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則有緣,死則無分,人間再見!”
小齋傳過一絲神念,再不看顧玙,化作一道流光沒入光海,仿佛一顆投進大海的水滴。
她保持著最原始的光球形態,穿梭在浩瀚無邊的魂界中,環境驟變,基本元素從靈氣變成了魂力,光適應這個就需要一段時間。
她不問方向,不問所在,遁行了好久好久,就像一個全速奔跑的人,將身體動能發揮到了最大。
終于,她停了下來,似血脈通暢,肌肉緊實,元神又凝結了幾分。
小齋試著運轉功法,不出所料,無一能用,然后瞧準附近的一團光球,嗖地一下狠狠撞去。
那光團瞬間被吞噬,少得可憐的意識涌入腦海:
丫竟然是個現代人,約莫是賭球血虧,小烏龜亡故,天氣炎熱,體重增加,沒有假期,工作繁重,三天沒洗頭,性生活不和諧,心灰意冷便自行上了天臺…
“死不足惜!”
小齋冷哼一聲,魂體緩緩下沉,隱于一群弱雞碎片之中。
當初顧玙入魂界,沒有任何指導,白白浪費了不少時間。他有幻術一篇,可淬煉神魂,小齋也有全套的《神霄大雷瑯玉書》,里面記載了煉神之法。
而且老顧作為先行者,可以交流大把經驗。
所以她沒有冒失的直上九重天,選擇在最底端種田發育,潛修雷法,安全系數無疑高了很多。
薩天師的《神霄大雷瑯玉書》,脫胎于神霄派的雷法,神霄派又與她師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可以說,小齋是正兒八經的道門弟子,與張守陽、晁空圖一樣,守著殘缺傳承,希望光耀祖庭。
“夫雷霆者,天地樞機。
雷乃天之號令,其權最大,三界九地一切皆屬雷可總攝。
雷神乃在我之神,一氣神和,歸根復命,以道為體,以法為用,勘合玄機,胎脫神化,為高上之仙。
斬勘雷法者,須存想百神,攝萬物,運雷霆,納天地于身中…”
顧玙煉神,需運轉幻術千萬次,一遍遍洗滌元神,慢慢壯大。小齋煉神,則是道家較為傳統的存想法。
存想,道門術語,與佛家的觀想類似。
“斬勘雷法,存想百神…”
就是說,道教認為神無所不在,身內身外皆有神。如果能存思這些神,神就會安置其身,達到長生久視的目的。
如葛洪有法,存想老君真形。
上清派亦有法,存想五臟之神。
又有各派秘法,存想三氣三洞、云氣兵馬、日月星辰等等。
而小齋入靜之后,沒急著修煉,意識逐漸放空,如鴻蒙初開,虛無縹緲。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鴻蒙之中隱現一抹紫光,跟著隆隆作響,一條紫蛇劃破虛無,帶來了天地間的第一聲震撼!
雷霆?
小齋意識微動,放空后,第一個出現的景象赫然是雷霆,自己本就修雷法,再適合不過。
但她思緒急轉,心中果斷,還不夠!
存想雷霆,固然能增強威能,好比任亦昀的無上真火,但是,不夠!
“呼…”
紫蛇劃裂虛空,蜿蜒向下,緩緩消失。緊跟著,悶雷滾滾,愈發密集,鴻蒙氣翻涌如潮,紫光大作。
轟!轟!轟!
一道接著一道的雷霆之力,帶著無比浩然的剛大威勢,在初開的天地間任意肆虐,山川俯首,萬獸悲鳴。
這雷霆愈發兇猛,似在有意彰顯,怎奈小齋不為所動,重新陷入一種虛極心境。
終于,當天地將要被撕裂之時,忽然威勢漸小,直至悄無聲息。而從那空冥混沌之中,一個人影輕飄飄的浮現出來。
正是小齋自己!
“雷神乃在我之神,胎脫神化,納天地于身中,為高上之仙!”
我存想雷神,哪有我為雷神來的逍遙自在?
“阿嚏!”
鳳凰山上,顧帶著一雙兒女的留守老父親玙忽然打了個噴嚏,緊跟著,就像傳染似的,長生和九如也打了個噴嚏。
“怎么回事?我們還會感冒么?”
長生揉了揉鼻子,十分不解,隨即又是一頓,冥冥中感覺到一股名為母親大人的威壓,從內心深處滋生,立時抖了個激靈,小臉慘白。
顧玙則通過自己的那一絲印記,捕捉到了微弱的波動,他不知那邊發生了什么,總之安全無事,遂道:“不要多想!九如,收斂心神,我這就為你渡入劍種。”
“好!”
九如立即凝神靜氣,渾然忘我,然后就覺面前呼的一下,仿佛升起了一團火焰,火焰中蘊含著一道磅礴剛大的劍意,熾熱滾滾,灼的皮膚極為難受。
這東西逼近額頭,哧溜就鉆了進來。
“唔…”
小姑娘眉頭緊皺,每一個細胞都在被狠狠切割。她強忍著疼痛,牢記父親教導的方法,將凝練成形的幾道劍氣全部釋放。
劍氣與那團火焰相撞,急劇震蕩,五臟六腑幾乎翻了個個。
“啊…”
長生瞪大眼睛盯著妹妹/姐姐,那紅潤潤的嘴角赫然流出一絲血跡。他又趕緊轉頭,瞧向顧玙,見其神情淡定,才略略放心。
轟!轟!
體內翻江倒海,痛不欲生,九如都硬生生挺了下來。而劍種與劍氣多番碰撞后,變得漸漸平穩,她連忙用劍氣引導,一點點下落。
順著經絡竅穴,直至丹田,最后仿佛赤陽西斜。
一枚火紅的劍種漂浮在氣海之上,大量的信息沖刷著小姑娘的意識,只輕輕一念,劍種翻轉。
一道赤陽劍氣順著指尖爆射而出,威勢煌煌,頗有幾分父親當年的風采。
“成了!”
九如慢慢睜開眼,小丁點孩子,竟顯出些淵渟岳峙的大氣度。她調息完畢,第一件事就是看長生,喝道:“小子,來打一架吧!”
長生把玩著那方雷印,懶得理會,轉向顧玙道:“爸爸,有件事想跟您說一下。”
“嗯?”
“九如已經有了劍種,我修雷法也有幾年了,我們,我們想下山游歷一番。”
此言一出,倆孩子都眨著大眼睛,巴巴盯著父親,滿是渴望。
顧玙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不行。”
“為什么不行?我們雖然比不上人仙,但也是先天高手啊!”
“就是啊,我們已經十歲了,不是八九歲的小孩子了!”
“歷練紅塵,本事次要,磨煉心境才是正題。你們年級太小,基本的人情道理都未經歷,更別提磨煉心境。”顧玙道。
“嗯哼…”
倆孩子這會兒默契十足,一左一右撲過去,抱住他的兩條胳膊,哼哼唧唧不說話,就一個勁晃悠。
俗話說,小不忍則賣大萌。
他們心性早熟,自三四歲開始修煉之后,基本告別了孩童特征。而此刻,仿佛又回到了兩只糯米團子的時候,香香軟軟,愛不釋口。
還別說,顧玙真被萌到了。
當然他仔細想了想,一手揪住一個抱在懷里,道:“歷練是不可能的…”
倆孩子各種委屈不爽,又聽他話音一轉,“不過還有別的途徑,你們再等一年,定讓你們見識到天下高手。”
天柱山,道院。
道院立十六年,收徒五批,現有上院弟子三十六人,下院弟子五百二十人,另有五位人仙。
鳳凰山也一樣,雖然只有一次開山大典,但陸陸續續的零散招收。如今游宇、鄭開心這批二代弟子,座下都有幾個徒弟,加起來也有一千多人。
兩大巨頭秉持著一向的培養原則:道院注重良才美玉,非資質優異者不入山門。鳳凰山更為寬松,愿給普天下求道者一個機會。
而經過這么多年發展,雙方實力相差不多。站在塔尖的幾位,基本平手,中下層的,道院的精英化要勝過鳳凰山的普眾化。
天光微亮,晨霧氤氳。
盧元清做完了早課,獨自漫步于山巔,足踏清風,仙氣縹緲。全真戒律嚴明,是根植到骨子里的東西,他乃人仙之境,還一直堅持早晚課,很少落下。
當!當!
大鐘敲響,意味著早飯時間,數百位乾道坤道從各院出來,齊奔飯堂,期間無一絲吵雜。另有一些不用每日飲食的先天弟子,仍在各處勤奮修習。
盧元清很喜歡看這個場景,每次看到,都被一股蓬勃的朝氣感染,也變得輕松愉悅起來。
想當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重振道門,脫離政府管制,現如今,目標已經達到了。政府徹底隱于幕后,只扶持門派作為行事代表,而宮觀遍地開花,幾乎一城一觀。
道門子弟也嚴守戒律,不斂世間財,不惑眾,害人性命,深受群眾敬畏。
這已經達到了他想像中的最極限,但是還沒完,他還要為道門傳承考慮,要為百年之后,道院的存亡生死考慮…
有些時候,他真覺得特別累,也想拋開一切,一心求道。可每人性情不同。他自幼受的玄門教育,肩上挑著這副擔子,輕易放不下。
盧元清徘徊許久,踏著白云拾級而下,忽然神色一動,虛空一抓。
一道傳訊符握在掌中,卻是那位當世真人的消息。他看罷,面色變幻不定,又匆匆回到內殿。
(德國居然活了…看好英格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