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兩天了,耶律翰為何還不派人回來稟報?難道他也出事了?”怒皆在大帳里心急如焚,不停地來回走動。
大帳內的其他千夫長們一個個都看著怒皆,他們這些人都知道如今契丹的形勢很不樂觀,河東軍這次突入漠北深處,采用的戰法讓這些契丹部族的首領們聞所未聞,僅僅只隔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河東軍就今時不同往日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時已經兩天都不曾說過一句話的大巫師終于開口說話了:“大汗!”
怒皆聽到這個聲音停止了走動,身子一抖,轉過身來看向大帳角落陰暗處,驚喜道:“大巫師,你終于可以開口說話了?”
薩滿依舊是那種蒼老沙啞的聲音,語氣平平淡淡:“大汗,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怒皆開始給薩滿介紹:“我派了耶律翰帶一個千人隊去試探唐軍的虛實,兩天過去了,一個人都沒有回來!”
薩滿好像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又問道:“這兩日有多少部族趕來匯合了?”
被問到這個問題,怒皆的臉色就不好看了,立馬變得陰沉:“沒有,一個部族都沒有,真是可恨,這些見利忘義、貪生怕死的狗東西,他們可能已經看出來了,唐軍這次是沖著我們奚部落來的,所以他們怕得罪大唐,都不敢來了!”
薩滿冷哼一聲道:“事情只怕不是這么簡單,唐人有一句話叫‘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沒有我奚族,其他部族算個屁?那些部族首領沒有一個是傻蛋,他們怎會不明白這層厲害關系?他們之所以沒有趕來,只怕事情是有了變化,我現在擔心的是唐軍在半路伏擊了他們,讓他們還沒有趕到就被殲滅了!”
“嘶——”怒皆倒抽一口涼氣,“南蠻子好大的胃口,難道他們還真想吞掉我們契丹所有部族?”
薩滿搖了搖頭:“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大帳內又陷入了寂靜之中,各人都想著心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薩滿再次開口:“大汗,向北撤吧!越過獨樂河,去同羅的的領地,然后向他們借道繼續向北!”
怒皆一愣,他沒有發怒,而是問道:“為何?”
“因為一個人,趙子良!這是一個殺星,去年年底他到了河東,做了田仁琬的左廂兵馬使,他的到來讓整個河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河東軍從頭到尾換了一遍,再也不是以前那樣,從這次河東軍進入漠北沿途的攻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非比尋常,就算是朔方的王忠嗣,也不敢說能比他做得更好!”
薩滿并非是真的可以通過占卜預測很多事情,通過占卜或許可以預測吉兇,但涉及到趙子良的事情,顯然是這薩滿另外有情報來源。
“大唐有王忠嗣和趙子良這兩個人在朔方和河東,漠北草原上的桀驁不馴之輩都被趴著臣服、老老實實地無所作為,大汗,為契丹保留一些血脈吧!”
這話說得太過悲涼和無奈,讓怒皆心中的涼意更甚,怒皆嘆道:“大巫師,你的意思怒皆怎么會不明白?只是······哪有那么容易?渡過獨樂河倒是容易,但是同羅人會允許我們通過他們的領地嗎?他們不會認為我們借道是假,攻擊是真?再說了,我們奚族去年損失兵力眾多,但老弱卻還有三萬余人,如此之多的族人想要遷到獨樂河以北在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行的,另外我擔心唐軍也許正希望我們這樣,如此一來他們可以后面追殺我們!”
大巫師雖然可以占卜預測吉兇,可以通過一些特別的渠道獲得一些情報,但是他畢竟不懂軍事和政治,很多事情都考慮不到,當怒皆不同,怒皆是奚族首領,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有這方面的能力,還因為他身處在這個位置上,必須要考慮到這些問題。
大巫師說道:“我不懂這許多,當大汗請想一想,你考慮的任何事情與滅族相比孰重孰輕呢?”
怒皆駭得身體一抖,凝重道:“大巫師,有這么嚴重嗎?”
“有·······”大巫師只說了一個字就再也說不出話來,好像有什么力量禁錮了他繼續說下去。
怒皆非常的焦慮,他在大帳內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直到現在為止,我們都還不知道唐軍的具體情形,他們一共有多少兵馬,騎兵多少,步兵多少,具體戰力如何,統兵大將是誰?為何?為何會變成這樣?南蠻子怎么敢深入漠北來攻打我們?自我怒皆可以記事起,就從來沒有出現這種現象,南蠻子只知道龜縮在長城以內防御,從不敢深入漠北,就連擊敗過我的王忠嗣都沒有做過這種事情,這支唐軍的統帥究竟是誰?”。
旁邊一個千夫長說道:“大汗,剛才大巫師不是說河東來了一個叫趙子良的人之后就變得不一樣了嗎?這次的河東軍主將會不會就是他?”
“趙子良?”怒皆一愣,隨即雙手一拍:“不錯,很可能是這個趙子良,在此之前整個河東沒有任何人放在我的眼里,否則去年他們也不會被我們殺入腹地,也只有是這個新來的趙子良才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旁邊有一個文官對怒皆說:“大汗,從最近一年以來河東的變化和最近這支唐軍突入我漠北腹地來看,這個趙子良是一個善于行險的人,大汗萬萬不可以等閑視之!”
怒皆心中嘆道:“我就是想等閑視之也不行了,人家都殺到家門口來了,我那里還能夠等閑視之?”
怒皆想了想把帳內所有千夫長級別以上的人看了一遍,問道:“現在我們連唐軍的任何動靜都不清楚,如何做出旁觀和部署?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情況,必須要繼續派人去摸清唐軍的情形才能有所動作,否則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盲目的!”
其中一個千夫長說道:“大汗,耶律翰已經兩天沒有消息,他們很可能已經永遠都回不來了,這說明我們即使派去一千人也搞不定唐軍的偵騎隊,或者說唐軍在前方部署了我們不知道的陷阱等待著我們自動去送死,一千人填進去都沒有冒一個泡,這實在太可怕了,我們不能再派更多人去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偵騎分成很多小隊,每一支小隊三五人或六七人,唐軍的警戒布防不可能做得密不透風,我們只有派出多支偵騎或十幾支偵騎,讓唐軍防不勝防才有可能突破他們的偵查警戒部署線深入他們勢力范圍內部去查探情況!”
怒皆聽了這千夫長的話仔細一想,這么做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至于能不能行,只有試過才知道,如今之際,也只有這個辦法才有可能搞清楚唐軍的情況。
怒皆當即下令,把一百五十人的偵騎分成三十個小隊派了出去,每個小隊五個偵騎,其中一個是小隊長。
化整為零在廣闊無垠的草原上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隱藏實力和蹤跡的辦法,怒皆的這一招給趙子良手下的旋風十八騎和經過戰斗剩下的一百六十名精銳騎兵帶來了很大的壓力,主要是契丹偵騎小股太多了,而且也太分散,再加上旋風十八騎他們需要警戒范圍太大,根本不可能做到防備得萬無一失。
連續追殺調十二支契丹偵騎隊之后,玄一等到了其他人送來的報告,還有至少超過這些被殺的偵騎的數量沖破了他們的警戒線。
面對這種情況,旋風十八騎的幾個領頭人聚在了一起,玄二問道:“老大,現在怎么辦?對這些突破警戒線深入我軍勢力范圍的契丹偵騎不能放任不管,一旦他們摸清我軍的情況,將軍的部署和計劃就會受到影響啊!”
其他幾個人,玄三、玄四、玄五等人都看著玄一,等待他的決定,玄一想了想,說道:“事已至此,我們就要想辦法盡量補救,現在有兩件事情要做,第一,分出一半人馬去追殺突破警戒線的契丹偵騎,留下來一半人既要防備更多的契丹偵騎突破我們的警戒線,還要盡一切可能阻止已經突破警戒線的契丹偵騎返回,截殺他們,讓他們不能把偵查道的情報帶回去;第二,立即派人去向將軍稟報這個情況,讓將軍心里有一個準備,或許將軍會根據這個情況調整部署和戰術!玄四,你的騎術最好,向將軍稟報這件事情就由你親自去吧!”
玄四拱手道:“明白,我帶四個人去!”
玄一又對玄二道:“玄二,就由你帶一半人馬去追殺那些契丹偵騎,有情況隨時用飛鷹傳書聯絡!”
“明白!”
如今傳遞信息的手段主要有幾種,第一是口口相傳;第二是快馬,例如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第三是飛鴿傳書,這種傳達信息的手段很快,但是有限制,必須要把信鴿帶走,傳遞信息時再放飛它們,它們會自動歸巢,如此達到傳遞情報的目的;第四,飛鷹傳書,傳遞情報的工具是鷹,鷹要比鴿子聰明得多,一只訓練成熟的鷹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自行尋找它的主人和目標,如此這般把情報送到對方手中,只不過訓鷹的方法是不傳之秘,極少有人會這種訓練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