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紅馬邁著碎步，蹄子緩緩的跟隨者隊伍前行，因為蝗災的原因，整個關中之地一片赤黃，田地間雖然已經能夠看到一些綠色，不過卻也只是淺淺的一層，老遠就能看見不少的兒童和老人提著籃子在田間地頭摘取葉片以便于維持著他們脆弱的生命。
早先的時候張毅還會好心的停下來，讓王老五送去一些糧食，幾天下來，這樣的事情看的太多，送出去的糧食也越來越多，到了最后只能麻木的看著。
唐鵬似乎已經忘了他才是后勤軍需的主官，除了中途因為需要露過一次面之外，他就一直把自己藏在了馬車之中。據張毅估計，如果不是每日還需要安營扎寨的話，這家伙估計一定會把自己關在馬車上。
李靖非常擔憂目前的情況，他很清楚，以大唐目前的國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一場大戰了，無論是朝廷還是百姓都需要時間來慢慢撫平這次天災所帶來的傷口。
望著刺眼的天空，李靖狠狠的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然后看了看已經變得疲憊不堪的隊伍心中滿是嘆息。
日行八十里是禁軍的速度，對于一般府兵而言，能夠日行五十里便已經是優秀，而如今的行軍速度依然達到了六十里，而且還是在炎炎的夏日，這無疑對兵士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負擔。
“大總管，照這么行軍不是辦法啊！”牛進達接下腰間的皮水壺滿滿的喝了一大口，然后遞給李靖道：“這么大的天兒，無論是牲畜還是人都受不了。照這么下去，估計咱們還沒到朔方，手底下的就得躺下一大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草原那邊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漠北那邊也是局勢微妙，倘若老夫不命令加速行軍，無論是那邊出了事后果都不堪設想啊！”李靖接過牛進達遞過來的皮水壺也滿滿的喝了一口，只覺得熱的冒煙的嘴里總算好了許多，嘆了口氣道：“有太醫院提供的解暑成藥，即便是辛苦一些總能克服，真正讓人擔憂的還是糧秣的問題！”
雖然朝廷早已經下令沿途各級州府務必配合，但是事實上情況并不理想。這次蝗災幾乎耗盡了百姓手里的糧食，而官府的常平倉中雖然還有一些存糧，可是倘若全部供應給了軍方，那么地方上的百姓難道餓肚子不成？
所以，無論是地方州府，還是作為行軍大總管的李靖都非常為難。
“是啊！糧秣之重直接關系到這次出兵的關鍵，可是州府.....”牛進達也深知這里邊的關系，眉頭也是越皺越緊。
頓了頓，牛進達猶豫了一下，還是再次開口道：“不過如此行軍....也是讓人擔憂啊！先前我便四處查驗了一翻，已有不少人中暑，雖然有太醫院的藥物，但是畢竟藥物有限，長此以往....
依我看，我們不如改為夜間行軍，白日休息，大總管覺得如何？”
“也好！“李靖點了點頭，道：“趁現在正好讓軍需那邊梳理一下糧秣，我等不如去看看唐鵬那小子管理如何？衛國公將他丟到了我等手上，恐怕這次是鐵了心想要歷練他一翻了！”
“那到未必！”牛進達若有所思，對李靖的說法并不贊同。
“哦？進達的意思是？”
“哎！你呀！”牛進達微微的搖了搖頭，對于李靖的情商很是擔憂，嘴唇動了動，還是說道：“這次漠北之行，你覺得可會真的打起來？”
“不好說！不過如果陛下的計策真能奏效的話，我估計恐怕咱們這次過去也就緊緊只是防守而已，如果有機可趁的話....或有我方出兵的可能！”李靖思索了一下，淡淡道：“還在長安的時候，陛下就曾經找過我，就用兵與否之事授予了決斷之權！
至于珍珠可汗那邊首先用兵，說實在話我并不看好。雖然其部號稱攜十余萬鐵騎，我看不過是吹噓而已，草原諸部人口比之我大唐還要艱難，他這次恐怕是將婦孺都算上了，目的便是為了威嚇而已，想要不經戰事便輕松作用河湟之地！”
“看來我們的想法差不多！”牛進達點了點頭，對于李靖的分析非常贊同，事實上不僅他們這么想，朝中的其他官員也是如此分析，對于珍珠可汗部與大唐之間的戰事還真的覺得不太可能。
牛進達又道：“所以唐儉這次將唐鵬那小子弄過來，便不是歷練...呵呵呵！”
“那是如何？”李靖不禁看向了牛進達。
“自然是分功勞罷了！”牛進達道：“大總管你想一想，此次出兵的目的是什么？無非便是防守，房子阿史那人首尾兩端而已，所以咱們這次過去無論是打，還是不打，只要阿史那人不作亂咱們的目的便達到了一大半，無論是你、我，還是下邊的將士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我看這唐儉那老小子如此急匆匆的將唐鵬送過來，目的便是為了讓唐鵬撈點兒軍功回去！”
李靖不禁一愣!
他還真的就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不過唐鵬到他手里撈取軍功，作為軍方的老人他也非常理解。都是混軍伍的，誰身后沒有三五個子侄？正所謂守著振子吃飽飯，既然有機會給小輩們開開后門，李靖自然不會阻撓。
“看來唐儉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想到這兒，李靖就微微一笑，拍了拍牛進達的后背笑道：“不過是些小事而已，進達不必介懷，身為將門子弟撈取點兒晉升之功我等做長輩的難道還要阻撓不成？
我到是覺得這唐儉腦子不錯，以后家里的后輩也算有了晉升之法，那家有后輩就按著這個法子混一口飯吃我看就不錯！”
“你呀！”牛進達一陣無語。
對于李靖的想法他雖然贊同，可是對唐鵬這個人他卻是并不看好，當下道：“大總管有所不知啊，如果是其他小輩，我自然也不會如此為難于他，可是這唐鵬...說實在話，我還真的不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