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衛將軍府衙睡了一覺之后,就把衛將軍所屬全給睡服了…
司馬,你是不是應該快快記下來,以后好記入史冊啊?”
曹襄不知為何開始發脾氣了。
云瑯倒是沒有生氣,舉著手里的半拉虎符仔細看,衛將軍的虎符,確實比他受降城城守的虎符要大,也精致的多。
被人摩挲的銅色都出來了,黃燦燦的。
云瑯用一段絲線繩子穿過虎符上的孔洞,最后綁在脖子上,才算放心一點。
用力的拉扯兩下,發現沒有被拽下來的可能,這才松口氣問司馬遷:“你說以前那些被人偷走虎符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這樣了還能被偷走?”
司馬遷笑道:“都是被女人偷走的。”
曹襄看看云瑯胸口掛著的虎符道:“你看見陛下臨走時給你虎符的模樣了么?”
“看見了。”
“那有多么不屑才能隨手把虎符丟給你啊,你就沒有一點被羞辱的感覺?”
云瑯搖頭道:“沒有,衛將軍虎符自大漢建國以來,只交付給臣子三次,第一次的主人是韓信…”
“被弄死了!”
“第二次的主人是周勃!”
“差點被弄死!”
“這第三次的主人就是我永安侯云瑯!”
“福禍難料!”
云瑯每說一句話,曹襄就在后邊評論一句,弄得場面尷尬,李陵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云瑯自然不在乎曹襄的烏鴉嘴,舉起手里的虎符對李陵,李勇,李紳,孫大路下令道:“司馬遷,孫大路統領兩千兵馬守城,其余一萬人空群出動,新豐市扎營。”
司馬遷,孫大路轟然領命。
李陵,李勇,李紳卻有些猶豫,從扶荔宮到新豐市,至少有一百里,此時已經日上三竿了,想要走到新豐市,全軍就不用休息吃飯了。
見云瑯并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李陵只好咬咬牙領命,帶著兩位堂兄安排出兵事宜了。
“你在報復他們是不是?”曹襄對于自己今天也要跑一百里地很不滿。
“既然知道了還要說出來?”
“有本事你學細柳營舊事,不讓陛下進城!”
“文皇帝被周亞夫擋在細柳營外,還被文皇帝稱贊一聲‘真將軍’,你猜我要是這么干了,會有什么下場?”
曹襄一邊向外走,一邊氣咻咻的道:“天亮之后就會有臨近的左大營兵馬來攻打我扶荔城里的叛匪!”
剛剛被皇帝打過氣的將士們,雖然一夜沒睡,精神依舊飽滿,即便大部分都是步卒,云瑯這些騎馬的將軍,也需要策馬小跑才能與大軍保持同步。
與云瑯、曹襄兩人頂盔摜甲的模樣不同,東方朔一身青衫,坐在馬上隨著戰馬奔跑的身形起伏不定,手里還握著一柄巨大的鵝毛扇,不時地格擋一下路邊垂下來的樹枝。
心情似乎非常的好。
云氏的馬車就跟在后面,明明,云瑯,曹襄兩人已經困倦的東倒西歪,卻不敢下馬坐到馬車上去。
大漢軍律森嚴的有些變態,云瑯曹襄在衛將軍府衙還能放縱一下自己,如今,領兵在外,軍中司馬可不會因為你是主將就不會在小本子上記錄你的過失。
而這個專門記錄主將過失的司馬,正是這個該死的東方朔。
騎馬騎的痛苦不堪的曹襄哀嚎一聲道:“我們為什么不能從扶荔宮這邊直接開始向北搜查,為何一定要跑到最北邊,再一路南下?”
云瑯沒工夫理睬他,這一回大軍在大路上行軍,游春馬跑的又平穩,正好睡一會。
在戰馬上睡覺的本事,云瑯早在白登山就已經習慣了。
東方朔搖著鵝毛扇笑呵呵的道:“不把所有叛逆都逼迫到一個地方,如何能將他們一網打盡呢?”
曹襄怒道:“這個法子,怎么聽怎么愚蠢。”
東方朔搖搖鵝毛扇道:“衛將軍屬下沒有見過血,無論如何都需要打一場,還需要徹底的勝利,不這樣,就提不起這些郡國兵,封國兵的心氣。”
“這些奴賊如果四處劫掠呢?”
“上林苑已經三年不問戰事,卸甲的軍卒也沒有被征召,都在家里種地發財呢,如果他們不知道保護自己的家,被人殺了都是活該。”
曹襄還想說一些喪氣話,猛地聞到了一陣腐肉的氣味,抬頭看,才發覺,大路兩邊,時不時地就會出現一兩個木頭架子,上面吊著一兩個匈奴人的尸體。
“有匈奴奴隸的人家已經開始自查了,但凡是發現有不安分的匈奴奴隸,就會自行處決。”
“那就用不著我們這樣奔波了吧,那些奴隸主會把我們要干的事情干完的。”
東方朔搖搖頭道:“沒那么簡單,你有空去問問軍中的檢校校尉,他應該是繡衣使者,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云侯應該也知道一些。”
“他沒說過!”
“那是你沒問。”
曹襄看看坐在馬上動搖西晃卻總不會掉下馬的云瑯,搖搖頭道:“阿瑯沒有告訴我,就不該是我知道的。”
似乎在睡覺的云瑯睜開眼睛道:“還記得消失在太行山的那支匈奴么?”
曹襄差點大叫出來,云瑯又道:“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我大漢國明明國富民強,縱橫萬里的國土卻像是一個爛篩子,誰想進來就進來。”
曹襄一句話都不說了。
只是神情顯得更加頹廢。
云瑯笑道:“你跟代王劉共很熟?”
曹襄搖頭道:“代王這個王位雖然沒有實權,卻非常的尊貴,當年文皇帝在未曾登基之前,就是代王,后來因為寵愛劉武,就把代王的封號給了劉武,再后來劉武去了更好的睢陽國,先帝就把太原國,與代國合二為一給了太原王劉參,因為代國比較大,劉參也就改封號為代王,劉參死后,他的兒子劉共就任了代王。
劉共是一個膽子很小的人,代國也是一個很窮的地方,他也不修武備,常常被陛下責罵,奇怪的是,陛下卻從未懲罰過他。”
云瑯笑道:“我們這幾年過的太舒坦,幾乎忘記了劉陵這個女人。
你知道的事情,劉陵也該知道,再加上鬼奴軍全部出自太原之地,代國不出問題才是怪事。”
曹襄搖頭道:“我不信劉共在陛下如日中天的情況下敢背叛陛下,再說了,代國的權力都掌握在國相劉杰手中,劉共的地位跟剛剛被周鴻他們弄死的渾邪王差不多,他沒有能力干這樣的事情。”
云瑯笑道:“不知道陛下為何要把我們跟去病給調開,反正啊,消失在在太行山的匈奴人太詭異了。
太行山的守軍,窮搜了快一年,依舊沒有發現任何大隊匈奴人,既然如此,我前些時間看了邸報之后,就給陛下上了奏折,覺得匈奴人之所以突然消失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匈奴人出了太行山之后,就變成了漢人。”
曹襄看看四周低聲道:“你懷疑進入大漢國的匈奴人其實是鬼奴軍?”
云瑯道:“既然已經排除了其余的可能,那么,剩下的就該是最有可能的。
現在明白,陛下為何一定要我們肅清匈奴叛逆了吧?”
曹襄苦笑道:“怪不得昨晚隋越說,我們如果不能肅清這些匈奴叛逆,陛下就會處死所有匈奴奴隸了。
原來陛下擔心被人里應外合打一個措手不及!”
東方朔將鵝毛扇扣在胸口,瞅著路邊的死尸道:“跟以前比起來,陛下這才算是真正的成了帝王。
他思慮周密,行事滴水不漏,每一個舉動都有特殊的意義,再不是當年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治國方法了。”
曹襄拍拍腦門低聲道:“代王劉共是陛下的血親…”
云瑯無所謂的道:“當年,太祖高皇帝分封劉氏子孫,相約共守劉氏天下。
不論那一朝那一代都沒有只享受榮華富貴而不付出的道理。
在陛下眼中,沒有誰是不能犧牲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