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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影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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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爾斯沒有聽過克拉蘇的名字,他也無法理解名為釬子的男人為何倏然變色。頂點小說23

  但他知道釬子是誰。

  六年前的龍血之夜,就是這個男人,滿面春風地站在黑沙大公的面前,與兇名赫赫的查曼倫巴來回交涉,索要星辰王子的歸屬權。

  他和他身后的禁忌組織,更是在那場前所未有、天翻地覆的政變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不管是泰爾斯在要塞下的驚險遇刺,還是佩菲特大公臨死前的絕望自白,乃至天生之王人頭落地的可怕時刻,恍惚間都有他們的身形穿梭其中。

  他們鬼影重重,無所不在,卻又神秘兮兮,乏跡可尋,每次驚鴻一現,都帶來鮮血與死亡,讓觀者觸目驚心,受者追悔莫及。

  而這群人再次出現的時刻…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忍住忐忑與不安,全神貫注地盯著這個男人,連快繩給他打的眼色也顧不上了。

  場中,釬子細細觀察著周圍的雇傭兵們。

  男人凝重地發現,雖然他們身上的殺伐與兵戈味道更重了,但從上到下,沒有人有任何要反駁的意思,或是現出異樣的神色。

  他沒有說謊。

  釬子心中一沉:他確實是“克拉蘇”。

  事情有些超乎想象。

  但是…

  “原來您就是這一代的克拉蘇。”

  “不得不說,我有些驚訝,”釬子轉向瑞奇,語氣變得小心翼翼,謹慎莫名,仿佛窗外的盜賊瞥視著窗里的財物:

  “高位者甚少以身犯險。”

  高位者?

  泰爾斯把注意力轉移到瑞奇的身上,卻只能見到一張風塵仆仆的粗糙臉龐,荒漠傭兵常見的輕便皮甲,以及粗魯隨性的坐姿。

  無論哪個角度而言,他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雇傭兵頭子。

  王子不禁疑惑道:怎么就是高位者了?

  “或者說…”

  釬子的目光凝結在瑞奇身上,話鋒一轉,試探著道:“你們今晚要做的事情委實過于重要,位高如您,也不得不親身上陣?”

  周圍的雇傭兵們沉默著,卻有不少人下意識地相互對視。

  安靜持續了幾秒。

  瑞奇的臉上扯起一個笑容,隨即迅速隱去。

  “確實,一個優秀的領導者大可不必親冒矢石,事必躬親,”他點著頭,淡淡道:“但他永遠不能缺少這么做的勇氣和擔當。”

  釬子挑起眉頭,做恍然狀。

  “欽佩至極。”

  男人靦腆笑道:“但這就讓我頗為擔心,諸位明明有這么重要的行動,卻缺乏必要的…”

  但瑞奇沒有讓他說下去。

  “…否則,”瑞奇的眼神雖然定格在釬子身上,卻自顧自地繼續開口,根本不在意對方是否說話了:

  “身為領導者的他,終有一日會淪落成帷幕后的廢物,把自己保護在泡沫般的謊言之中,只為隱瞞自身的怯懦與無能。他只能靠虛偽的矯飾和卑鄙的手腕,贏取同伴的信任,用空洞的威嚇和虛假的激勵,維系屬下的服從。”

  瑞奇的語氣很輕,卻在最后突然一轉:

  “告訴我,騰最近怎么樣了?”

  若有所指的話,說得釬子不禁蹙眉。

  旁聽著的泰爾斯一愣。

  什么…什么最近怎么樣了?

  他沒有聽懂那個單音節的詞。

  但釬子的反應讓他很快明白過來:那是一個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的剎那,面對瑞奇的灼灼眼神,釬子的表情僵了一下。

  但他很快調整好自己,回復了笑容。

  “影主一切安好,”釬子又是一躬,余光環視著周圍的雇傭兵,臉色謙卑:

  “跟您一樣好。”

  影主。

  泰爾斯皺緊了眉頭。

  若有所得的人不止他一個。

  “該死,泰爾斯,我覺得…”快繩臉色煞白,在桌子底下捅了捅他,難以置信地悄聲道:“我覺得我知道這些人是誰了…”

  泰爾斯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跟我一樣好?”

  “我不這么看。”瑞奇輕笑著搖頭,他舉起一根手指,遙指對面的釬子。

  “如果他跟我一樣好…那騰就不會罕見地派你,一個常駐龍霄城的點子進來大荒漠,進來星辰人的刃牙營地,進來對你們而言危險重重的地盤。”

  “我可不記得凱瑟爾五世赦免過你們。”

  跟他之前的好言相勸相比,面對釬子時的瑞奇變得凌厲起來。

  坐在他對面的酒館老板,坎帕不禁冷汗淋漓。

  釬子眉頭緊皺。

  不對。

  不該是這樣的。

  這次冒險而特殊的會面,本應由他來發起話題,由他來提出建議,由他來亮出條件。

  但是…

  此時此刻,釬子不妙地發現,這場談話的主動權,正被對方牢牢地抓在手里。

  “如果他跟我一樣好,”瑞奇的臉色冷了下來,語氣就像勒住脖頸的絞繩一樣慢慢束緊:

  “那他就不會派遣你,像個愚蠢自大的勒索犯一樣,明知故犯地在一個我們如此看重的時刻,一臉得意洋洋地送上門來,廢話多多、遮遮掩掩、故弄玄虛地揚言‘我知道你們將要做什么’。”

  瑞奇厭惡地道:“就好像你真的拿捏住我們了似的。”

  釬子的瞳孔慢慢縮緊:“諸位的意思是…”

  “記得嗎,釬子。”

  瑞奇的旁邊,中年劍手克雷牢牢盯著釬子,仿佛他的臉上有污漬,嗓音粗啞:“我們有一筆賬,還沒算完呢。”

  釬子表現出一副疑惑的模樣。

  “六年前的龍霄城,你們假借著我們的名義,在埃克斯特最危險的地方搞風搞雨,為所欲為,”北地的中年劍手像一頭盯住獵物的豹子:

  “拜你們所賜,我們損失了包括我學生在內的不少人手災禍,巨龍,造反,混亂,乃至龍霄城事后的清算。”

  “那段日子可真不好過。”

  “你覺得我們會輕輕放過?”

  釬子的目光一凝。

  雇傭兵們騷動起來,紛紛向釬子投去帶著不滿與憎惡的目光。

  六年前的龍霄城…

  泰爾斯感覺得到,身側的快繩呼吸越來越快,他甚至攥緊了拳頭。

  不知為何,身后的瑪麗娜也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死死盯著千夫所指的釬子。

  釬子嘆了一口氣。

  “我對此深表愧疚,請接受我的歉意。”

  克雷不屑地諷刺道:“歉意?”

  雇傭兵里傳出不屑的呸聲。

  但釬子完全不受影響,仿佛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偽君子們,在聽聞一個遠方的悲劇后,裝模作樣地聊表傷感,證明一下自己的人性,收獲一下旁人理解的目光。

  “當年的事情我們也很意外…但我今天來此,絕對是誠心誠意,想要提出一個雙贏的建議…”

  可是瑞奇輕輕地抬頭。

  “我們沒有什么‘雙贏’可言。”

  他一口回絕了釬子的話,讓后者一陣愕然。

  “在你進門的時候,我們就很討厭你那副鼻孔朝天的面孔,討厭你出現在這里的時機,討厭你自以為是的口舌,更討厭你們當年留下的血債。”

  瑞奇冷酷地開口:“而你故作神秘的所謂建議或秘密,我們也不感興趣。”

  釬子的神色頓時僵硬起來。

  “活在陰暗和腐爛里的雜種,追逐混亂與尸臭的蒼蠅,”看著僵住的釬子,瑞奇不帶任何積極感情地道:

  “現在,你明白我們的態度了嗎?”

  釬子握緊了拳頭,滿臉難以置信。

  “為什么還在這兒浪費時間?”同一桌上,蒙面的男人嘆了一口氣,敲了敲桌面:“我們今天的行程很滿。”

  北地劍手克雷冷哼一聲。

  隨著他的哼聲,酒館上下幾乎所有的雇傭兵都表情冷冷地握住武器,不少人甚至進逼一步。

  面對咄咄逼人的雇傭兵們,釬子怔住了,他下意識地打量著周圍。

  克雷冷冷道:“別看其他地方,釬子,我向你保證:一旦出事,在你人頭落地之前,你那群蹲守在外面的同伴們什么都做不了。”

  身為旁觀者,泰爾斯默默地把頭往回縮一點,快繩則依舊死死地盯著釬子。

  酒館里徹底安靜下來,但任誰都不會覺得此刻的氛圍有多舒適。

  釬子看了看周圍的情況,緊皺眉頭。

  該死。

  這群沒腦子的肌肉漢。

  但他不能翻臉。

  不能。

  他還需要他們。

  這群該死的…

  “如果你們在這里殺了我,那星辰人馬上就會知道你們在這里的密謀…”

  釬子低著頭,表情認真:“你們的計劃不會成功。”

  瑞奇嘆了一口氣。

  “看來他沒有明白。”

  下一秒,一道劍光突兀閃過!

  以超越泰爾斯肉眼能見的速度,瞬間飆出克雷的手邊。

  讓留心著對話,措手不及的泰爾斯眉心一跳!

  但幸好,劍鋒不是沖他而來。

  突閃的劍光停在釬子的脖頸前。

  一秒后,反應過來的釬子禁不住后退一步,臉色煞白!

  “嗖!”

  劍風此刻才剛剛刮過。

  只見克雷手持著一柄血槽,劍身中空的奇怪長劍,劍刃靜靜地停在釬子面前。

  而雇傭兵們仿佛司空見慣,不以為意,紛紛笑了起來。

  釬子的呼吸起伏不定,卻強自鎮定地道:“你們真的想這么做嗎?”

  克雷舉著樣式奇特的長劍,輕輕搖頭:“這是‘黯光’,當它撕開你血管的時候…”

  話語間,他的長劍微微向前,抵上對方的脖頸。

  釬子的瞳孔瞬間一縮。

  該死!

  “好吧,我明白了!”

  他瞬間舉高雙手,喘息服軟,總算讓克雷停下了他的長劍:“尊敬的克拉蘇,還有諸位。”

  “要不要聽我的建議,是你們的選擇…”

  “而我愿意…我愿意為您解答一切疑惑。”

  姿態謙卑,語氣恭謹。

  三位領頭的雇傭兵對視了一眼。

  “很好,”瑞奇翹起嘴角:

  “跟開場時的廢話連篇比起來…你總算開始說人話了。”

  釬子喘出一口氣,在不甘與不安中重新審視著眼前的“克拉蘇”。

  克雷這才冷哼著,收起他快得無法看清的長劍。

  瑞奇淡淡道:“說吧,你是怎么盯上我們的?”

  幾秒后,釬子認命也似地嘆息道:

  “終結之塔。”

  這個瞬間,泰爾斯看見:許多雇傭兵都情不自禁握住了拳頭或武器,呼吸急促起來。

  克雷和蒙面劍手皺眉對視。

  唯有他們的首領,瑞奇表情不變。

  “沒錯,我知道,”釬子摸著自己的脖頸,咬牙道:“我們在那兒有耳目。”

  瑞奇繼續問道:“你們聽說什么了?”

  “不久前,終結之塔在一個夜晚里遭到了突襲。”

  釬子謹慎地環視著周圍的雇傭兵們,觀察著他們的表情。

  “對手來歷不明,實力強大,數量眾多,防線和警戒被層層突破,入侵者們直到攻進傳承之屋,”釬子用一種講故事般的的口吻道:“才被堪堪擊退。”

  “據我們的人說,入侵途中還出現了某些‘超自然’的,不同尋常的力量。”

  泰爾斯眉心一跳。

  等等。

  不久前。

  終結之塔。

  遭到了突襲…

  超自然的…

  星辰王子眨了眨眼,驚悚地回憶起很久以前的一堂“課”。

  那個時候,那個即將遠行的家伙對他所說的就是…

  不會吧?

  是我想的那樣么?

  “這是終結之塔史上少有的惡件,哪怕灰劍衛在內部嚴格保密,他們也很難全部遮掩住八大流派無一不是傷亡慘重,連兩百年前星辰的‘紅王’大軍壓境,圍攻鋒刃谷都沒那么夸張。”

  釬子冷笑著看向數十位雇傭兵們:“是你們干的,對么,至少你們參與其中?你們跟血瓶幫有合作,他們有不少從西荒吸收的異能戰士…”

  周圍的雇傭兵們一陣騷動。

  血瓶幫。

  泰爾斯在心中暗自捂頭,感覺自己的猜測距離真相越來越近。

  克雷搖搖頭:“與你無關。”

  “你們之后逃進了荒漠,退回了刃牙營地,藏身在鮮血鳴笛里我們在荒漠里的一個探子認出了你們。”

  釬子繼續道:

  “但刃牙營地要出兵荒漠,下發了封鎖令后,明明沒有生意了,你們的雇傭兵團卻沒有四散,而是繼續從各地募集人手,所以我想:無論你們在終結之塔遇到了什么,你們還不打算就此放棄。”

  “因此我才派人給你們留言:今夜來訪。”

  蒙面男人不屑地嗤了一聲。

  瑞奇和克雷則沒有作聲。

  “聽著,我不在乎你們跟終結塔的恩怨,反正你們雙方來來去去也斗了一百多年了,”釬子見狀,轉著眼珠繼續道:“我也不在乎你們是為了什么才突襲那里:想要出口氣,搞政變,還是想要挖寶藏…”

  和終結之塔,來來去去斗了一百多年…

  泰爾斯心中一動。

  “但我知道,你們現在不好過:能讓大名鼎鼎,在兩大強國之間據險而守、屹立不倒的終結塔受損到那種地步,入侵者的代價一定更為沉重。”

  釬子眼睛一亮,舉著手,語氣節奏高昂,仿佛忘了剛剛的尷尬和屈辱:“現在,無論你們要做什么,都肯定緊缺人手尤其是,你們還想在星辰王國的刃牙營地里,打破兇名赫赫的白骨之牢,史無前例地劫獄…”

  什么?

  泰爾斯一時沒反應過來。

  但其他人不一樣。

  這一刻,無論瑞奇還是克雷抑或蒙面人,都倏然抬起頭來!

  他們死死瞪著眼前的釬子。

  仿佛不敢相信。

  雇傭兵們也紛紛騷動起來,微微嘩然。

  “搞什么?”

  難以置信的快繩悄聲對泰爾斯道:“這些人他們要…要打劫白骨之牢,那個鬼地方?腦子有問題吧!”

  場中,釬子兀自繼續開口:“這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下一刻,熟悉的劍光閃爍而來!

  克雷的長劍又一次逼住釬子的咽喉。

  “誰告訴你的!”北地的中年劍手冷冷喝問道。

  “該死的蟑螂。”這是蒙面的男人。

  瑞奇皺著眉頭:“你是怎么知道的?”

  再一次陷入厄運的釬子急急喘息著,但這一次,他卻不卑不亢地反駁著。

  “前幾天,你們刻意把一些人送進白骨之牢,作為到時候的內應,”釬子冷哼道:“今晚,你們又定在這里集合,還早早趕走、綁架了伙計們,包括這個酒館老板…”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另一方,沉默了許久的坦帕目瞪口呆,一巴掌拍上桌面。

  “操!”

  “這就是你們綁架我的原因?”

  酒館老板壓抑著怒火,驚疑不定:“你們早就知道‘我家’是為白骨之牢提供補給的地方…”

  “你們是想等到破曉,然后利用我們運輸補給的車隊…”

  雇傭兵桑尼狠狠抽擊他的后腦勺,把坦帕的話壓在嘴里:

  “閉嘴。”

  為什么?

  泰爾斯心中無比疑惑:他們為什么要劫獄?

  要劫什么?

  最重要的是,如果這群身份神秘的雇傭兵真的要這么做。

  那會怎么處理坦帕和他們兩個?

  混亂的場面一度持續了好幾秒鐘,才在瑞奇再度高舉的手臂下安靜了下來。

  “是我們小看你了,釬子,”瑞奇若有所思,雙目有神:

  “能成為騰的臂膀和副手,你確實有兩下子。”

  在他的示意下,克雷把長劍收回。

  又一次聽見這個名字的釬子,難以察覺地抽了抽眉心。

  “看,我說得沒錯吧,”釬子呼出一口氣,小心觀察著瑞奇的反應:“你們的計劃太倉促,人手也捉襟見肘…但是,如果我們能幫你呢?”

  瑞奇沒有說話。

  雇傭兵們也沒有。

  “我知道你為什么特別選擇了這個時刻,而不是其他時機,尊敬的克拉蘇。”

  釬子緩步向前,他的臉色回復了初來時的自信與淡定:

  “現在,星塵衛隊、頭骨衛隊、鴉哨輕騎、黑獅步兵團,包括少數有關系的職業雇傭軍這些營地里最精銳、最快速、最忠誠的軍隊全部因為某個原因,跟隨著威廉姆斯頂在荒漠的最前線,一時半會兒無法回援。”

  “而留下來的,要么是次一等的駐守兵,缺乏坐騎的輕步兵,要么是西荒各地參差不齊的臨時征召兵,乃至不怎么上戰場的輔兵和役夫男爵不在,沒有足夠分量的長官壓制,分屬于王室和地方貴族的他們矛盾重重,沖突不斷,看似兵力比平時多,實則管理混亂,指揮無序,調度低效。”

  “這對你們劫獄而言,簡直是難得的機會,相比起面對傳說之翼那嚴整的軍容,還有比這更好的時候嗎?”

  釬子環顧一圈,向著周圍的雇傭兵們揮了揮手,渾然不顧他們的不悅眼神。

  “所以你們才能如此輕易地湊了這么多人,拿下這個酒館我聽本地的人說了,換了平時,威廉姆斯早就把任何一群無故聚集的可疑戰士們,統統丟進牢里扒光,不每人賠上二十個金幣根本出不來。”

  釬子眉飛色舞的講解告一段落,他自信地回過頭來,望著沉吟的瑞奇。

  “趁亂劫獄,你們想得沒錯,”釬子舉起一根手指:

  “但還是太難了。”

  “對你們而言,不到一百人,哪怕你們都是打老了仗的職業傭兵,哪怕只是面對這些老弱病殘,也不是易事一旦有失,傷亡在所難免,安全難以保障,我真不愿你們再經歷一次終結塔的慘烈突襲。”

  話到此處,雇傭兵們的神色紛紛動搖起來。

  下一秒,釬子話鋒一轉,眼里出現了蠱惑的色彩:

  “可有我們在,就不一樣了。”

  瑞奇依舊兀自沉吟,克雷則冷冷地看著他,默不作聲,蒙面男人更為夸張,他盯著釬子的目光從來沒有過憎恨和厭惡以外的情緒。

  “你了解我們的能耐…”

  釬子竭力讓自己的話聽上去更為誘人:“有我們在,你們不需要這個蹩腳的計劃,更不需要這個嘴碎的老板。”

  坦帕惡狠狠地盯著他。

  釬子雙目發亮:“我們可以最準確的情報和消息,爭取到最好的動手條件和時機,甚至為你們短時間內調離乃至癱瘓白骨之牢的守備,以至于配備安全逃脫的手段,你們不需要膽戰心驚地假扮成運輸隊,混進目的地,或是拔劍強突,代價慘重地攻破那些該死的牢門。”

  他輕輕握拳:

  “你們會更快,更好,更容易地,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無論那是什么。”

  釬子的話語微微一頓,似乎要觀察一下眾人的反應。

  “尊敬的克拉蘇,還有各位強大的戰士們。”

  釬子重新開口。

  “你們的劍鋒,是此時此刻,我們在盡是陌生與敵意的土地上所能找到的最大憑依,”他在這一刻無比卑微,合攏雙手,表情恭敬順服:“而我們,則是你們在滿布軍隊強敵的地方,能找到的最佳耳目與幫助。”

  釬子仔細地看著每一雙越過他視線的眼睛:

  “可我們無論哪一方,在這里都是孤立無援的你們是飽受排擠的雇傭兵團,我們是人人喊打的通緝罪犯,誰都無法單獨面對威廉姆斯,面對刃牙營地,面對西荒,面對他們身后的那個龐然大物和強大后援:星辰王國。”

  釬子瞪大眼睛,張開雙手:“因此我建議,讓我們精誠合作,各取所需:我們會幫助您,輕而易舉地打開白骨之牢的大門。”

  “災禍之劍,與詭影之盾,還有比這更好的組合嗎?”

  酒館里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戰士們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節奏不定。

  釬子不動神色地觀察著其他人的表情,一雙眼珠來回轉動。

  仿佛過了一年那么久。

  最終,瑞奇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詭影…”

  “你們要什么?”

  此話一出,克雷和蒙面人都猛地轉過頭,盯向瑞奇。

  但瑞奇沒有理會他們。

  “你們要借我們的力量,在營地里做什么?”

  這邊,釬子露出了笑容。

  他搓動著雙手,慢慢抬起頭來。

  “我們有極其可靠的情報,”釬子的語氣小心謹慎,不斷觀察著眼前人臉上哪怕最細微的表情:

  “一個價值連城,牽連各方的目標,在今天剛剛越過荒漠,到達刃牙營地。”

  價值連城的…目標?

  什么?

  這一刻,瑪麗娜只要低頭就能注意到:坐在她面前的紅發青年和黑發少年,身軀齊齊僵硬起來。

  “那就是我們的任務。”

  瑞奇瞇起眼睛。

  “目標可能隨時得到超乎想象的援護成批成堆的軍隊與數之不盡的高手,連綿不斷的后援與嚴密周到的看守,那可遠不是偷偷摸摸或悶頭強攻就能解決的。”

  釬子砸了砸嘴,冷笑著點點頭。

  在前后無數雇傭兵的監視下,泰爾斯和快繩一動不動地坐著,眼神凝。

  在少年的地獄感官里,坦帕不忿的呼吸起起伏伏,瑪麗娜的冷哼歷歷在耳,雇傭兵們的竊竊私語連綿不絕。

  還有他和快繩兩人的心跳。

  唯有越來越快。

  越來越重。

  “而我們,尊敬的克拉蘇,還有諸位。”

  只見釬子壓低頭顱,好像在寶貝什么秘密似的:

  “我們要做的就是齊心協力,一舉拿下營地里這個不易對付,卻回報豐厚的目標…”

  泰爾斯和快繩把目光雙雙按死在釬子身上。

  帶著忐忑而驚恐,又不敢表露半分的糟糕心情。

  在不少人疑惑而猶豫的目光下,釬子仿佛一個在最后時刻揭開謎底的出題人,帶著滿滿的惡意笑容,輕聲道:“星辰王國的第二王子,至高國王的唯一繼承人。”

  “泰爾斯…”

  “璨星。”

  那一秒,星辰王子的表情僵住了。

  連同他的呼吸,一起停滯在這一刻。

  他的身邊,快繩則露出欣慰的笑容,如釋重負地…

  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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