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時代是一個人心淳樸的時代,學了儒家學問的人,一般都會為自己的學說發聲,長氣。
學了法家學問的人如果不把自己的身份向律法上靠攏簡直是大逆不道。
自然,學了云氏特有的西北理工學說的人,基本上認為,眼前的世界對他沒有秘密。
這要歸功于云瑯不辭辛勞的講故事,不厭其煩的解答所有弟子的,所有稀奇古怪的問題的能力。
好多答案都是學生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從來沒有想到過得,而且,講完故事之后,云瑯還經常用一些簡單的實驗來為自己的答案尋找支持。
很多時候,這些答案都跟學生們已經知道的答案不相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
可就是一個個簡單的實驗,將孩子們心中只有神魔才能駕馭的事件歸功于自然,或者人類。
因此,西北理工的孩子們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在看到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后,心中第一個念頭想的是——什么原因導致了這個現象發生,而不是簡單的歸咎于神魔。
一群對神魔都沒有多少敬意的孩子,指望他們對人產生自然地敬意,這就非常難了。
所以,云氏門徒進學的第一天學到的學問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仔細想來,這八個字包括了西北理工對世界最基礎的看法,他們認為任何思想上的迷惑,都來自自己的無知,只有每天進學,才能壯大自己的靈魂,最終讓自己變成一個強大的人。
霍光之所以變成目前這種目中無人,膽子奇大的人,是有一定道理的。
翻遍西北理工典籍,霍光就沒有從這些典籍中找到任何關于——服從,投降一類的字眼。
西北理工所有的學說都在訴說一個恐怖的道理——人,才是世界的主宰!
對自然知識萌芽式的掌握之后,西北理工弟子很愿意用自己掌握的知識來解決自己的麻煩。
云哲再一次不出預料的被藍田打敗了。
找何公公哭訴,卻被公公又打了一頓。
眼看著云哲一個人坐在湖邊抹眼淚,曹襄的兒子曹信悄悄地坐在云哲的身邊。
悄悄地將一個鹿皮小袋子放在云哲的手邊道:“明日再去找藍田比試。記得把這東西抹在手上。”
云哲抽泣著道:‘這是什么?“
“辣根粉!”
“怎么用?”
“涂抹在手上,趁機觸碰一下藍田的口鼻嘴巴就好了。”
“有效果嗎?”
“放心,霍三就被這東西折磨的生不如死。”
“不成,藍田娘會發火。”
曹信打開鹿皮袋子,用小指甲挑了一點,加了一點口水混合之后,就涂抹在自己手上,然后輕輕地用手背觸碰了一下云哲的眼睛,云哲頓時就涕淚滂沱了。
等云哲渡過了難過的時刻,曹信又從懷里取出幾個鹿皮袋子獻寶一般的擺在眼睛通紅的云哲面前,指著這些袋子一一介紹到。
“這個里面裝的是辣根,這個里面裝的是洋辣子,這個瓶子里面裝的是綠釩油,這個袋子里裝的是我按照經典配方配置出來的火藥。
不論你拿了哪一種,打敗藍田都是小事一樁!”
云哲猶豫良久,剛才眼睛里沾了一點辣根粉,就讓他苦不堪言,一想到把這東西用在藍田的身上,他還是有些不愿意。
因為母親告訴過他,藍田將來會是他妻子。
云哲雖然不知道妻子是個什么東西,怎么用,卻知道妻子一定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就像耶耶跟母親。
耶耶從來沒有把辣根這種東西弄進母親的眼睛。
曹信見云哲拒絕,就學著大人的模樣嘆口氣道:“你這樣心軟是不對的,我母親就告訴過我,她當年就是一時心軟,才沒有強迫我耶耶讓她做正妻,這才讓我成了庶出之子。
阿哲,你一定要記住,心慈手軟容易讓自己倒霉。”
云哲搖搖頭道:“我更怕藍田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哭聲有多大,三娘說,能把驪山里的狼都能招來。”
曹信點點頭道:“知道了,你還是想用拳腳解決,不難,戴上這些東西!”
曹信說著話就從身邊取過一個不大的口袋丟在云哲身邊,云哲打開口袋,發現里面裝的全是鐵器。
曹信從不口袋里掏出一樣鐵器就佩戴在云哲的身上,不大功夫,云哲就被曹信裝備成了一個帶刺的小鐵人。
曹信用手指敲敲鐵皮打制的鎧甲,低聲道:“我每次回家的時候都要穿著它,正因為有了它,我后娘才對我無可奈何。
這兩年我身子長高了,用不上這東西了,送你了。”
云哲低頭瞅著自己身上裝備的簡陋鐵甲,用拳頭敲的梆梆作響,對這東西他非常的滿意。
有了這東西,藍田休想打疼他。
眼見著曹信如同世外高人一般背著手走了,云哲大聲道:“阿信,明天我就去找藍田。”
曹信停下腳步,陰森森的看著云哲道:“最好用的其實是洋辣子,只要讓藍田品嘗一次洋辣子的味道,她一生都會害怕你。
鎧甲只是用來防御的護具,人家拳頭打不痛你,用錘子難道也打不痛你嗎?
記住,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不公!
這是大師兄教我們的話,你也應該記住。”
云哲對曹信說的這些話非常的不理解,他并不認為藍田就是自己的敵人,盡管他們兩個總是打架,雖然自己打架總是輸多贏少,可是,阿嬌貴人給的奶酪很好吃啊。
藍田還經常把美味的果子露分給他。
想想藍田的好處,云哲頓時就把敵人這件事給忘記了,他只想天色趕緊黑下來,明天早點到來,有了這件鐵甲,他就不怕藍田掐他了。
曹信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就關上了門。
在云氏求學的這幾個孩子中,就數曹信最是深沉,他居住的房間從來不允許仆婦們進去打掃,他寧愿自己清理房間也不想勞動別人。
除過霍光,張安世,就連宋喬都不知道曹信的房間到底是什么樣子。
如果紅袖進來,她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因為,在曹信的房間像實驗室多過像臥室。
曹襄小心的把袋子里的一點火藥倒進一個大肚瓶子里,瞇著一只眼朝瓶子里看了許久,嘆口氣道:“太少了。”
在他的桌子上有一個沙盤,如果曹襄過來看的話,他很容易就會發現,這個沙盤,居然就是他平陽侯府的模型。
沙盤上插滿了小小的旗子。
每個小旗子上都寫著一個姓名,這些名字的主人,每一個都接受過他的賞賜。
曹信相信,這些人沒理由會不幫助自己。
只有平陽侯的后宅這一片土地上沒有插任何旗子…這里也是當利公主居住的地方。
曹信回頭看看裝火藥的瓶子,搖搖頭自言自語的道:“太少了,至少需要五十斤。”
云氏對制造火藥的材料看的很緊,只有毛孩手里有一些,曹信本來學習的主業就是火藥,所以,他才能分到一點材料來做實驗,而實驗過后,毛孩都要收回材料的,并且把曹信弄好的火藥收回來。
這就導致曹信收集火藥的速度奇慢無比。
曹信失望了片刻,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
洗了手之后,臉上就帶著笑意,這個時候,該是跟霍一他們一起吃晚飯了。
云哲的眼睛紅紅的,卻沒有多少悲傷地意思,反而在那里狼吞虎咽的吃飯。
宋喬覺得兒子很奇怪,今天下午,他被何愁有打了一頓的事情,宋喬自然是知道的。
平日里,遇到這樣的事情,云哲都會傷心好久,不吃飯,不理睬人是必須的。
今天是怎么了?
宋喬瞅著云哲剛剛給她挾的一塊排骨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