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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七章 參水猿

熊貓書庫    顧道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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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片沼澤在荒野邊緣,面積不知多大,延伸開去與遠處的群山連在一起。

  水不深,看上去連腰都沒不了,但水有些渾濁,不知是本身的顏色還是底下的藻類映襯,墨綠墨綠的。沼澤里有一些天然形成的土墩,是唯一的路,土墩上面又長著密密麻麻的高草。

  顧玙一腳踩上去,草叢中驚起了十幾只飛鳥,它們在半空盤旋啼鳴,跟著又飛起一群,然后又是一群,無數只叫不上名的鳥類騰空而起,像烏云一樣遮天蔽日。

  老顧對鳥沒興趣,只低頭尋找,走了不多時,忽而眼睛一亮。

  一處淺水里飄著一片巴掌大的樹葉,似乎被風吹落,在水中悠悠旋轉,眼瞅著就要順流而下。

  嘩啦!

  一只大手從天而降,抓住樹葉往起一提,竟帶出一只孩童大小的生靈。尖嘴猴腮,皮毛黝黑,三尾,趾間有蹼,頭頂著那片樹葉極其驚恐。

  “吱吱!”

  它才來得及叫喚一聲,大手便是一捏,先是神魂被生生扯出,然后全身的血液也被濃縮成一點血珠,落在顧玙的掌心里。

  這東西叫潛水猴,水行生物,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借助水生植物隱遁身形。哪怕只是一株小小的水草,它也能隱身其中。

  “不多不少,剛好一千只,再殺怕是要滅絕了…”

  顧玙收起神魂和血珠,看了看徘徊數月之久的大濕地,身形一晃,便出現在群山的密林之中。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火焰舔著瓦罐的底部,肉塊和野草在白色的湯水間翻滾,散發著濃厚的香氣。圖依坐在小板凳上,拿著勺子不停攪動,時不時咽下口水。

  她現在一個人,但沒有半點想跑的意思,或者說,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約莫半年前,那個北人帶著自己進入大山,最初只蓋了間茅屋,后來房子越來越多,生活區域也越來越大。

  光臥房就有十幾間,另有靜室、廚房、倉庫等等,周圍用厚實的土墻圈住,還布置了法術禁制,儼然一座小型營地。

  最時髦的是廁所。

  顧玙乃出竅期高手,長時間不用進食,但小妹妹還是要拉屎的。他最討厭旱廁,便在茅坑下面藏了個符,可以將穢物自動傳送到地底,作為樹木肥料——大概是修真版的抽水馬桶。

  圖依開始非常抗拒,后來發現這樣也不錯,有吃有喝還不用干活,就是有點想爸爸。

  “咕嘟咕嘟!”

  煮了好久,她終于熄掉柴火,小心盛了一碗肉湯,又咸又濃美滴很!以前在寨子里,吃鹽都是有數的,哪像現在…

  當她干掉半罐子的肉時,顧玙回來了,圖依的態度很微妙,有點高興又有點防備。

  “咦,伙食不錯啊!”

  老顧上去就搶了一碗,喝完砸吧砸吧嘴,“放這么多鹽,你也不怕變燕別虎。”

  “給我!”

  圖依沖過去撕打,被那貨一手撂倒,“一邊玩去,別打擾我!”

  說著,他進到靜室,關好門,不理小女孩子如何咒罵,先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古怪圓球。這球似實似虛,波動著銀色和紅色的光,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他又取出潛水猴的神魂和血珠,啪的往里一投。

  圓球似有生命般緩緩蠕動,將兩樣東西融合消化,隱隱又壯大了幾分。沒錯,這正是由潛水猴的神和血組成,他殺了整整一千只,濃縮精華,才搞出這么一個東西。

  “存想法的本質是領悟神意,神意從何而來,從天地萬物中來…”

  顧玙看著圓球浮在半空轉動,喃喃道:“春雨、飛瀑、火神、陰陽、壁水貐,這些或自然現象,或山野風光,或五行之氣,或上古神獸,皆為天地萬物,萬物則有神意。”

  存想,是非常主觀,非常意識流的一種修煉方法。

  他之前所想,全是什么瀟灑自在啊,什么奔流到海啊,什么雨打爛芭蕉啊…只在壁水貐的時候,因其化為星辰,產生星辰之精氣,才有借存想以吸取的意思。

  那他現在,要利用存想法來專門淬體,神意就不能如此虛無縹緲了。

  “潛水猴…參水猿…莫要讓我失望啊!”

  他自言自語了幾句,神念一動,圓球嗖地就投入識海。

  顧玙沒有急著存想,而是調動起每一縷神識去感知,就像一柄柄鋒銳的手術刀在解剖著圓球,以找到血脈中的源頭。

  而那圓球在識海中緩緩轉動,似豎起了堅固堡壘,對外力極其排斥。

  雙方僵持了不知多久,顧玙終于攻破了防御,神識突破表象,直接探到圓球的最深處。剎時間,他整個人一顫,一股極其恐怖的氣息憑空出現,仿佛下一秒就要占領自己的肉身和神魂。

  但他等的就是現在!

  顧玙瞬間虛靜,一邊感受著那股氣息,一邊進入存想狀態。此刻,他就像走在萬米高空的鋼絲上,要么平安過去,要么被氣息侵蝕,粉身碎骨。

  “唔唔…”

  外面的圖依早已瑟瑟發抖,抱著自己的瓦罐縮在墻角,不明白為啥突然傳來一陣恐怖的威壓,仿佛見到了巫祖。

  得益于神仙境的數十年淬煉,顧玙貌似兇險,實則穩穩的走在懸崖邊上。

  又不知過了多久,隨著他吸收的氣息越來越多,存想的畫面也愈發清晰,一只絕世兇獸漸漸浮現在識海中。

  此獸狀若猿猴,縮鼻高額,兩目不能開,兀若昏昧。

  他不為所動,繼續存想,當圓球的能量耗盡,全被吸收時,識海又猛地一顫,終露出此獸的完整形貌。

  其青軀白首,頸伸百尺,腳踏滔天江水,驚風走雷,石號木鳴。而它雙目忽開,光彩若電,直直逼視,似乎跨越了時空長河,對顧玙遙遙相望。

  潛水猴的血脈祖先,上古兇獸參水猿!

  金目雪牙,搏擊騰踔疾奔,輕利倏忽,力逾九象,正以肉身強橫聞名!

  此獸在識海中一出,神意自現,就是牛逼,就是粗暴!而待存想圓融后,便有一股玄妙的力量滋生,在肌肉骨骼、經絡竅穴中游走,渾身的氣血更為之鼓蕩,血液翻騰,咕嘟咕嘟宛如煮沸。

  顧玙似被易筋伐髓一樣,每塊肌肉都鼓鼓脹起,周身劇痛。

  這種疼痛持續了好久,才緩緩消散,待他睜開眼,早已被汗水濕透。他顧不得整理,連忙檢驗肉身。

  “哈哈,好!”

  剎時間,他就被莫大的喜悅占據,“我就知道能行!”

  參水猿的完整形貌一出,證明此存想法推導成功,已經變成一道符紋刻在識海里。而他初次存想,就發現肉身明顯強橫了許多。

  “托了生民的福,總算摸出一條路子。參水猿與出竅期相得益彰,但再往上就不太夠了,還得找別的血脈。

  我的神魂和肉身都親近水行,只能找水屬性的血脈,嘖…”

  顧玙很快恢復冷靜,思索接下來的道路。出竅之后還有神游、天人,那淬體功法也得跟上。

  “此地已無收獲,要離開了。”

  他看了看住了大半年的營地,其實是自己有意建造,日后說不定會用上。

  他推門出去,見圖依縮在墻角竟然睡著了,隨手拎起來,“走吧!”

  其實顧玙不太理解生民的愛好。

  他們對瓦罐有種別樣的熱情和喜歡,此番離開,圖依啥都沒帶,就抱著自己的破瓦罐。此刻她背靠顧玙,倒坐在高大的駝獸上,兩條小短腿一晃一晃。

  那亂糟糟的頭發早被梳洗干凈,還扎了兩個小辮子,穿著棉布衣裳和小靴子。

  看著與尋常姑娘沒啥兩樣,就是眼睛詭異了些,暗黃色的眼白,墨點般的瞳孔,像極了一只冷血動物。

  “你應該謝謝我,要不是我,你一輩子都出不了遠門。”

  顧玙揮手蹂躪了一陣她的腦袋,道:“你以前見過草原,喝過奶么?肯定沒有,別說喝,你連見都沒見過…哎,你在寨子里有相好的么,你們幾歲能成親啊?”

  話說他們翻過大山,來到草原地帶已經兩天了,跟牧民買了匹駝獸,就這么不緊不慢的到處逛蕩。

  圖依第一次看到那草場,那藍天,那雄鷹,那奔跑的獸群和圓鼓鼓的大帳篷,確實感到由衷歡喜,但什么話從那家伙嘴里說出來,就特不遭人愛聽。

  “北人不是都很兇殘的么,為啥這只這么賤?”

  小姑娘抿著嘴,生無可戀。

  長生界的西部是草原,生活著諸多部落,這里的人沒有姓氏,只有名,大部落領導著小部落,小部落管理著底層牧民。

  最大的勢力有三股,必勒格部、莫日根部和依仁臺部。

  必勒格是智者的意思,莫日根則是神箭手,這兩個都是草原歷史上的英雄。依仁臺則是九十的意思,是說孩子出生時,長輩盼其健康長壽,就以祖父的年齡做名。

  本來三股勢力旗鼓相當,保持平衡近百年。

  結果數年前突生變故,莫日根手下的一個小部落族長暴斃,幾個子孫爭權奪位,最后出人意料,竟被小女兒占了位置。

  在長生界,修士間不重男輕女,但普通百姓的觀念還是根深蒂固。大家都以為她會很快殞落,結果又被打臉。

  這位不僅牢牢掌控了原有部落,還蟄伏數年,取得了莫日根的深厚信任,并于一年前突然發難,直接干掉了莫日根,自己當上了老大。

  哎呀這就厲害了,十有八九是上面的朋友。

  顧玙不想湊熱鬧,但又耐不住心癢癢,因為這種殺伐果斷的風格太像小齋了!

  (吃了麻辣燙拉肚子,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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