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七年,也就是李承乾來到大唐的第十八個年頭,上元大朝會如期舉行。
百官朝拜,山呼萬歲過后,老頭子凝重的看著下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最后將目光定位在一個佝僂的身影上面:“魏征,你的身體好些了?”
“回陛下,臣…好些了!”魏征哆哆嗦嗦的站出來,似乎風一吹就倒摔倒的樣子。
這老頭兒已經病了好長時間了,往日里根本就不理朝政,可是今日卻意外的出現,這讓李世民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世事無絕對,也許這老魏身體真的有些見好呢,或許也說不準吧。
聽著老魏的解釋,李二又見目光移向遠處,看向大殿的外面,頗有一種物是人非,滄海桑田之感。
十七年前,自己初臨帝位,整個唐帝國外有突厥犯邊,內有蝗災大水,可以說內憂外患,開個大朝會還要縮在東宮那個小地方開。
而現如今的大唐國富民強,已經是這片大陸上的霸主,一聲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存在,開一次大朝會很多官員甚至需要提前兩個月從自己的封地出發,才能按期趕到長安。
不一樣,真的不樣,或許也只有這樣才配得上‘天可汗’的稱號吧!
李世民的雙眼微微瞇著,享受著下方那無數忐忑的而又…。
又什么呢?李二覺得有些說不上來,不知怎么,他總是覺得這一次的大朝會顯得有些詭異。
而就在這個時候,剛剛走出來的魏征顫抖著突然跪了下來,以額觸地,口中言道:“陛下,老臣有一事,不吐不快。”
“講來!”李世民深深看了一眼已經縮成一團的魏征,面色嚴肅了起來。
“陛下,自武德九年您登基以來,歷時十年又七載,滅突厥、平遼東、鎮吐蕃、破西域,功比三皇五帝。然,凡事不可盡,陛下雖‘武’‘功’蓋世,但也要…。”
“魏征,你什么意思!給朕說清楚!”魏征的話才剛剛說了一半,老李同志已經聽不下去了,面沉似水的他聲音中帶著無比的寒意。
不過,伏在地上的老魏卻并沒有任何猶豫,老李的話音剛落,但聽到他的聲音緩緩傳來:“臣,想請陛下禪位于太子殿下!”
“嘭”的一聲,只見李二狠狠一腳踢在桌上,人猛的站了起來,手指下面跪伏于地的魏征,須發皆張怒聲吼道:“大膽魏征,胡言亂語,來人吶,將此逆賊拿下,推出去,斬!”
靜,整個大殿上靜的可怕,老李如此發怒,整個大殿上竟無一人說話,甚至連一個上來勸阻的人都沒有,而且外面那些禁軍也沒有任何一人移動一下腳步。
面對如此情況,李世民明顯意識到了什么,將目光投向站在一邊的李承乾。
而就在此時,只聽“轟隆”一聲,整個朝堂上下內外,無數人突然跪倒塵埃,齊聲言道:“請陛下禪位于太子殿下!”
臥槽,這是特么要造反啊!
李世民被眼前的一幕氣的眼睛都紅了,死死盯著站在一邊,一臉無辜的李承乾:“太子,這便是你想要的?”
“沒,沒啊!不,不是我!”李承乾被老頭子一問,瞬間回過神來,把頭搖的飛快,心中卻在暗暗叫苦。
老魏這到底是要鬧哪樣啊,老頭子皇帝當的好好的,你就讓他當唄,左右也不過就是個名頭而已,像以前那樣自己躲在幕后不好么?為毛非要讓老頭子退位,自己上前臺呢?這和以前有什么區別!除了把老頭子氣的夠嗆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改變。
而且,就算是想要讓老頭子退位,你們和老子商量一下不行么?何必弄出這么大場面至于么!這讓十分好百子的老頭子還怎么下臺,搞不好要出人命的好吧!
正想著,下面的魏征又開口了:“陛下,可否聽老臣一言。”
“講!”李二扭過頭,瞪著下面一群人沉聲說道。
“陛下,此事太子殿下的確不知道,是老臣這段時間借著同僚來探病的機會與諸位同僚溝通過的。”魏征先是替愣在一邊的李承乾解釋了一句,然后又緩緩說道:“陛下,這是老臣最后一次諫言,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還望陛下莫要辜負老臣。”
李二沒有說話,就那么看著魏征,只是老魏根本就沒有抬頭,依舊用一種平靜的聲音說道:“陛下,我們都已經老了,已經不跟不上大唐的發展步伐,您多久沒有看過奏折老臣不知,但老臣卻知道,現在的下面報上來的一些東西都是老臣聽所未聽,聞所未聞的。”
“陛下,大唐已經是年輕人的大唐了,年輕人在成長,大唐也在長成,如果我們再控制著朝政,再在這個位置上繼續待下去,只會壓制他們,也會施慢大唐前進的腳步。”
“陛下…”
“夠了!朕不要再聽你的這些嘮叨!”聽著魏征上氣不接下氣,越來越弱的聲音,李二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樣的。
痛心?是的,很痛,這個他稱為人鏡的臣子,竟然是第一個想要讓他禪位的人,不得不說這真是一件最值得諷刺的事情。
恨?是的,也有恨,這大唐的江山是他一下的,現在讓他供手讓人,這讓控制欲極強的老李如何受得了。
后悔?這個道沒有,大唐皇帝做事從不后悔,哪怕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他也不后悔,只是有些遺憾罷了。
甚至在很多年以前,老李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
可是,這些感懷似乎都沒有什么用處,理智告訴他,如果今天他堅決不讓位,其實也沒什么,邊上那個臭小子到現在還是懵懵懂懂的,顯然這件事情并不是出自他的手筆。
這也就是說,下面那些朝臣只不過是在試探,或者說在表達站隊的方式,他們并不敢真的用武力逼著自己退位。
只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老李心中有一種繼續在皇位上坐下去也沒啥意思的感覺,手底下一個人都沒有,這個位置不過就是別人施舍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