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禮強一宿沒有睡著,這重生的第一個夜晚,他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過去的種種。
特別是過了子時之后,他身上被洪濤鐵砂掌打傷的皮膚上火辣辣的疼,就像被人用火烤著一樣,這更讓他難以入眠,輾轉反側,同時也慶幸洪濤還沒有把鐵砂掌練到更高的境界,聽說鐵砂掌練到登堂入室之后,一掌打在人身上,五臟六腑都可以瞬間為之焦灼粉碎,輕易就能要了人的命,而且鐵砂掌的掌力最傷人肺,有的被鐵砂掌打中的人就算沒死,但卻會留在肺部留下永久的創傷,非常難以痊愈。
就這樣,一邊是身上不舒服,一邊是腦子里在想著東西,不知不覺,嚴禮強的耳邊就聽到了第一聲的雞叫聲,外面的天色,還是黑的,往常這個時候就是嚴禮強要起來開始練武的時候。
嚴禮強快速的起了床,洗漱之后,換了一身衣服,和嚴德昌吃過吳媽做的早餐之后,背著收拾好的行囊包裹,再把犀龍馬從馬廄之中牽了出來,架上鞍具,嚴德昌坐在犀龍馬的前面,嚴禮強坐在犀龍馬的后面抱著嚴德昌的腰,兩個人就騎著犀龍馬出了門。
犀龍馬的額頭上有一支犀牛一樣獨角,身上皮質堅硬,隱隱還有一層鱗片,普通的犀龍馬的馬背基本都有兩米高,四肢修長有力,看起來比普通的馬大上整整一半,把普通的馬放在犀龍馬面前,那感覺就像把奧拓放在奧迪面前一樣,完全不能比,這犀龍馬也是嚴禮強家里最貴的一件家當。
嚴禮強家買的這頭犀龍馬雖然不是犀龍馬中比較好的,但也還過得去,對犀龍馬來說,托著兩個人跑起來一點也不費力。
普通人家就算想學騎術或者練武有需要會買馬大多數也買的是普通的馬,普通的馬除了人能騎之外,還能干許多活,還好養,但嚴德昌買的卻是昂貴的犀龍馬,買一匹犀龍馬的價格,差不多可以買五匹普通的馬,嚴禮強曾經問嚴德昌為什么要買犀龍馬,嚴德昌告訴嚴禮強的是戰場之上的騎兵騎的都是犀龍馬,要練槍術的人將來騎的也一定是犀龍馬,嚴禮強也就無話可說了。
在嚴禮強身上的投入,嚴德昌完全就不予余力。
兩個人出門的時候,外面的天光已經發亮,整個柳河鎮的路上,已經有了不少人——練武的,做小生意的,賣菜的,都已經起來了。
路上的那些人看到嚴禮強父子騎著犀龍馬出來,一個個的眼神都有些怪異。
就算那些人不說話,但只是看了那些人一眼,嚴禮強就知道,自己昨日擂臺慘敗的消息,估計早已經傳遍了柳河鎮。
“聽說了嗎,嚴鐵匠家的兒子昨日在縣城國術初試中被洪家的少爺打得重傷…”
“我聽說還吐血昏迷,骨頭都斷了幾根,幾個月動不了手了!”
“以前都說嚴鐵匠家的兒子厲害,我看還是洪家的少爺更厲害!”
聽著路邊的那些無聊之人的閑言碎語,嚴德昌的臉色一點也不好看,只能冷著臉,抖了一下韁繩,讓犀龍馬的步伐加快了一些。
兩個人剛剛出了村口,就遇到劉屠戶父子趕著一輛牛車,也從另外一邊的村道之中饒了出來,兩對父子剛好在村口遇上了。
“呵呵,這不是嚴鐵匠么,這么早就和兒子一起出去,趕著去醫館么?”劉屠戶看到嚴德昌和嚴禮強,一下子就笑了起來,他的那個和他一樣肥頭大腦的兒子則幸災樂禍的看著嚴禮強。
劉屠戶的兒子小時候被嚴禮強揍過幾次,嚴家和劉家也因為孩子的事情有過一些小摩擦,兩家的關系有些不睦。
“我兒子好得很,不是去醫館!”
“哈哈哈,禮強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洪家要大宴賓客,昨晚洪家的管事就來我這里定了幾頭豬,我這一大早的也是趕著去外面的村子里收豬…”劉屠戶一臉語重心長,得意洋洋,“我以前就說嘛,練武這事,不是每個人都行的,咱們普通老百姓,練武就當強身算了,別想太多,想要成為武士,哪里是這么容易的,整個柳河鎮,也就只有一個的洪老太爺是武士,其他的,還是該干嘛干嘛,就像我兒子一樣,該學我殺豬的就殺豬,該打鐵的打鐵,這不挺好嗎!”
劉屠戶的兒子從小一蹲馬步就叫苦不迭,而說起吃則眉飛色舞,根本不是練武的料,慢慢也就跟著他爹學了殺豬的本事,當了一個屠戶,嚴家和劉家,除了兩個小孩帶來的矛盾之外,劉屠戶只要有機會,都會到處說嚴禮強不是練武的料,將來一定還是會像他兒子一樣,跟著嚴德昌學打鐵,當鐵匠。
有時候人心,就是這么丑陋,自己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他們沒有跳出自己所屬階層的能力,但同時,他們也更見不得自己的身邊有能跳出這個階層的人,一旦他們發現他們身邊有誰有這個苗頭,他們的心中就嫉火熊熊,各種打擊和流言蜚語就來了,看到他們身邊之人的失敗,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安慰的事情。
對劉屠戶父子這樣的人,嚴禮強一眼就能看到他們的骨子里去,這個時候,他連話都懶得和他們說,他只是淡漠的看著劉屠戶父子,對付這種人,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成就和實力讓他絕望,最后仰望,甚至匍匐在地上,在你面前再也不敢大聲說話,除此之外,其他都無用。
“不勞費心!”嚴德昌冷著臉回了一句,一抖韁繩,犀龍馬一跑起來,眨眼就把劉屠戶家父子甩到了身后。
“呵…呸…”看著嚴家父子離開的身影,劉屠戶狠狠的朝著地上吐了一口痰,冷笑了一聲,“我看你嚴家還能牛到幾時,你兒子將來又能強到哪里去…”
路是到縣城的老路,嚴禮強的身體還未痊愈,經不起太大的顛簸,嚴德昌騎著犀龍馬,就算控制著速度,也比牛車快了不少,只是不到二十分鐘的功夫,兩人就來到了離縣城不遠的柳河碼頭上,下了馬。
“你到黃龍縣馬頭下了船,自然有人會在碼頭上來接你,接你的那個人年紀和我差不多,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你叫他錢叔就行,他會安排你,你就在黃龍縣安心的住著,好好養傷,不要擔心家里,也不要給家里寫信和帶什么消息,如果有什么事,我會來找你,那邊的人也會通知我…”
嚴德昌在碼頭邊上認真的交代著嚴禮強,說完之后,他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錦囊,塞到了嚴禮強的懷里,“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盤纏,有什么需要的東西就去買,出門在外不用想著省錢,藥酒我已經放在你包袱里了,記得擦!”
“好的,我記住了!”
“我相信我兒子一定能給我爭口氣,將來一定能進階武士!”嚴德昌把手放在嚴禮強的肩上重重拍了一下。
嚴禮強只有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和嚴禮強交代完之后,嚴德昌就把嚴禮強送上了一艘還在碼頭上往外面卸著一根根木材的貨船。
“王老板,這就是我兒子,就麻煩你了…”
“哈哈哈,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順路的事情…”
“這是兩瓶老酒,給船上的伙計們嘗嘗,晚上御御寒氣…”
“哈哈哈,嚴師傅客氣了,客氣了…”王老板笑容燦爛了起來,還是把酒接了過來。
十多分鐘后,貨船動了起來,一面帆升起,幾個船上的伙計用撐桿撐著碼頭的岸邊,貨船離開了碼頭,朝著遠處駛去。
嚴德昌還沒有離開,而是牽著犀龍馬,站在碼頭的岸邊,一直目送著嚴禮強坐的船離開。
一直在船在水上駛出老遠,碼頭漸漸消失在嚴禮強視野中的時候,嚴禮強都還能看到那個身影呆呆的站在碼頭邊上。
嚴禮強的心中涌動著一股難言的情緒,還有一股莫名的興奮感。
這是嚴禮強長這么大第一次離開青禾縣出遠門,在這之前的十四年中,嚴禮強的生活足跡,幾乎就沒有踏出過青禾縣一步。
短暫的離愁之后,嚴禮強謝絕了王老板給他安排的船內的艙室,就坐在船上的一堆木材上,興致勃勃的打量著河邊的景色。
對于一個從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上重生在這個世界的人來說,這個世界,天空到處都是香格里拉,河邊的景色處處媲美西溪濕地,就連河中的水,都會讓人想起徐志摩的再別康橋。
貨船開的不快,順流而下,幾個船上的伙計在船上丟了幾根魚線下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一根魚線上的鈴鐺就響了起來,拉起魚線,釣上來一條一尺多長搖頭擺尾的大青魚,幾個伙計哈哈大笑起來…
等嚴禮強在船上和幾個伙計吃完魚肉,喝完鮮美的魚湯,經過幾個小時的行駛之后,這艘船,就在一個碼頭停了下來。
黃龍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