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璘的家在西城區,只有一座破敗的小圓子,遠遠的就看見一個四十余歲的婦人系著圍裙在干活,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正在院子里練拳。
“小操,在練拳呢?”馬璘走進院子向正在練拳的少年笑著打招呼。
馬小操瞥了馬璘一眼,冷哼一聲后又繼續練拳,也不理他,旁邊正在打黃豆的中年婦人看見馬璘,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道:“璘兒回來了?嫂子在鍋里給你熱了飯菜,你快進去趁熱吃吧”。
馬璘笑道:“嫂嫂,我已經吃了過了,你看我給你們帶了大肉包子!小操,快過來吃包子吧!”
馬小操冷冷道:“我不吃你的臟東西,這包子肯定是偷來的,要不就是搶來的!”
馬璘的臉上很是尷尬,中年婦人臉色一變,呵斥馬小操:“小操,你怎么跟你二叔說話的?就算你二叔不對,他也是你二叔,還不過來給你二叔道歉?”
豈知馬小操停下來叫道:“不吃,我不吃!你也不去外面打聽打聽人家都怎么說你,祖宗的臉面都讓你給丟光了!”
中年婦人連忙對馬璘道:“璘兒,小操氣性大,你歲數大,又是長輩,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你跟嫂嫂到屋里來,嫂嫂有東西給你看!”
“哦,好的,嫂嫂!”
兩人來到屋里,中年婦人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本手抄線裝書遞給馬璘道:“這是嫂嫂整理爹爹的遺物時翻出來的,想來應該是很重要的書,你看看是什么”。
“哦?”馬璘接過線裝書一看,只見封面上寫著三個大字:“馬援傳”
翻開封面,書頁上記載著漢朝伏波將軍馬援的一生,包括他的言行。他的政治活動,他的文事武功,寫出了這個人的為人風格和一些精彩的言論。
中年婦人見馬璘有些重視,不禁問道:“璘兒,這是什么書?”
馬璘連忙道:“哦,嫂嫂。這是記載先祖馬援一生事跡的書,就叫《馬援傳》”。
中年婦人笑道:“原來如此,難怪爹爹把它像◇◇,寶貝一樣藏在木盒里。行,你自己慢慢看吧,嫂嫂還有活要干!記得吃飯啊”。
“哦,知道了!”馬璘隨口答應一聲,視線卻是一刻也不離開書面,書上記載的關于馬援的一切都深深吸引了他。
當他讀到先祖馬援與平陵謀士孟冀的對話中說的一句:“男兒要當死于邊野,以馬革裹尸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時,他看得是熱血沸騰。
想起之前自己諸多種種荒唐之事,羞愧得淚流滿面、悔恨不已。
看完《馬援傳》,馬璘想起在城門口看到官府張貼的九月在京城舉行的武舉大比之事,他馬上決定要去參加武舉大考,只是要參加武舉大考,他還必須得去一趟縣衙。
按照規定,一般人要參加州縣舉辦的比武大賽。獲得通過才能去參加京城的武舉會試,武舉會試完畢之后還要參加武舉殿試。這與文舉一路過關斬將的制度是一樣的,但是有一點武舉與文舉不同,就是將門和忠烈之后無需參加州縣舉行的比武,可以直接去京城參加武舉會試,通過之后再參加殿試。而今年的規定又有不同,今年在京城的會試中要增加排兵布陣、軍事謀略、實際統兵和指揮作戰之才。
馬璘的祖父叫馬正會。生前擔任右威衛將軍,他父親馬晟,生前為右司御率府兵曹參軍,他可謂是出身于將門世家。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戰死邊關,他只需要去縣衙辦理相關證明。拿到武舉人的身份就可以去京城參加武舉會試了。
馬璘的父母死得著,自幼孤苦,由哥嫂帶大,哥哥也死得早,一家全部由嫂嫂撐著,還有一侄兒,歲數比他小五六歲,可以說嫂嫂既當爹又當媽,還當嫂子。
在縣衙辦理相關文書非常的順利,縣衙巴不得把馬璘這個禍害送走,讓他去從軍,免得留在縣城內禍害百姓,因此給他辦理相關文書時不僅不要分文,還送了他一套盔甲和一些盤纏做路費。
馬璘回到家中見嫂嫂還在干活,小操正幫著嫂嫂干活,便走過去雙膝下拜,嫂子見他行此大禮,大驚之余立即上前要將他扶起,卻扶不動他,只得問道:“璘兒啊,你這是作甚?”
馬璘道:“嫂嫂,先前讀到先祖馬援的生平事跡,感慨莫名,璘兒慚愧,這些年正經事沒干一件,還給家里惹了很多麻煩,都是璘兒不懂事,害嫂嫂操心了!如今,璘兒決定去京城參加武舉會試,如果能夠得中高第,獲得一官半職,璘兒就回來接嫂嫂和侄兒去享福,如果不中,璘就去安西從軍,從此戍守邊關、馬革裹尸,若有朝一日璘兒能出人頭地,必將報答嫂嫂撫育之恩,請受璘兒一拜!”
“快起來,快起來!”嫂嫂急忙扶起馬璘,打量了馬璘一下,擔憂道:“璘兒啊,參加武舉會試也不是鬧著玩的,去邊關從軍也不是鬧著玩的,刀劍無眼,搞不會出人命啊,你可要想清楚啊!”
馬璘點頭道:“嫂嫂,璘兒想清楚了,璘兒在這扶風城內遭人人嫌棄,也給嫂嫂和小操惹來了不少白眼,去參加武舉會試、去邊關從軍是最好的選擇,璘兒主意已定,嫂嫂就不要勸了,這里有些錢,是縣衙聽說我要去參加武舉給的盤纏,給多了,我用不了那么多,這些錢您拿著,給小操買點好吃的,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點好的!”
“不不不,你要出遠門,身上不多帶一些錢怎么行?你拿回去自己在路上用!”嫂嫂急忙把錢塞回給馬璘。
馬璘把錢強行賽子嫂子手里,又對侄兒馬小操道:“小操,二叔要走了”。
馬小操雖然恨馬璘平日里游手好閑,盡給家里惹事,現在知道他要遠去京城,說不定要遠赴邊關從軍,九死一生,日后也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面,怎么說二人也是叔侄,血溶于水,馬璘此前種種不好此事都化作煙云,吞吞吐吐道:“二叔,你”。
馬璘臉上露出了笑容,“小操,你終于肯叫我二叔了,二叔很高興,這些年二叔對不住你,希望你不要嫉恨二叔,二叔走后,家里就剩下你一個男兒漢,以后一定要孝順嫂嫂,二叔會時常寫家信回來的!”
“嗯”
馬璘在嫂嫂的幫助下,收拾好幾件換洗的衣裳,背上包袱終于啟程了。
馬璘乃是中唐名將,初在安西都護府任職,累積軍功遷金吾衛將軍,安史之亂爆發之后,太子李亨在靈武登基為帝,王室多難,馬璘統精甲三千赴鳳翔,肅宗委以東討。戰衛南,破叛軍五千。官至四鎮北庭行營節度使、尚書左仆射,封扶風郡王,卒贈司徒,謚號武。
就在馬璘出發前往京城不久,從安西大都護府向京城來了一隊人馬,為首的一人赫然是當初隨趙子良和蓋嘉運一起押送吐火等一干俘虜前往京城獻俘的校尉仆固懷恩。
仆固懷恩是鐵勒仆固族族長的兒子,世襲金徽都督,當他聽說朝廷今年要舉行武舉大考之時,也迫不及待地向上司請假,想要前往京城參加武舉會試。本身在軍中有軍職在身的軍人參加京城舉行的武舉會試的事情并不稀奇,朝廷也不禁止,反而還鼓勵,不過如果本身已經是將軍銜,就不能再參加武舉會試了。
長安城,城外趙家莊子。
今日兵部無事,趙子良去兵部點卯之后就返回了莊子,至于準備武舉會試之事,兵部已經準備完成,但負責武舉會試當任裁判、考官、副主考、主考和雜役人員都還沒有完全確認下來,只有皇帝下召任命了主考官和副主考官之后,由主考官和副主考官臨時任命以上人員,防止舞弊事件發生。
前些日子,皇帝已經下旨了,此次武舉會試的主考官由兵部尚書牛仙客擔任,趙子良出任副主考官,不過這幾日聽說牛仙客病了,好像還很嚴重,一直在吃藥,眼看著武舉會試再過幾日就要開考,主考官卻病了,皇帝只能下召讓牛仙客在家養病,命趙子良全權負責武舉會試事宜,又名現任左監門衛將軍陳玄禮從旁協助。
趙子良剛剛與陳玄禮商議武舉會試期間裁判、考官的具體人選完畢回到家中,就見白孝德走進來,白孝德稟報道:“將軍,南霽云來了,想見您!”
“哦?讓他進來吧!”趙子良點了頭。
南霽云進入軍中是趙子良安排的,他算是真正投靠趙子良麾下的人,無論以后南霽云在何處任職,頭上都打著趙子良的標簽,這與其他很多以前在趙子良麾下任職的將校不同,他是與鄭三、楚歌、王燦、魏猛這些人一樣,都屬于趙子良的嫡系。
在白孝德的帶領下,南霽云走進來向趙子良行禮道:“見過將軍!”
趙子良問道:“霽云來見我何事?”
南霽云道:“將軍,屬下想參加武舉會試,但屬下再軍中的資歷不夠,想請將軍請人給屬下推薦一番”。
趙子良笑道:“這是好事啊,某這就給你寫一封推薦函!”說著拿起桌上毛筆就開始寫。
南霽云驚道:“難道將軍就不避嫌?還是請其他人寫吧!”
“不用,俗話說舉賢不避親嘛!白孝德,本將軍也給你寫一封,你也去參加今年的武舉會試,你們兩個不要讓本將軍失望啊!”
白孝德和南霽云兩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