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宦官居然胖大的如同一座肉山,估計他的鎧甲都是特制的,窄小的頭盔將他的胖臉已經擠壓變形了,一條半尺寬的牛皮帶勒在腰間堪堪托住那個碩大如鼓的肚皮。
這家伙的手里握著一桿巨大的斬馬刀,云瑯比劃了一下,刀刃子足足有三尺長,加上手柄,長度超過了丈二。
走起路來地動山搖可能有些夸張,可是他在木橋上走動兩步,云瑯就會被顫動的木橋抖的跳起來。
靠山婦是云瑯見過最胖大的人類,可是,靠山婦跟這個胖宦官比起來那就毫無可比性。
云瑯被靠山婦騎在身上還能活命,要是被這個胖子壓在身上,估計早就一命嗚呼了。
劉徹見何愁有的時間遠比云瑯預料的要長,為了搶時間報功,云瑯早飯都沒有吃,等到肚子咕咕響了,他才想起來自己昨天的晚飯也沒有吃就睡了。
想吃東西自然是要找胖子的,因此,當云瑯把乞討的目光落在胖子的身上的時候,胖子就很自然的從革囊拿出一塊肉遞給云瑯。
云瑯邀請瘦子一起進食,瘦子完全無視,云瑯吃了一口肉,就驚奇的沖著胖子翹起了拇指。
這塊肉很明顯是驢肉,卻與云瑯吃過的驢肉有很大的不同,至少肌肉纖維要比驢肉粗大的多,不過呢,味道是驢肉的味道,這一點不會錯的。
耳聽得劉徹的大笑聲更加的爽朗,云瑯知道皇帝與何愁有的談話將要結束了。
狼吞虎咽的把那塊驢肉吃了下去,哄騙了一下肚皮,這才繼續將雙手抱在胸前,等候皇帝召喚。
大門又被打開了,何愁有倒退著出了木屋,來到云瑯身邊道:“進去吧,陛下心情很好。”
瘦宦官奇怪的看了云瑯一眼,他沒想到何愁有竟然會關照這個少年人。
而那個胖子已經非常懂事的獻上了他全部的驢肉,并且努力的低下腦袋,好讓何愁有拍打一下。
看不起這些人的諂媚模樣,云瑯目不斜視的雙手抱拳走進了皇帝的行在。
“受降城的事情辦得不錯,記功一次,如果能把物資通過大河運送到關中,封侯可期!”
云瑯才見完禮,劉徹就急不可耐的開始夸獎云瑯,并且許諾封侯。
云瑯本來有一肚子的不明白想要問皇帝,卻不知為什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謙卑的表示以后將會做的更好。
這句話剛剛出口,他的一張臉就漲的通紅…
劉徹似笑非笑的瞅著云瑯看了良久,這才從矮幾上取過一小卷子竹簡丟給云瑯道:“重新去陽陵邑把戶籍上了。”
云瑯拿過竹簡,打開看了之后眉頭一下子就皺在了一起,這張竹簡本身就是他當初胡亂寫的,是為了上陽陵邑的戶籍,之后沒聽說有什么問題,怎么會在劉徹這里。
他重新看了一眼竹簡,發現有幾個字是被改動過的…
“國人云瑯,久居驪山下…”
云瑯輕輕地念叨了出來。
劉徹笑道:“從此,你為我大漢子民,前事不論!”
云瑯心頭的怒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將那卷竹簡放在地上大聲道:“微臣雖然是野民,然,大漢國人身份乃是微臣天生就有的,何須陛下備注!”
“嗯?”劉徹很奇怪,云瑯的表現與他預料之中的感激涕零不一樣。
“微臣的祖先生在大漢這片土地上,微臣也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在有大漢之前,我云氏可為中山國人,可為秦人,現在太祖高皇帝登基之后,我云氏自然也就是大漢國人,微臣不明白因何會勞動陛下重新為我備注!”
劉徹笑道:“還真的生氣了,難得啊,一個油光水滑的家伙原來也有逆鱗可批!
發怒就對了,你要是不發怒,朕還懷疑你的出處,現在沒有了,看樣子你真的是我大漢人,既然如此,朕此番作為倒有畫蛇添足的嫌疑了。
既然如此,隋越,把這份戶籍燒掉吧。”
云瑯連忙將戶籍抓在手里道:“陛下字跡難得,微臣還是小心收起來比較好。”
劉徹大笑道:“好啊,既然是我大漢子民,那么,為這個國家的君王,百姓戰死你應該沒有什么怨憤吧?”
云瑯的身子抖了一下,連忙把竹簡交給宦官隋越連聲道:“快燒,快燒!”
隋越捧著竹簡卻沒有動作,很明顯,在這個地方,他只會聽皇帝的話,別人說的話對他來說連放屁都不如。
劉徹揮揮手,隋越就出去了。
劉徹一只胳膊支撐在矮幾上,往前湊湊瞅著云瑯道:“很早以前呢,朕就發現你對漢人這個身份很看重,開始的時候,給自己弄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身份,想糊弄陽陵邑的胥吏,想把自己的身份給坐實了。
這時候朕還算是理解,你一個野人想要干一番大事,沒一個大漢的身份不好辦。
可是,你后來的舉動朕就有些看不明白了,得知有女兒之后,你第一時間做的事情居然是給閨女上戶口,成親之后,你也是在第一時間給老婆上戶口。
這樣的事情,原本派你的揭者去辦就足夠了,你卻不辭辛勞的去了陽陵邑兩次,親眼看著閨女,老婆的名字出現在你家的戶籍上才放心,這是何故?”
云瑯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著道:“如果微臣說這是習慣,不知陛下信不信?”
劉徹想了片刻點點頭道:“朕還是選擇相信,據繡衣使者回報說,你在給妻兒上完戶籍之后還一個人感慨了良久,說說,那時候都嘀咕了些什么?”
第一次被劉徹這樣溫柔地對待,云瑯有些手足無措,他知道劉徹這是在調侃他,而天子問話,不回答就會被砍頭,云瑯只好抱拳道:“微臣當時在說:終于有一個家了。”
“就說了這些?”劉徹進一步追問。
“就這些。”云瑯堅定的回答,雖然他知道自己當時說的不是這樣的話,可是,又有誰能證明呢?
“但愿如此!”劉徹意味深長的道。
云瑯意氣風發的進去,卻渾渾噩噩的出來,站在木屋外面,他才想起沒有說騎都尉戰功的事情。
想要再進去,那扇門已經關上了,那兩個武裝宦官站在門外不允許任何人進去。
云瑯甚至記不得自己到底進去了多長時間,不過呢,從何愁有手上那塊驢肉的大小來判斷,自己跟皇帝談話的時間很短。甚至來不及讓何愁有把整塊驢肉吃完。
“沒有說戰功的事情,這下子麻煩了。”云瑯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希望皇帝能跟何愁有談起。
“陛下說:一萬就一萬,多少都無所謂,死過一次的人,多報點花頭他也認。”
云瑯聽了何愁有的話,終于長出了一口氣,身為騎都尉軍司馬,如果不能給自己那些可憐的部下爭取到一些戰功,這將是最大的失職。
“你準備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這里?”
何愁有的屁股一抬,一個年輕的充當凳子的宦官,就迅速爬走了,何愁有環顧四周,指著行在大門道:“還是回騎都尉大營,這里太悶!”
云瑯連連點頭,很多時候宦官跟家里的女人一樣,一旦放出去時間太長了,他們就不愿意回家了。
離開行在的時候,云瑯沒有看見衛青,在路過一座木屋的時候,看到了坐在窗口的公孫弘,很明顯,他在這里等了云瑯好一陣子,估計有什么話要說。
云瑯準備上前問安的時候,公孫弘卻揮揮寬大的袍袖,示意云瑯自行離去。
做完這件事,仆役就幫他合上了窗戶,跟他的主人配合的毫無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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