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一處洼地。
中間是一灘小型流沙,沙土混合在一起,孕育出了別樣的藤蔓植物和大量野草。野草及膝,草下是能夠淹到腳背的流水,流水浸潤到流沙里面,把周圍很大一片土地都變成了類似沼澤般的地形。
枯枝敗葉落到水中,長時間的浸泡使它們腐朽,所以這片洼地里充斥著刺鼻的氣味。第五聽云小心地涉水前進,盡量屏著呼吸,這里的空氣雖然還沒有衍生成有毒的沼氣,但也相差不遠了。
腳底下的流沙濕滑而且松軟,他必須十分小心,才不致被陷得爬不起來。他已經在這里觀察三天了,發現這片洼地里有一只青眼狐貍,那狐貍少說也有七八年了,在尋常的狐貍中已經算是大伯那個輩分了。這狐貍站起來比他還高小半個頭,第一次見到背影時,他還以為也是個獵戶在打獵呢。
狐貍的皮毛可是好東西,不少貴婦可喜歡穿些狐裘、貂皮的衣服了。逮住它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幣,第五聽云就打定了主意。更何況這狐貍雖然狡猾,但一看就知道沒有開靈,他對付起來還是有些把握的。
可世事難料,好事多磨,狐貍狡猾乃是天性,這片洼地又是人家狐貍的大本營,所以三天下來,第五聽云愣是連狐貍的毛都沒碰到一根。
從學院出來都三天了,可他連第一個目標都還沒有搞定,這對他來說可有點打擊信心啊。帶來的干糧已經所剩無幾,要是今天再逮它不住,或許就要考慮考慮換個目標了。
“來了。”
第五聽云屏息凝神,藏在一叢藤蔓后面。這三天的觀察他也不是毫無進展,最起碼他對狐貍每天出行覓食的路線就研究得很透徹。這不,他在狐貍的必經之路上布好了陷阱,現在就等著請君入甕,然后甕中捉鱉!
嘩嘩嘩,泥沼地中響起了水聲。
一只花白的狐貍慢慢地在水中踱著,它時不時左嗅一下,右聞一下,似乎是野獸的本能讓它察覺到了這個地方有些不對勁,所以它走得特別慢。那兩只發青的眼睛射出狡黠的光芒,奸猾而且謹慎。
“好一只青眼銀狐!這皮囊,低于六百個銅幣我絕不賣!”
透著藤蔓間的縫隙,看著狐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過來,第五聽云屏住呼吸,右手慢慢摸向身后的離人劍,握緊劍柄。
近一點,再近一點…
唰——等到狐貍終于走到了理想地點,第五聽云陡然拔劍出鞘,手腕一抖,挽了一個劍花。劍鋒到處,恰好割斷了身旁的四根藤蔓,頓時只聽得“咚咚”幾聲,彷如幾塊大石頭砸在地上一般。
青眼狐貍何等狡猾,早已在聽到第一聲異響時就猛地掉頭往回跑,可第五聽云這個煞費苦心的陷阱哪會沒考慮到?只聽得一陣窸窣聲響,四張用藤蔓織就的大網被提了起來,恰好把第五聽云和青眼狐貍圍在了其中。
四張藤網外面用好幾十公斤的巨石壓住,就算是一個納元境一重天的武者落入這陷阱,也別想輕松離去,別忘了第五聽云還在里面虎視眈眈,伺機待發。
“嘿嘿,乖乖,你就從了我吧。”
第五聽云提劍擺了個起手式,這是他在離劍七式中學到的。離劍七式除了最后一頁那七句話不明所以之外,前面的招式圖案還是很清楚的,這三天他已經把那些劍招翻來覆去演練了無數遍,這才能夠信手拈來,以劍式起手。
說起來,他現在也算是一個劍客了。
青眼狐貍齜著牙,兩眼直放青光。狐貍不吃人肉,但不代表它就甘心被人欺負,現下的情況已經再明顯不過,青眼銀狐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對于這第五聽云也有考慮,要不怎么說他這趟進山不僅僅是單純的打獵,而且還是歷練呢?
簌——
別看之前這狐貍走得那么慢,此時攻擊起來可絲毫不慢。第五聽云只是一個轉念之間,青眼銀狐就已經撲到了近前,若是以前,他肯定不會和野獸的利爪硬碰,不過現在嘛,嘩一聲響,離人劍陡然斜砍而出。
他輕鉤嘴角,微微一笑,這就是寶劍的長處了。
只見一陣劍芒閃過,離人劍竟不比青眼銀狐的速度慢。實在很難想象,一個剛剛摸劍才三天的新手竟能揮出這么快的劍。
青眼銀狐一聲厲嘯,后腿抓地,停了下來,它可不傻,怎會以血肉之軀去撼利劍之鋒?不過它雖停了下來,第五聽云卻同時動了起來,只見他斜砍的一劍力道未竭之時,其手腕一抖,劍力順勢外泄,他接著上步一引,斜砍的力道竟被他引得直刺出去,舊力加新力,他這一劍速度一下子快了一倍不止。
斜砍、直刺、側削、上挑…離劍七式中前面二十多頁都是這種簡單至極的劍招,而且彼此之間并不連貫。第五聽云剛剛連貫起來的劍招,則完全是他把六十多個基本招式爛熟于心后的必然!
一聲悲嘶!
劍招雖然簡單,但卻意外地實用。
看著直接貫胸而出的這一劍,第五聽云完全沒想到這只青眼銀狐如此不堪一擊。狐血順著直泛微光的劍刃滴落到地上,青眼銀狐很快就沒了呼吸。
這是他第一次和青眼銀狐交手。
這也是他第一次用劍。
離劍七式似乎比想象中要強,這是他最直觀最真實的感受。
抽出離人劍,第五聽云順著那道貫穿胸背的傷口剝下了一整張狐皮,疊好后,就地在流水中清洗掉劍身的血跡,然后斬斷藤網,還劍入鞘。嘿,六百銅幣到手!他抱起狐皮,向著自己在山腰上臨時搭建的茅草屋走去。
至于狐貍肉,他可不喜歡吃,他寧愿去摘些野果子,要不去那邊溪澗里搞兩條魚?他邊走邊想,全然忘了離開學院之前答應過岱青蓮什么。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旁邊灌木叢里有些響動。小心地靠近過去,撥開身前濃密的枝葉,哈,晚飯有著落了,看著正在往灌木深處猛鉆的野兔,第五聽云直咽口水。
他把疊整齊的狐皮夾在左邊的胳肢窩下,然后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前靠近。和狐貍打了三天交道,他現在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瞞住尋常野獸飛禽的聽覺已經是小菜一碟了。
眼看著伸手就能抄起那只肥兔子,他心中正高興時,忽然耳邊傳來一聲異響。那聲音格外尖銳,顯然射來的東西速度不慢。
第五聽云沒有把握用手接住,只好猛一轉身,用身后的劍袋去擋。
只聽得鐺一聲響,果然是一支箭!
他正要大喝“誰人無恥暗算”之際,卻聽得有人拍掌嬌笑道:“射中了射中了,爺爺我射中了。”
聽聲音,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