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雪!
一排身著黑色衣衫的宦官,在隋越的帶領下拾階而上,最終來到了未央宮大殿門前。
“止!”
隋越大喊了一聲,宦官們齊齊的停步,雖大雪加身也巋然不動。
殿前將軍,收起大戟,隋越撣掉身上的雪花,吸了一口氣掀開暖簾,緩步走進了大殿。
許莫負那張蒼老的面容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蒼白,包在頭巾里的白色,露出了一綹,這讓隋越覺得此人很狼狽。
見到劉徹那張冰冷的臉,隋越就釋然了,沒人能在陛下的詰問之下安然無恙,心如止水。
如果硬要從所有人中挑選出來一個,隋越覺得云瑯應該是表現最好的一個,至少,他跟陛下奏對的時候,從來不用,大概,可能,也許一類陛下最討厭的詞語。
引領許莫負進宮的時候,隋越收到了一枚好大的金錠,這是少上造郭解給的。
隋越不是很喜歡這個人,他只是單純的喜歡金子,如今,那錠金子還被他牢牢地塞在腰帶里,沉甸甸的很是讓他滿足。
收錢的時候其實也是有差別的…
比如,曹襄進宮會丟給他一枚玉佩,或者一顆珠子,說是賞賜,隋越會拿的心安理得,即便是被宮中別的宦官告發,陛下也不會追究。
這樣的賞賜拿的安穩,用的舒心,因此,隋越很喜歡曹襄,也很希望曹襄多多的進宮。
只是陛下面對平陽侯從來就沒有什么好臉色,即便是心中很是歡喜,每次依舊對平陽侯拳打腳踢的,讓人琢磨不透。
想起永安侯云瑯,隋越就再次用手偷偷地按一下腰里的金子,金錠大有什么用,不如云氏給的金瓜子好用,一把金瓜子的價值就遠超這枚金錠,時不時地丟出一枚金瓜子賞賜給小黃門,長臉的很。
而且,金瓜子這東西是真的能在街市上使喚的,不像金錠,還需要找一個可靠地商賈兌換,每次都吃虧。
陛下跟臣子奏對的時候,隋越就會神游物外,他絕對沒興趣去聽陛下跟大臣說了些了什么,直到陛下召喚,他的魂魄才會附體。
劉徹見隋越仰著頭看大殿藻頂,就輕咳一聲,隋越立刻低下腦袋謙卑的道:“仆在。”
“朕要的東西已經拿來了?”
“回陛下的話,已經在宮外等候陛下傳喚。”
劉徹揮揮手道:“拿進來吧。”
隋越倒退出殿,長喝一聲道:“召!”
站立在雪地里的宦官,就緩緩來到大殿門前,掀掉蒙在書籍上的綢布,踩著隋越的腳印進了大殿。
隋越從第一個捧書的宦官手里取過印刷精美的一摞書籍,輕輕地放在劉徹腳下道:“啟稟陛下,這是我大漢掌建邦之三典,一曰:輕典,二曰:中典,三曰:重典。”
劉徹拿起一本典冊,隨手翻看一下問道:“可有謬誤?”
隋越啟奏道:“書成之后,先由博士檢校,再由官吏檢校,最后由廷尉趙禹檢校,本應無差。”
見皇帝點頭應允,隋越又從其余宦官捧著的盤子里取出好多書籍,一一的圍著皇帝擺放了一圈,然后啟奏道:“此為漢律九章,依次為《盜律》,《賊律》、《囚律》、《捕律》、《雜律》、《具律》,《戶律》、《興律》、《廄律》。”
皇帝隨手抽了一本書,翻開之后,見字跡清晰,布局完善,遂點點頭道:“云氏冥頑,偏偏這奇巧之術,端是讓人驚奇。”
隋越低頭不語,他知道皇帝這是沒有跟他說話。
許莫負蒼老的聲音在大殿里響起:“微臣看不透此人,他的命相雜亂無章,微臣從未見過如此面相,不似生人。”
劉徹一邊翻看典律,一邊冷笑著回答道:“他的孩子都生兩個了,你還說他是鬼?
你也見過云氏大女,總不至于說這孩子非云瑯所生吧?”
許莫負苦笑道:“卓姬命中無子,偏偏云氏大女的面相與卓姬,云瑯一脈相承,確實是這二人的血脈無疑。”
劉徹放下書本讓隋越繼續拿文書,等隋越將所有典律文書齊齊的放在他身邊擺好。
就拍著這些書籍對許莫負道:“上達九天,下通幽冥,凡我中國莫不在這些典章管束之下!”
許莫負躬身道:“陛下為天之子,人中皇,此乃應有之意,只是莫要忘記焚表告知天地。”
劉徹點點頭,對隋越道:“替朕恭送許侯出宮。”
許莫負在宮女的幫助下顫巍巍的起身,朝皇帝行禮之后,就在隋越的陪同下離開了未央宮。
宮外,大雪彌漫,整個世界都被白雪染成了白色,未央宮的視野極佳,放眼望去,長安城就在腳下,一道道煤煙升起,直插天空,終究敵不過天上的大雪,升空一丈,就被紛飛的大雪壓制變得散亂,終究隨風散去。
許莫負心血涌動,想要張嘴說這是烽煙遍地之兆,卻終究閉上了嘴巴,一言不發。
隋越親手攙扶著許莫負下了高高的臺階,忍不住問道:“求老祖宗告知小子,何時可以飛黃騰達。”
許莫負看看隋越笑道:“你現在沒有飛黃騰達嗎?”
隋越笑道:“誰會嫌棄自己的官職小呢。”
許莫負笑了一聲,再次看看隋越的面容,還伸出手摸摸隋越的眉毛道:“還真是一個福祿壽齊全的人,等你左腳有十斤重的時候,就到你飛黃騰達的時候了。”
隋越詫異的瞅瞅自己的左腳,再看看許莫負,他不知道自己該是歡喜還是該大哭一場,一只腳怎么可能有十斤重,一想到自己的腳腫大的如同白象蹄子,他就有些欲哭無淚。
想要問清楚,許莫負已經被宮女攙扶著上了步輦,四周的簾子垂下,迅速的消失在大雪之中了。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戶萬戶梨花開!”
面對紛飛的大雪,曹襄詩興大發,張口就是千古絕句,讓李敢驚訝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云瑯瞅了一眼端著青銅酒樽站在窗前詩興大發的曹襄道:“有本事接下去才是好文采。”
曹襄瀟灑的揮揮衣袖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續下去做什么,某家不覺得有什么樣的文字配得上這樣精彩的句子,與其勉強湊字不若留白。”
霍去病舉起酒杯道:“此言大善!”
對于曹襄的剽竊,云瑯只能捏著鼻子認了,當一個人無恥到可以把剽竊來的東西融會貫通,最終變成自己學問的人,他是毫無辦法的。
為曹襄的無恥痛飲三杯之后,李敢就連忙插話道:“我已經拜托射聲校尉路博德,樓船校尉楊仆,希望他們能看在我父親的份上帶一帶李陵。
就如阿瑯所說,不讓他北去,讓他南下好了。”
霍去病聽后連連點頭道:“路博德屯駐丹陽,楊仆屯駐湘水,都是很好的戰略要地。
丹陽兵艱苦耐戰,是大漢國出好兵的地方,一旦李陵能在丹陽成軍,到時候隨樓船南下,剿滅南越國是大功一件,未必不能一戰封侯。”
李敢張著大嘴笑道:“這就好,這就好,那孩子不能去北地,那就去南方見識一下,南方的蠻夷孱弱,只要大軍開道,擒王殺將乃是必然之事。
來來來,做兄弟的敬三位兄長,總要我李氏后顧無憂才好。”
云瑯也很高興,據他所知,李陵是跟匈奴人打仗戰死的,只要不去北方,去哪里都好。
如果他真的能夠訓練好五千丹陽大軍,在南方就算是被那些拿著青銅,木棍的蠻夷包圍,也是給他送軍功,沒有大礙的。
“這件事只限于我們幾人知曉,莫要外傳,否則,我的麻煩就大了。”
想到后果云瑯不得不出言警告。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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