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聽云淺淺地笑著,似乎并未被牧坤這些碎碎念給說動。可他的視線還是有意無意地會往那屋子里看,眼神之中雖然沒什么特殊的色彩,但幾分落寞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牧坤所言都不假,第五聽云又何嘗不知呢?
雖然葉知秋依舊像座冰山般毫不領情,但他這些天每次都會將烤制好的肉分出一份放到葉知秋身旁的木墩上,可每次直到那肉涼透,葉知秋還是沒有動過。正如牧坤所說,哪怕一次呢?可現實就是這樣,一次都沒有。
牧坤見第五聽云還在張望著屋內,恨鐵不成鋼地質問道:“你就說,你圖個啥?!女孩子不是你這樣追的,你這樣只會讓人感覺你真的很賤…”
“牧兄,你真的想多了。”第五聽云截斷了牧坤的話。
“哎,懶得管你。”牧坤搖頭嘆息了一聲,繼續享受著手中的美味了。
第五聽云大概是聽出了牧坤言語之中的真摯,猶豫了一會兒后說道:“其實你真的想多了,我對葉姑娘并沒什么非分之想。或許你很詫異我的行為,你不解,你疑惑,這都正常,因為我自己都說不清我為什么要做這些沒意義的事。”
牧坤漸漸放下手中的肉,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可是每當我看見葉姑娘一言不發的冷漠樣子時,我都會忍不住生出去幫她的念頭。或許你完全不能理解,但我卻很感同身受,那種外表剛硬不容許任何人觸碰的人,其實有著一顆很敏感很柔弱的內心。這種人在保護著自己,因為受到周圍的傷害實在太多。”
一邊說著,第五聽云一邊回憶起自己小時候的事。
雖說是小時候,但其實也不過是一兩年前。那時的他又何嘗不是和現在的葉知秋一樣呢,他完全不和初等學院里的那些同窗打交道,他沉浸在自己修煉的世界,沒有人可以走近他,沒有人能夠看到他世界中的孤獨與堅強。他用那種冷漠保護著自己,格擋著那些惡意的嘲笑與譏諷。
那時的他,和現在的葉知秋是同一類人啊。
“這種人,本來對世界充滿著善意,可奈何世界對他們全是惡毒,于是他們便只能把原本已經堅硬無比的外殼變成一根根鋒利的尖刺,以此反抗世界。”第五聽云本無意說這么多,可一回想起一年多以前的自己,就關不住話匣,“他們沒有錯,他們只是需要一些陽光和溫暖。”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
眼望頭頂星空的他,眼前浮現出了岱青蓮那妮子的瓷娃娃般的臉。如果說他的人生真有轉折點,或許就是那一個大雨滂沱的南蜀學院碑林之中,岱青蓮撐傘向他走去的那一刻吧。
是岱青蓮的陽光與可愛,將他世界中的惡意與陰暗驅散。
那么,葉知秋世界中的陰暗呢?
他絕不懷疑像葉知秋這般美若天仙的人,必定會有無數青年才俊想要推開她的窗,可那些人都失敗了。他不敢確定這是為什么,他只是覺得那些人只是單純地想開窗,并沒有想為她驅走黑暗。
第五聽云閉上了嘴,他沒有說自己的故事,但牧坤卻已經知道,第五聽云的人生歷程中必然有過一段和葉知秋現在相似的經歷!
牧坤看著第五聽云,想從他那還顯得有些稚嫩的臉龐上找到一些滄桑的影子。可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年來經歷了太多大起大落,第五聽云早已經學會將情緒與感性深埋心底。
“再說了,”第五聽云被牧坤盯得發毛,灑然笑道,“人家姑娘家的,一個人漂泊在外,于情于理也不能袖手旁觀吧。當初小潔也是爺爺身遭橫禍,我看不過去才帶上小潔相依為命的。”
牧坤嘿嘿一笑:“然后你就把人家訓練成了貼身侍女?”
“放你的狗屁!”第五聽云笑罵一聲,眼觀鼻鼻觀心,解釋道,“是妹妹,我一向把小潔當妹妹看的…”他一邊說一邊還在尋思著怎樣才可以找到充足的理由說服牧坤,可他轉頭發現牧坤這家伙壓根兒沒聽他說話,“你眼睛滴溜溜地打轉,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牧坤道:“等著,我在找好東西,包你喜歡。”
“當當當當找到你了。”幾個眨眼間,牧坤就高興地拿出了兩個約莫四寸高的精致瓷瓶,一個遞給第五聽云,一個自己留著。
“這是什么?”第五聽云接過瓷瓶,數落道,“牧坤,你丫別再跟我說你是牧家牧坤,你現在這樣子,跌份兒!真不敢想象,要是回到了神京,你老子會不會被你氣得半死。”
揭開瓶塞,一股濃郁的芳香迅速逸散開來。
第五聽云猛地一吸,頓時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這是什么酒,居然這么剛烈?”
他好歹是肖夢蝶那個嗜酒劍客的朋友,雖說對酒的研究沒有肖夢蝶那般高深,但也跟著肖夢蝶嘗過各地不少的好酒。可像今日這僅僅聞一下就已有三分醉意的酒,他愣是找不到一種能與之媲美。
牧坤十分得意,揚眉道:“這可是大和王朝向我炎華進貢的貢酒,名為三杯倒。即便皇宮大內,也僅僅只珍藏了十二壇而已。這兩小瓶,還是當年我進入帝星學院修習時陛下恩賜于我的呢。”
“大和王朝進貢?”第五聽云皺眉不解,據他所知,大和王朝與炎華隔海相望,雖說并不比炎華帝國強大多少,但也沒聽過大和竟是炎華的附屬,還需要進貢的啊?
“收起你那無知的小眼神。”牧坤看見第五聽云一臉疑惑的神色,頓時就有些不高興了,“別看大和王朝近年來耀武揚威嘚瑟得很,但往前再數一百年,那幫小人只不過是我炎華十七個附屬成員國之一。”
第五聽云哦了一聲,確實沒想到還有這般歷史。
“算了,跟你扯這些干什么,等你回學院,選擇《炎華百年史》這門通識課程,就可以將這些了解通透。”牧坤擺了擺手,深深吸了一口那醉人的酒香,“我跟你說,這兩瓶酒我足足藏了五年,一滴沒喝!今天看你小子可憐,就讓你嘗嘗貢酒的滋味兒…”
話音落下,牧坤的嘴已經情不自禁地湊到了瓶口。他微微仰頭,喉嚨蠕動,雙唇細細地抿著,就像是舍不得一口喝太多一樣。
看著牧坤那小嘴微抿的樣子,不知為何第五聽云的腦海中閃過了這樣一個四字詞語:“斯文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