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不練樁,等于瞎晃蕩,樁子都站不好,你他娘的還打什么拳,下盤扣地勁呢!”
“老子一巴掌扇死你,丁字掌是這樣打的嘛,掌指交換間,要有股糾纏摩擦力,看我的。”
“還有這一式,這打的,看老子怎么揍你!”
罵了一圈,或者說指點了一圈后,岳武霍頓時心滿意足,雙手背著踱步到了門口,張頭望腦,今日素娥姑娘怎么又沒來,這都好幾天了,難不成是對那姓寇的失去興趣了。
這可是好事啊,那老岳我的機會就來了。
心思陰暗的想了一圈,卻發現了武館里的不對勁,今天的武場怎么這么安靜,難道是自己的訓練強度減弱了,居然沒有哭爹喊娘的叫喚聲?
“小子,今天訓練不累?”
“累啊,總教頭,”烏頭邊喘氣邊道,精壯的身子上全是汗珠。
“哦。”
“總教頭,問你個事,館主會不會降龍十八掌?”
“什么降龍掌,”岳武霍楞了下,這是什么掌法,怎么從來沒聽過,難道是秘傳的古拳種?
“那蛤蟆功和降龍十八掌到底誰更厲害!”
“當然是蛤蟆功,這功夫一聽就是象形拳,而降龍十八掌太過剛陽,看著就是北拳的路數,郭靖就是體格不行,拳功催不動筋肉,所以一定打不過歐陽鋒。”
“我看未必…”
這一談論,頓時引起了一波參與者,熱情之高潮,讓岳武霍目瞪口呆,什么郭靖黃蓉的,是粵州打行新出名的打家嗎?
一直等到訓練結束,‘刷’的一下,所有人都往外跑,只不過卻不是往食堂,而是往寇立的住所。
一定又是老八搞的鬼,這家伙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而寇立則無語的看著眼前蹲坐的一圈人,有的還特意搬了個小板凳,就著面食等著自己開說。
自己難道是專門的說書先生嗎?
“寇哥哥,今天寶兒可用功了,可是什么時候才能學降龍十八掌啊?”鄭小寶苦惱的道。
“別廢話,快點開說,我還想知道,五絕之中,哪個拳術更高一點,怎么我師父沒評上,肯定有內幕!”江伢子信誓旦旦的道。
“老八,你在搞什么,這些人怎么都被你引過來了!”聞訊趕來的岳武霍氣勢洶洶的道。
“岳師兄你來的正好,快把這些人叫回去,免得耽誤他們練武。”寇立無奈的道。
“啊,不要啊,這可是午休時間,總教頭讓我把它聽完啊。”有人嚎道。
“對啊,我們將來可是要闖蕩江湖的,當然要先了解行情。”
“聽書還能修行拳術,我昨日打出的大力手,已經有種亢龍有悔的感覺。”
“岳師傅,你不能什么都管啊!”
這一次,面對岳武霍的高壓,這些平素被欺負的跟個木樁子似的學徒們,頭一次一齊反抗了。
寇立也沒想到,這武俠小說在這里居然會這么有市場,大概由于這個世界中,拳術打法就流傳于市井之間,反而沒了神秘性,自然沒有想象力滋生的土壤。
而他為了把鄭小寶吸引過來練武的故事,在這里得到了瘋狂的歡迎,沒辦法,代入感太強烈了。
見連岳武霍都不管用,寇立只能嘆了口氣,問道:“昨天講到哪兒了?”
“華山論劍!!”
岳武霍氣的胡子都要彈出來了,這些個小子,往常可沒有這么囂張的,看練武的時候,自己怎么整治他們,不過目光一轉,驚訝道:“大師兄?”
羅嚴宗笑著朝他擺了擺手:“我也來聽故事。”
“見鬼了,有這么好聽?”岳武霍嘟囔了一會兒,也忍不住駐足聽了一會兒,果然也被吸引住了,尤其是當歐陽鋒反打蛤蟆功時,忍不住心中嘀咕,‘這拳術還能這么練,真的假的?’
等寇立講到論劍結束,便道:“寶兒好好練拳,明天換個故事給你講。”
“可是,七師兄明天說帶我去北山玩的,”鄭寶兒陷入糾結中。
“小師兄,一定要好好練拳啊,可不能貪玩!”
“對啊,樁功不穩,將來拳術就好不了。”一群認真臉在勸慰。
江伢子拍了拍對方肩膀,嚴肅道:“師兄我想了想,我的拳術應該還不適合你,你還是跟岳黑熊去練拳吧。”
“…”
寇立站起身來,活動了下筋骨,要不是為了鄭小寶,他才懶得花這功夫,剛想回屋,忽然聽到一聲叫喊:“老八,聽大師兄說你拳術又有精進,岳黑熊看來是有指望了啊。”
“翟師兄。”
這位五師兄翟關,論起回武館的次數,怕是連魯志雄都比不上,難得見到一面。
見寇立表情奇怪,翟關哈哈一笑,舉起了手上的兩壺酒,道:“北邊的烈酒,難得有空,請幾個師兄弟來一杯,酒先到,人明天湊齊,老八你一定要去啊,可不要不給師兄面子。”
寇立皺眉,剛要找借口拒絕,羅嚴宗便笑瞇瞇的道:“老八你沒事就去吧,五師兄可難得回來一趟呢。”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寇立猶豫了下,點了點頭,大師兄的情面實在不好推辭。
“師兄,武館外有人讓我把這紙條交給你。”蝦頭忽然跑來,撓頭道。
“介紹一下,鬼影子吳影兄弟,狂刀客楚三兄弟。”
鱷仔介紹的二位,一個滿臉生疤,從腦門到脖頸,被燙出一個個坑坑洼洼的血坑,鼻子和上嘴唇被一刀削去,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讓人不敢直視。
至于另一個楚三,是個光頭大漢,最令人矚目的,是敞開的胸口上,那劈到肚皮的巨大刀痕,從密密麻麻的縫痕中,可見血肉蠕動。
而且這二人的眼光,均是死沉而兇戾,毫無疑問,這就是賭船中囚禁的囚犯拳師。
寇立也變了模樣,通過鄭老鐵的易容術,變成了一個面色蠟黃,瘦長馬臉的漢子,至少不熟悉的人,絕對認不出來。
“打聽清楚了,水師衙門今天要給那魯志雄和他兄弟魯三保封官,而那個魯三保,真實身份朱寶仔的第三個義子。”
“封官,總得要有個理由吧?”寇立問。
“那還不簡單,朱寶仔只要想,露一露指縫,便能有大筆官兵想要的東西,這一次,那魯志雄便成了解救龍門副將林良棟的義民,扯他娘的義民,那姓林的就是朱保仔當年俘虜的。”
鱷仔的語氣,亢奮又激動,仿佛接下來要做一件極危險,又極重要的大事。
“我們本就被水龍幫追殺,如今又趕著去得罪朱保仔那個大海盜,一旦被發現,還有命嗎?”吳影冰冷的道,不過話語有些含糊不清,大約是他上唇漏風。
“難道鱷仔沒跟你講過,事情一旦成功,很有可能造成水龍幫和朱保仔的內戰,”寇立耐心解釋道。
“他們沒那么傻吧?”楚三反問。
“不管真假,有些人只需要一個借口,朱保仔一旦被招安,那么多手下怎么辦,必然要在岸上搶食,水龍幫視粵州為禁臠,又怎會愿意。”
寇立知道,二人也很緊張,畢竟一旦事發,得罪了水龍幫、朱寶仔、官兵,他們在嶺南,就真的沒有立錐之地了。
這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但是寇立不得不先下手為強,因為他總有種預感,即將有大風暴刮來,堪比數月前的那場大風暴,自己若是束手待斃,指望著武館來庇佑自己,絕對會死的很難看。
而且他也有原則,性命絕不可以交與他人之手。
而在水師衙門,魯志雄打扮的跟個富貴人似的,緊張的時不時踱步,“寶哥,兩廣總督會來,就為了我們?”
“不是總督,便是水師提督,肯定會來一個,畢竟有些特別的東西,是要跟他們親自談的。”
魯三寶長著一張似人非人的怪臉,就像是拉長的鳊魚,皮膚泛青發黑,經常有人說,他是鬼魚轉世。
雖然他在義子團中,不是能力最強的,但卻是最忠心的,朱保仔交給他的事,無論什么他都會辦好,哪怕是向當年的對頭認輸。
“走吧,那姓林的倒也不全是騙子,雖然骨頭軟,倒還有些地位,只是打水仗慫包一個,”魯三寶搖了搖頭,又問:“對了,我兒子呢,我聽老鬼說,被你弄到了武館學武?”
“這個,是,”魯志雄面露尷尬之色,剛想開口,便聽外面傳聲道:“兩位義士,上官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