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劉曹和管大海的“坑害”,江澈之前沒有選擇告訴謝興他的判斷。
因為如果告訴了,卻解決不了,報復不了…
那么謝興如今好不容易沉下來的心,很可能就會被仇恨充滿。然后只剩下兩種選擇:
要么他去拼命,拼命的結果能否成功暫且兩說,至少他自己,還有他的家,肯定毀了。
要么他咬牙隱忍,跟著長期壓抑,漸漸充滿戾氣,由此影響,他做人做事也可能會變得急功近利,不計手段。
兩條路,都不可取。
至于江澈出手幫忙,劉曹和管大海若是死活不進場,那么江澈作為守法公民,模范青年,其實短時間內一樣拿他們沒辦法。
你說指使胡彪碇的小弟去行兇殺人?
不存在的,那般下乘手段,簡直失了智,又豈是大師所為。
后來,鄭書記一個電話,御駕盛海,君臨滬市,以他獨特的氣質,如同一只黑暗中的螢火蟲一般,輕而易舉吸引了劉曹和管大海。
自此,江澈果斷決定把年初五對自己說過的話,改邪歸正,從此高大上的追求,身為重生者的自尊…延遲到過完元宵再開始,畢竟過完元宵才算過完年。
萬一實在來不及,也可以等到正月結束再開始嘛,畢竟過完正月,才算過完年。
要還是來不及?那就只能等過完這個春天再開始了,畢竟夏天,才是萬物開始走向成熟的季節。
還好,沒有漲停和跌停的錯亂年代,事情進展奇快。
到現在,江澈已經不著急告訴謝興了,他只是先讓謝興過來,實際操盤,親手將刀子捅還。
“被人陰了一把。”管大海有些郁悶說。
“我知道,到這會兒還不知道,你以為我腦子進水了嗎?”劉曹大吼大叫,把情緒發泄在管大海身上。
這一夜,兩人沒法入睡。
劉曹和管大海兩次下套的操作手法,其實是完全一樣的。
明面上,他們和合伙人同個戰壕,從剛開始一起炒作拉升;到后來,當出現下跌,一起拼死護盤,穩住股價;再到最后,無奈一起慘敗離場。
這樣表面上看起來他們也同樣蒙受了損失,誰都怨不得誰,但實際背地里他倆賺得盆滿缽盈,吞掉的,除了散戶,還有合伙人。
這個套路玩的就是一個明暗兩手準備,還有時間差。
上次他們這樣吞掉了謝興等好幾個人。
這次的新目標,以鄭忻峰為主,畢竟新手中能掏幾百萬出來“做莊”的也沒那么多。
只不過這一回,他們進的是江澈的場子,江澈不但掌握一切情況,而且手頭握有相當比例的愛使股票,這些股票,擁有極大的價位優勢。
他們幫江澈抬了一波,江澈還不讓他們走情況就是這樣。
算了算,稀里糊涂手頭上愛使股份的持有量,已經大到可怕,幾個賬戶之間完全可以宣布控股,再控股,反控股…可是控股有毛用,他們得賣啊!
至于賣,又算了算,每股入手均價莫名其妙已經達到16.9之高。
再算一算,外面拆借的資金,高利貸,已經接近兩百萬。
這樣算完,兩人互相看著,面無表情不吭聲…簡直失了智了。
撐!必須撐!
第二天天亮,兩人強打精神,準備再戰。
還不到跳樓的份上,經過昨天收盤前最后關頭的幾筆大額成交,目前愛使股份的股價穩定在20元上下活動,散戶持股的持股,持幣的持幣,都在糾結,觀望,想看清楚買家主力和賣家主力到底誰強勢。
現在這個價格,如果能直接用加減法計算的話,劉曹和管大海非但不虧,還有不小的賺頭,但問題股市不是加減法,只要他們敢大額掛賣,散戶就敢瘋狂跟上,股價就敢崩給你看。
所以,用這個價格完成那么大量的出貨是不可能的,他們暫時不用跳樓,但也不敢讓賣盤跳水。
“掛買,試探一下,那個王八蛋到底賣完了沒有。”劉曹橫下一條心,他不甘心,他覺得還有機會。
管大海猶豫了一下,說:“沒錢了。”
劉曹扭頭看他,“…再借一點。”
管大海回看,良久,說:“…好。”
這一局,他們騎虎難下,不肯斷臂四肢求生,就只能賭上一切。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掛買的單子沒有動靜,那個王八蛋沒有出現…所以雖然被坑得很慘,但是總算對方彈盡糧絕了,劉曹和管大海稍稍安心。
“各位,大家都看到了,昨天,有人使絆子,咱們的股價,跌了一點。”
語重心長說完開場白,沙龍包間里,劉曹和管大海神情不漏破綻,像是仗義的兄弟,視死如歸的豪杰,把一張百萬元借款單拍在桌上。
劉曹接著開口,慷慨道:“這是我們倆的態度。”
“現在,看各位了,只要我們把股價穩住,安全出貨,大家就能一起發財。反過來,一旦崩盤跡象出現,我們就只能一起死了。”
管大海接上,這段詞他很熟,因為一樣的話,半年多以前,他就是這樣的語氣,對謝興等人說過。
那次說完,其他合伙人紛紛出去借款,死撐股價,直到他倆背地里完成出貨,拿錢離場,股價才崩。
那次過后,兩人身家翻了兩番不止。而其他人如謝興,徹底破產,債務加身,甚至其中有公務人員因此還不上挪用的公款,被捕入獄,甚至有人跳樓,自殺未遂,落得一個終身殘疾。
“各位籌措的資金到底到位了沒有?”劉曹壓抑火氣,扭頭看向鄭忻峰道:“鄭總,這十萬火急了,你那邊?”
他錯就錯在選擇先問鄭忻峰。
“說了明天。今天你們先撐一下。明天一定到。”資金沒到位,鄭忻峰一點內疚沒有,沉穩回答。
同時,他在心里連連思索:
“想老子拿錢出來填,你大爺哦。別說我現在沒有,就是有,我能傻乎乎沖前面?”
“竟然他媽的跌了,干。對了,我有五十萬下場比較早,入手價比較低,要跑肯定是我先跑掉。現在賣,應該不怎么虧吧?”
“算了,老子再看一天,這一天要是穩不住,別怪哥們就撒由那拉,先跑就是。”
就像他們低估了鄭總滿嘴跑火車的本事一樣,他們同時還低估了鄭總“見勢不妙,哥們先撂”的不仗義,完全沒有半分猶豫。
“你們他媽的又不是老江,愛誰死誰死,別拖著老子就好。”鄭書記最后想到。
剩下幾個合伙人都被他帶壞了,紛紛找借口在拖。
劉曹和管大海把涌到胸口的一口老血咽下去,強烈譴責了幾句,先行離開包廂。
“那幫王八蛋。”管大海一路罵。
“沒事”,劉曹勉強穩住說,“他們手上的貨也都不少,貪心、膽小,只要看到形勢好,一樣還是會進來。外面的散戶也還在觀望,情況還沒到沒救的地步。”
事實上,若不是自己明暗兩手加起來的量實在太大,若不是昨天被那個王八蛋莫名其妙又塞了幾十萬股,而且把入手均價拉到這么高,他們自己都想不顧一切先跑了。
可是現在,他們不能動,他們是絕對大頭,量最大,價最高,一旦股價崩盤,他們誰都跑不過。
他們目前只能先盡全力阻止發令槍響。還有希望,要是完全沒有希望,他們也就不管了,可是看形勢,還有希望,他們不能放棄。
“那現在怎么辦?”管大海沒主意了。
劉曹站住,一咬牙,“外面應該沒有大戶了,對吧?”
管大海跑交易所花錢查了一遍,回報:“買賣都是些小單。”
“好,把借來剩下的錢花掉,再掃一批小單。”
“還買?”
“不買能怎么辦?不買怎么穩住他們明天投錢,不買怎么穩住散戶?放心,只要穩住他們,”劉曹咆哮,“穩住,我們必須穩住。等明天,把股票賣給他們,我看最后誰死。”
他抬眼示意了一下沙龍包廂的位置。
管大海口干,咽了口吐沫,“…好。”
另一邊,酒店房間。
江澈親手寫下一單,價格:19.8;數量:2333.
“照這個,價格跟著市場走,數量不變,上午一單,下午一單,臨近收盤前,再掛一單。”江澈對胡彪碇交代,“剩下的,你讓小弟按自己的心思掛,有零有整,數量不超過3000股,價格不能太低就好。”
交代完這些,江澈就出門了,今天不會有大動靜,他準備去看一下林俞靜學校的那位石教授,以韓立大師的身份,幫他解決下孫子的求子問題,同時也是去商量,看怎么替自己的大學路做點鋪墊。
交易截止,這一天,散碎買單不少,但是沒有大戶出沒,管大海和劉曹自己更是根本不敢出貨,股價好歹被穩住了,上午完全就是劉曹和管大海在死撐,到下午,有幾個心急的合伙人追加了一點投入,還可能有些許散戶進場。
“終于撐下來了,明天,可以開始出貨了。”
真正徹底的彈盡糧絕,借都沒處可以再借,撐住了,管大海長出一口氣,起身,伸了個懶腰。
他隔著玻璃穿隨意掃了一眼,瞥見交易所大屏幕上保留的一個掛賣單子,恍惚覺得有些眼熟,同樣的價格,數量,好像買過,好像還不止買過一次。
湊巧嗎?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