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開了!”
“城門開了?”
數百生民正在研究如何攻城,忽有人高聲叫喊,小首領扭頭瞧去,只見那高大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走出一個對比非常強烈的嬌小身影,手中握著一把火紅色的長劍。
“這是何意?”
“斗將么?”
“我去會會!”
一個全身裹在黑布里的陰沉男子,吐著一根分叉的古怪舌頭,身形一縱突地的躍上半空,而后化作一條水缸粗的黑色巨蟒,張開血腥大口奔著對方咬去。
“滾開!”
陸玄英不閃不避,只右手一揮。
火色長劍驟然暴漲,劃著數十丈的劍氣狠狠向前一斬,就像刀切豆腐一般,那條巨蟒從頭到尾齊整整平順順被切成了兩半!
“法意!”
在城頭上觀瞧的龍云鳳失聲叫道,簡直難以置信。
陸玄英七歲入觀,如今已經十七歲,天資優異,先修火神訣,又修火里種蓮圖,與顧玙恰好相反,對火行之氣非常親和。
她數年前便到了凝神期,也被治所招去統一培訓,被視為良才美玉。
法意這東西,她平日并未顯露過,但龍云鳳絕不會看錯,剛才那一擊確實是法的威力,且是法與劍結合的一門功夫。
“阿里!”
死去的生民似乎頗有地位,同伴們紛紛悲呼,又有不少人想沖上前。
“不要妄動,你們對付不了!”
小首領攔住同伴,盯著對方冷聲道:“不想小小縣城還有一位高手,可惜你碰到了我。我們南疆最重英雄,你孤身出城的膽氣我很佩服,會留你一個全尸!”
話音方落,此人突然在原地消失。
一股無法抵抗的龐大力量,伴隨著劇烈的呼嘯刺音,狠狠撞向對方的胸口。陸玄英雙目一凝,體內涌出一團火焰重重護住。
直到此刻,她才看清那居然是一只粗壯到夸張的拳頭。這拳頭打在火焰上,仿佛被一層淡淡的薄膜阻擋,但已開始出現裂痕。
陸玄英猛的向后一縱,背部貼在了城墻上,又緩緩下落。那首領也縱身拉開距離,露出一副恐怖至極的樣貌。
“啊!”
城頭眾人齊齊驚呼,那身形快要接近三米,渾身的肌肉凝結在一起,好像盤繞虬結的樹根。后背生著四根倒刺,屁股上還掛著一條鋼鞭樣的尾巴。
面部更不是人類模樣,而是從深淵里爬出來的惡魔,這正是他們吞噬陰土生靈到了一定程度后,出現的血脈復蘇現象,愈發趨近于陰獸形態。
按貞陽的境界劃分,此人等同于出竅期高手。
“師妹,快回來!”
龍云鳳連忙大喊,同時凝聚成一根巨大的金色弩箭,準備為其掩護。
不想陸玄英歪頭看了看對方,感覺頗為新鮮,竟往前湊了兩步,“嘖嘖,怎么弄的跟路老魔一樣…”
“師妹,不要過去!”
“簡直丑的一逼!”
“師妹!”
“生民也是可憐…出竅期么…哼!”
在龍云鳳魂飛魄散而又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只覺陸玄英的氣勢渾然一變,散發出一股磅礴的恐怖威壓。
緊跟著,她的頭頂似乎破開,一道虛影躍了出來,竟是在兩軍陣前,神魂出竅!
“吼!”
那首領本能的感覺到危險,布滿扭曲肌肉的龐大身體如炮彈一樣,帶著強大的沖擊力撞了過去。
“吃我一劍!”
陸玄英的半透明銀色神魂,剎時間變成一團火云,跟著火云又凝成了一柄長劍,隔開百丈就那么斬了下去!
城外的天空被映得紅彤彤一片,一道璀璨無雙的熾焰劍氣劃過,那具巨大的身體驟然停在原地,身上顯出網格狀的細細紅紋。
然后每一塊皮膚肌肉都開始變形扭曲,迅速溶解消散,最后嘩啦一聲,只剩下腥臭的廢料遺骨散落一地。
“師妹…”
龍云鳳呆滯了幾秒鐘,到底有些本事,當即喝令:“全體都有,隨我出城殺敵!”
城門再度打開,腎上腺素急劇增加的眾人,帶著無與倫比的亢奮與信心沖出城外。那些生民自是士氣低落,無心戀戰,一路敗逃。
龍云鳳帶著人追殺百里,才系著上百人頭返回青云縣。陸玄英正在城頭調息,顯然消耗甚大。
“師妹,你什么時候修成的出竅?藏得太深了!”
“這次多虧了你,不然城池難保!”
“觀主早說你天資卓絕,今日一見才知真相。”
她已經被顧玙打擊習慣了,現在又多了個小師妹,也是見怪不怪。
陸玄英調息完畢,挺著一張慘白的小臉,又恢復到溫婉可人的軟妹子形態,“師姐,我們該撤離了。”
“為什么撤離,我們還剛剛得勝!”
“啟元早有預謀,南北皆戰,這里根本守不住。”
“那我們去哪里?”
“先回貞陽吧,那里才是大后方。”
“閆方跑了!”
“閆方跑了!”
長歌府內,幾個人慌慌張張的奔走高呼,就像炸了的油鍋,轉眼間整個府衙亂作一團。
“豎子!”
“賊子!”
白靈玉氣的一掌拍碎了假山石,狠聲道:“早說他徒有虛名,不想竟卑劣至此,再見之時我定會殺了他!”
當初聽到南疆發兵的消息時,閆方信誓旦旦的要前來守城,與大家共進退。結果真被生民圍住,許是見對方勢大,這貨竟浪費了一件靈寶,連夜遁逃。
自己跑也就算了,還鼓動了幾位高手一起溜,為他路上護航。
他乃二品大員,又是欽差,無形中會帶來一股信念,這下可好,搞得軍心動搖,百姓惶恐不安,本就可憐的勝算又低了幾分。
陳靖亦是滿面憂慮,道:“朝中近年被啟元蒙蔽,使得北方疏于防范。若只有一地之戰,我還有信心守到援軍來馳,但現在北面應接不暇…唉,長歌府怕是守不住了。”
“‘寅兄莫要擔心,就算城池失陷,我也會帶你殺出去!”白靈玉道。
“不,我修為低劣,是個拖累,你帶著幾個后輩走便是。”
“可是…”
“不必多說,我意已決!”
陳靖是典型的讀書人,后來又當文官,深受忠君愛國的思想影響。在他看來,此乃死得其所,不足懼之。
顧玙的腳程已經夠快,但剛進入貞陽境內的時候,便聽到噩耗傳來:長歌府失陷,陳靖戰死殉國,陳母自盡徇夫。
陳嫣和他的便宜姐夫,還有隔壁縣的兄長陳珪,皆被白靈玉救出,算給陳家多保留了幾分香火。
唉,他名義上的父親母親。
雖然沒什么感情基礎,但相處下來,也難免為之一嘆。無論何時何地,修行之人都講究心性通達,既然結了這番梁子,他與啟元,與南疆,算是不死不休了。
鹿鳴縣,陳家老宅。
顧玙十九歲,一晃剛好十年,兜兜轉轉又回到這里,但已時過境遷。
此刻,包括陸玄英、龍云鳳、曹化彰、青芽等人在內,僅剩的一干親信朋友都在場中,正商討日后出路。
“走,必須得走,鹿鳴也不安全。”
“鹿鳴可是在最西邊,你覺得他們會打到這里?”
“打不打得到,我們也得走!”
顧玙可沒有為貞陽國死戰的想法,他是來修行的,又不是來當壯士的,遂道:“這世道不太平了,現在是亂世,貞陽無論勝敗,我們這等人家都會被抽筋取血。父母親已經亡故,我們禁不起折騰了。”
一聽這話,本想勸勸的陳珪也陷入沉默。
“亂世難為人,那不如避世而安,等待災禍過去。”顧玙嘆道。
“我贊成,現在的形勢極為不利,我們極可能戰敗。等他們封鎖道路時,再走就來不及了。”
陳嫣反倒第一個舉手,眼光跟以前一樣。
“可我們又能去哪里呢?”
“向西走,那邊有十萬大山,完全可以藏人。而且我跟草原部落有些交情,再不濟也能投奔過去。”
話到這里,陳珪思量許久,終于點頭。
三位家主都達成一致了,底下人更是連連表態,曹化彰和青芽忠心耿耿,原意追隨,龍云鳳也點頭應和。
“師妹,你呢?”
顧玙看向陸玄英,神色莫名。
他已經聽說了這個小丫頭大發神威的故事,內心各種懵逼,媽蛋的要不要這么巧啊,正好我身邊就給來一個?
幸好沒做啥出格的舉動,否則戀童癖實錘!等回到現世,被誰誰誰一舉報,艸,簡直白胖一場!
陸玄英卻跟沒事人似的,仍是軟軟糯糯的樣子,道:“師兄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呃,咳咳,那好!”
當即,顧玙安排下去,兩日后正式出發。
普通人近百,以陳嫣、陳珪為首;修士數十,包括曹化彰、青芽以及當年留下的小勢力,還有原意追隨的幾個青云觀弟子。
一伙人趕著車架,不算隱蔽的離開鹿鳴縣,旁人都看在眼里,但沒人理會,因為都在惶恐逃難。
顧玙望著漸行漸遠的縣城,心中一陣恍惚,來此十年就打了兩場仗,一場滅國,一場被滅,也是神奇的不得了!
(有看海王的嘛?聽說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