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能打敗劉徹的只能是劉徹自己。
這是云瑯在絕望中發現的一個秘密。
借用劉徹自己的力量來讓劉徹做出一些改變,這是云瑯在絕望中發現的希望。
通過戰爭,劉徹已經把皇權提升到了一個前無古人的高度,滿大漢一百一十萬大軍,只要他一聲令下,就能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在如今這顆蔚藍色的星球上,這就是一股無敵的力量。
直到現在,云瑯悲觀的發現,即便是衛青,霍去病或者別的將軍在遭受了劉徹不公正的對待之后,他們依舊對他們的皇帝忠心耿耿,毫無二心。
軍隊不倒,劉徹就無敵于天下。
“桑弘羊來錢莊了,換掉了他鐘愛的官服,穿著麻衣,戴著小帽來求錢莊擔任二掌柜了。”
張安世有些得意。
“既然來了,就拿他當二掌柜使喚,你不用客氣,用的越狠,陛下就越是高興。”
張安世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拍拍手道:“他要開始攬儲了,這樣的一位高官來了,學生如何能讓他輕易離開呢,想要走,也必須被學生榨干所有利用價值之后再走。”
云瑯笑道:“別得意,他以后注定會成為你們的長官,你現在對他有多兇狠,他將來就會對你有多兇殘。”
張安世嘿嘿笑道:“有一點我跟我父親很像,我們都不管以后發生的事情,只要快意恩仇。”
云瑯想了一下道:“也是,在這個誰都不清楚自己能活多久的時代里,及時行樂確實很重要,只要你快活,隨你,哪怕是將來倒霉了,也可以笑著面對,沒有什么遺憾。”
張安世大笑道:“我開始有些理解我父親了。”
云瑯點頭道:“子不肖父,乃是大不孝。”
張安世道:“您就不勸我穩重一些嗎?”
“你這么大了,該有自己的主見了,我說了,你會改正嗎?”
張安世搖搖頭道:“不會,除非您下令。”
云瑯搖頭道:“我才不會下這樣招你厭煩的命令呢,你已經過了被我用鞭子教導的年齡了。”
張安世單膝跪在云瑯腳下,抱著他的腿孺慕的目光讓云瑯心中暗暗嘆息一聲。
自己運氣不錯,全力相信的兩個少年都沒有讓他失望,情感才是聯系兩個人最堅固的紐帶。
張安世走了,宋喬走了進來,見云瑯靠在窗邊憂郁的瞅著外邊的始皇陵遂低聲道:“您怎么了。”
云瑯抬手把宋喬抱進懷里,用臉貼著她的臉小聲道:“我現在很喜歡孩子。”
宋喬不解的推開丈夫,詫異的道:“外邊跑著兩個,小稚肚皮里還有一個,怎么還不滿足?”
云瑯悲傷地道:“我忽然發現,讓一個家族壯大的最有效武器其實就是女人的肚皮,古人說的好啊,多生孩子,多養豬,誠為真理。”
宋喬抱著云瑯的腦袋咯咯笑道:“早干什么去了,現在知道著急了?”
云瑯抱起宋喬準備去里間,卻被宋喬努力的掙扎出來,推開云瑯道:“哪有白日宣淫的。”
云瑯委屈的道:“我們是敦倫啊,為了生孩子啊,哪有你說的那么下作。”
宋喬將云瑯推到椅子上坐好,然后對他道:“我師傅最近又招收了十余個弟子,他準備帶走。”
云瑯皺眉道:“準備重建璇璣城?”
宋喬搖頭道:“師傅說,這段時間他看的很清楚,這長安城其實沒什么好的。
勛貴們雖然過這錦衣玉食的日子,缺一個個醉生夢死的像是有今天沒明天一樣。
一點都不淡然,這樣的日子即便過的再好,又有什么用處呢?
藥婆婆兩年前采藥的時候,在秦嶺發現了幾處很好地隱蔽之所,只要派人修整一番就能住人,師傅要我來問問你,要不要給云氏準備幾個避難的洞窟。”
云瑯搖搖頭道:“我們就是從山里出來的,如果再進山,我當初就不該出來。
今天啊,安世跟我說,他只想過痛快日子,不想活的委委屈屈的,事到臨頭再做準備也不遲。
我覺得很有道理啊。”
宋喬笑了,重新坐回云瑯的懷里,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親昵的道:“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云瑯跟宋喬眼對著眼,他不由得笑了,在宋喬的臀部拍了一巴掌道:“丈人已經走了,是不是?”
宋喬吃痛驚呼一聲,重新摟住云瑯道:“走一天了。”
“那些孩子也不是他的徒弟,是他買來的家奴吧?”
“是啊,還買了六戶羌人,這些人也是在山里生活習慣了的,有這些羌人在可保師傅他們無憂。”
“羌人?”
“小稚從受降城回來的時候帶來的羌人看護婦,這些年年紀大了,不好嫁給大漢人,小稚就買了一些羌人奴隸,任由那些看護婦挑選,結果成了六對。
有的連孩子都生了,不好在醫館里執役,就派去跟隨師傅他們進山林了,多少有個照看。”
“你們覺得我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云瑯繼續追問。
他的幾個女人沒有一個是傻的,如今,就連最傻的蘇稚都開始為將來謀劃,這只能說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會立刻變得聰慧起來了。
既然都安排好了,云瑯自然不能再反對,被至親的人懷疑能力,這樣的感覺很糟糕,云瑯想了一陣子只是心情不太好,原本劍拔弩張的消退的很快,百無聊賴,就帶著老虎懶洋洋的進了富貴城。
“這自然是應該做的,還以為宋喬這個當家主母是吃白飯的,好歹聰慧了一次。”
云瑯坐在錦榻上,給老虎抓癢,聽卓姬這樣說,云瑯的臉又垮下來了。
“這么說,你也做了準備,難道說你準備讓我隱遁蜀山?”
“有什么不好的,妾身找到了一處天坑,那里景色秀麗,飛泉流瀑樣樣不缺,都是你最喜歡的。
這幾年,妾身可是沒少往那里運送物資,而且還蓋了房子,只要您倒霉了,妾身認為,以您的智慧逃出去問題不大。
一大家子人呢,總要找個落腳安歇的地方。
到了那時候,我們一家人就能安安靜靜的個住在地坑里,難道不好嗎?”
云瑯砸吧一下嘴巴道:“你們就沒想著給我弄一個好點的環境?一個是秦嶺,一個是蜀山,這兩個地方有一個地方是適合人居住的嗎?”
卓姬站起身靠在云瑯身上道:“逃命的時候,您就不要講究那么多,告訴您把,您最喜歡的茶葉,妾身都在地坑里囤積了不少。”
老虎覺得自家兄弟很可憐,就把毛絨絨的大腦袋鉆進云瑯懷里,鋼針一般的胡須刺透了云瑯輕薄的春衫,忍不住尖叫一聲,就把老虎的腦袋給推開了。
曹襄的臉色不好看,面頰上有兩道紅色的痕跡,看樣子是被人抓的。
云瑯當然知道傷害曹襄的兇手是誰,既然曹襄一定說是葡萄架倒了,他也只能順著自己兄弟的口吻說,要是真的拆穿說這個傷口是當利公主造成的,這家伙很可能會翻臉。
“你老婆們做的沒錯啊,我家在瑯琊山,在泰山,在嶺南,在江南都有這樣的布置,我以為你家早就有準備了,今天才發現你這個家主當得不稱職啊。”
“你的意思是,你們誰都沒有做好跟陛下同甘共苦的準備,而是準備看風向,一旦不妙,你們就要全部跑路是不是?”
曹襄認真的回答道:“你說錯了,一旦到了獨木難支大廈,且失敗的危險不可改變的時候,我們才會做鳥獸散。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我們就會努力到底。”
云瑯仰天長嘆一聲道:“兵無決死之心,士無赴死之念,這大漢國還能堅持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