡船和客船的規矩是天黑了就不再過江,因為江面到了晚上風高浪急,所以一干人只能等到明天一早才能過江。
嚴禮強自然是找了鎮子上最好的一個客棧,要了一個獨立的小院,落下腳來。
“公子剛才…剛才殺人了?”在給嚴禮強的房間端來洗臉水的時候,看到嚴禮強在洗臉,站在旁邊的于晴突然小聲的開口問道。
嚴禮強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于晴,只是稍微沉吟了兩秒鐘,然后就平靜的點了點頭,“不錯,有壞人跟著我們,要對我們不利,所以我就只有出手了!這種事以后恐怕還會有,你若是害怕,我可以給你盤纏,找鏢局的人把你送回帝京城!”
“我是這個意思!”于晴低下了頭,聲音更小了,也更堅定,“我相信公子是好人,絕不會濫殺無辜,所以公子殺的,一定是壞人,我就跟著公子,公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可惜我不會武,我若是會武,以后我就能保護公子了!”
“放心,等到了甘州,有時間我教你武功!”嚴禮強笑了起來,“對了,你怎么知道我殺了人?”
“公子拿到車中的箭壺里,少了三支箭,我聽海哥說公子箭術如神,所以我就猜公子讓我們停車的時候一定是去殺人了,還殺了三個!”
“沒想到你還心細如發!”嚴禮強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這一點倒和幾年后一模一樣,“對了,好記得在上路之前我讓你準備的男裝嗎?你明天早上就把準備好的男裝換上,做一個小廝,這樣上路方便一點!”
“好的!”于晴乖巧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大早,于晴果然換了一身男裝,把頭發藏在了帽子里,再加上她原本身材就瘦弱,年紀也不大,這換上一身男裝,再刻意粗著嗓子說話,這一看,常人還真難分辨得出來。
嚴禮強他們坐上最早的渡船,過了廬江,進入坤州境內,只是當天,嚴禮強他們沿著廬江趕了一天路,來到坤州境內的大城靈白城,在靈白城中,嚴禮強把尤掌柜送他的那輛豪華馬車處理了,賣給了一個撿了便宜的行商,然后重新換了一輛普通的馬車,隨后一行三人,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什么,嚴禮強跟丟了?”林擎天拿著筆的手一頓,一下子就停在了空中,那蘸滿墨汁的毛筆的筆尖上,一點墨汁輕輕落在了下面的畫紙上,將一朵畫好的海棠花瞬間“毀容”…
顧春怡低著頭,林擎天的眼神讓他心中微微一顫,顧春怡不由微微低下了頭,語氣之中透出一點沮喪的味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消息,我這邊安排的最近一批跟著嚴禮強的三個老手已經失蹤了好多天,沒有和接頭的人聯絡交接…”
“嚴禮強是在哪里跟丟的?”
“廬州!”
“什么時候的事情?”
“從刑部的那三個人失蹤到現在,已經過去十一天了!”
林擎天抬起頭,看著書房里天花板上繁復的花紋,喃喃自語,“十一天,廬州…”
“廬州距帝京城有些遠,各方面確認和消息傳遞需要時間,所以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有些晚了…”
“你從帝京城傳遞消息到廬州需要多久?”
“就算我動用刑部的力量,帝京和廬州這邊消息來往一趟最少需要兩天…”
“嚴禮強之前走的路線是否一直是當初護送孫冰臣從甘州返回的路線?”
顧春怡一臉驚訝,“啊,大人,你怎么知道?”
“不用找了,那三個跟著嚴禮強的人,已經兇多吉少!”林擎天重新蘸了一點水墨,然后就在把海棠花“毀容”的那一點濃墨上勾畫了起來,頭也不抬,“從一開始,嚴禮強就知道他被人跟著,他之所以選擇走他護送著孫冰臣來帝京的那一條路線返回,原本就是在有意欺騙跟著他的那些人,讓跟著他的人麻痹大意,而他之所以選擇在廬州動手,就是因為廬州距離帝京城和甘州都非常遠,從廬州那邊傳遞消息到帝京城最快需要兩天,就算你這邊反應及時,有新的布置和安排,消息一來一去,四天時間就已經沒有了,而有這個時間,他已經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而從廬州一變道的話,他返回甘州的路線和可能性就多了,你有再多的人手都盯不住…”
“嚴禮強這么狡猾?”顧春怡的語氣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嚴禮強一直是個硬骨頭的刺頭兒,從來沒有表現出多少心機,沒想到這個刺頭也有這么狡猾的一面。
“或許我們都有些小瞧那個年輕人了,那個人能短短時間在帝京城闖出一番名聲,的確有點本事!”
顧春華一臉憤怒,狠狠的說道。“嚴禮強好大的膽子,竟敢動刑部的人,只是這一條,就能讓他掉腦袋,就不怕我讓他上通緝令?”
“關鍵你沒有證據,刑部失蹤了三個刑捕,你就說是嚴禮強殺死的,憑什么,住在宮中的那位要是如此問你,你怎么說?三個刑部的刑捕私自跟蹤監視朝廷官員,已經是大罪,你若想治嚴禮強的罪,你自己就得把這罪認了!”
“大人,那…那現在怎么辦?要是沒有嚴禮強的行蹤和消息,石敏章和林公子兩個人就算到了西北,也很難再碰到嚴禮強,想出手也無從下手啊,之前的計劃…”
“你覺得我這一筆補得如何?”林擎天提起了筆,打斷了顧春怡的話,滿意的看著自己用落在海棠花上的那點墨畫出來的東西問道。
“啊!”顧春怡看向林擎天的畫,發現就在這片刻之間,林擎天已經把那一點墨變成了一只憨態可掬的趴在海棠花上的蜜蜂,那只蜜蜂活靈活現,生動無比,半點也看不出那是林擎天在一點墨上補筆補出來的。
“大人畫工,別出心栽巧奪天工,有了這一只蜜蜂,這滿園的海棠一下子就生動了!”顧春怡拍著馬屁說道。
“敵變我亦變,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我們又何必拘泥于之前的安排,嚴禮強既然已經發現自己被人跟著而且采取了手段,那么,他就不會再傻傻的踩到我們的陷阱之中,石敏章和林哲兩個人之前的計劃,肯定就行不通了,眼前這個關頭,若要讓他們兩個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去殺嚴禮強,搞不好會因小失大,得不償失,會壞了我的大事,就讓石敏章回來吧,林哲回來就送去閉關,不要在外面晃蕩了!”
“大人,就這么放過那個嚴禮強?”顧春怡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林擎天的臉上閃過一絲冷意,“放過,當然不會,他不是做了祁云督護么,就通知沙突七部的人,讓沙突七部的人去對付他好了,一切名正言順,黑風盜也由虛變實,誰說不出白石關就不會丟性命的,如果沙突七部連甘州境內的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都收拾不了,那沙突七部以后也沒有和咱們討價還價的資格了!”
“我知道了…”
“你是刑捕尚書,可別被自己情緒左右,一天到晚只會盯著一個毛頭小子,鄭懷安那邊的事情才是大事,一定要辦扎實了,不能出半點紕漏…”
“大人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大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