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太少,分辨不出是蠱是蟲。”
龍秋拈著游宇帶回來的那片疑似蛻皮的東西,仔細看了看,道:“不過它的氣息很有意思,似乎有些自己的靈智,或許是新出現的物種。”
“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自然之物,必然被飼養的。”顧玙道。
“你懷疑跟魂界有關?”
“不錯,我明天會下山,先去淮北查探查探,再去昆侖。”
“那送你個小東西。”
龍秋虛空一抓,喚出了一只金色的蜜蜂,有指頭大小,尾刺很長,翅膀輕輕顫動著,很乖巧的伏在嬌嫩的掌心里。
“食蟲蜂,對各類蟲豸非常感興趣,應該能派上用場。”
“呵呵,的確有用。”
顧玙神念一動,蜜蜂嗡嗡嗡的飛過來,停在他的左手手腕處,然后輕刺了一下,嗖地鉆進皮膚,留下一個極為細小的紅點。
“小秋,你最近對蠱術好像很感興趣?”他忽感好奇。
“以前修為淺薄,不解其中奧妙,現在愈發覺得蠱術大有潛力可挖。如今的蠱蟲,多作為攻擊手段,不能輔助修行,我正在研究一種伴生蠱,隨著蠱蟲的強大,修為也會增強,甚至突破先天。”
龍秋抬起眼,眸中白云飄邈,深遠無邊。
“嗯,大志向!”
顧玙欣慰的點點頭,抹身要離開,忽地又頓住,道:“對了,我此行會帶著長生,九如你多照看一些。”
“為什么帶長生,不帶九如?”龍秋一愣。
“九如性烈,心躁,好勝易沖動,所以要跟著我。長生謹慎,心思深沉,總求面面俱到,所以要帶他去昆侖。”
“哦…”
龍秋明白了,不禁生出幾分同情,道:“還好我沒有后代,不然光教育孩子就夠我頭疼的。”
“呵,你又不懂男女之愛,自然沒有后代了。”顧玙笑道。
“我的男女之愛,早就斬掉了。”
龍秋頓了頓,忽然挺大膽的來了一句:“哥哥,你到現在還裝傻,就真的沒意思了。”
顧玙一時尷尬,溜了溜了。
倆孩子打一出生,就生活在鳳凰山上,從沒下過山。
全夏國的修士都知道,顧真人和江真人有一對龍鳳胎,但沒見過真容。越沒見過就越好奇,乃至天機閣開出高價,萬金懸賞,只為求一張褚愛冰,啊不是,求一張龍鳳胎的照片,可惜至今沒達成。
淮北,六安城外的山莊。
王家滿門被滅,財產繼承是個大問題,這里仍然貼著封條,陰沉沉宛如鬼宅,怕是要冷清一段時間了。
這天夜里,空蕩蕩的庭院中突然出現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面貌平平無奇,正是顧玙父子。
長生有些郁悶,本以為下山來玩的,結果老爸抱著自己,biu的一下各種亂飛,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屁也沒看著!
而他性情內斂,輕易不將真實的情緒外露,只是略顯安靜,并無異常。顧玙也好像沒注意的樣子,自顧自的雙手捏決,施展《幽虛御魂術》。
剎時間,宅院內陰風陣陣,一團一團的孤魂鬼氣憑空浮現,戰戰兢兢的聽從差遣。
顧玙神念放開,數息后,揮手讓它們散去,眉頭微皺。
唉,自家的養猖地年頭太短,蘊育不出太高級的兵馬。目前最牛逼的,也不過是龍秋手里的一位猖將。
要是有五通兵馬就好了,五通兵馬戰力不強,懶懶散散,但通曉地域風俗,大事小情都能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堪比《西游記》里的土地公。
比如王家之事,它們就能還原出當天夜里,發生了什么事情。而不是像那些意識混亂的野鬼,半天憋不出一句有用的。
他通過剛才交流,綜合零散的碎片信息得出:兇手有兩個,一個下毒,一個接應,并且挖走了一樣東西。
然后呢,沒了…
顧玙搖搖頭,初步推斷:滅人家滿門,必然事出有因,不像濫殺,而運走的那樣東西,大概就是重點。
線索不足,他一時也沒啥頭緒,又隨意看了看,最后一低頭,對上兒子淡(誘)靜(yuan)的目光。
“無聊了?”他覺著特有意思。
“沒有啊,出來看看,哪兒都挺好玩的。”長生一臉認真。
“那我們在這住一晚,明天就去昆侖。”
長生抿了抿嘴,還是道:“好啊,明天就去昆侖。”
“呵呵…”
顧玙忍不住笑出聲,抱過長大一些的糯米團子,身上還帶著淡淡的奶香,道:“懂事是好的,但也要分情況。你還是個小孩子,喜歡玩很正常,你喜歡什么,想要什么,就要跟我講,不必壓抑真實的情感。”
“唔!”
長生雖然對九如那個樣子,但畢竟太小,對著自己的父輩尊長,還是有股天生的敬畏,一時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自己白嫩嫩的臉蛋。
“這邊沒什么頭緒,我們也不必急了,從淮北到昆侖途徑四省,我就帶你好好逛逛。”
哇!長生立時興奮,可還沒過一秒鐘,又聽老爸道:“不過你要留在昆侖一段時間,短則半年,長則一年,過后我再來接你。”
他一聽,小臉瞬間變得很喪,支吾道:“我,有點害怕。”
“怕什么?”
“不,不太熟…”
呃,顧玙也撓撓頭,自倆孩子懂事以來,跟母親基本一年見一次,還沒啥話可說。
三年來,那位雷法通玄,天威浩瀚,愈發的深不可測。若是她也有魂晶相助,未必在自己之后。
可是呢,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把長生送過去了。
漯河,北舞渡。
一條老街上,臨街三間大棚,青磚鋪地,散放著數十只桌凳,桌桌爆滿。七點鐘,正是吃早點的時候,而這里,便是北舞渡最富盛名的胡辣湯鋪子。
早些年環境異變,不少動植物永久滅絕或異化。在科學家和吃貨眼里,這都是毀滅性的,堪比二向箔的降緯打擊!
因為這意味著,我們失去了熱干面、螺絲粉、小龍蝦、涮羊肉、大湯包、臭豆腐、紅燒獅子頭、過橋米線、粉蒸肉等等…當然也包括胡辣湯。
你沒有羊肉和面筋了呀!沒有羊肉和面筋的胡辣湯,那特么還叫胡辣湯么?
好在這種糟糕的情況沒持續多久,隨著新生代面粉現世,羊肉也找到了口感更勝一籌的替代品,于是胡辣湯修真版火熱出爐。
此刻,顧玙就帶著長生擠在一張桌子前,看著旁邊的大師傅,手中一支大勺上下翻飛,咔咔盛了兩大碗,不漫不溢。跟著小勺飛起,料入湯中,整個過程僅僅用了三四秒鐘。
長生哪見過這個,驚嘆連連,忙不迭的就著油餅開始胡吃海塞。湯里原料的完美融合,使得味道香、滑、綿、潤,回味無窮。
他很快消滅了一碗,眼巴巴的瞅著,忽然發現附近的食客叫了份兩摻兒,半碗糊辣湯和半碗豆腐腦兒攪合在一起,又是另一番味道。
“爸爸,我還想吃豆腐腦。”
他舔了舔嘴唇,算有了些小孩樣子。
“那就叫一碗。”
“我可以加糖么?”
“那就加…嗯?”
顧玙手里的羹匙一頓,哎呦喂,你居然要加糖????
我跟你媽都是吃咸的,你居然要加糖????
茲事體大,不可掉以輕心!他狐疑的看了看兒子,首次懷疑起對方的基因。
“我跟你講,豆腐腦加糖都是異端,你年紀小,還有改正的機會,一定得…”
他話音忽停,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與此同時,手腕處的紅點微微發熱,那只食蟲蜂也躁動起來。
“你在這里不要動,我去去就來。”
他摸了摸長生的頭,神念如潮水般奔涌而出,老街上似刮起了一陣妖風,眾食客紛紛蒙頭迷眼,意識恍惚,誰也沒發現少了一個家伙。
顧玙身化虛無,停在北舞渡城的上空,迅速鎖定方位。那東西也感覺到危險,激靈靈一抖,瘋狂逃竄。
“果然有些靈智。”
他觀察對方的路線,居然沒有向城外,而是往中心區人口密集處,似抱著他不便在公共場合出手的算計。
“哼!”
顧玙冷哼一聲,右手一揮,周遭空氣翻騰,化作一片無形海浪向城東撲去。跟著氣流落地,形成了四面高墻,硬生生圈住了數條街區。
那東西左突右進,逃脫不得,迅速安靜下來,氣息極度收斂,近乎于無。
顧玙落下地面,見此處是一小片住宅區。街道狹窄,停著幾輛破車,路邊開著些便利店,理發店,水果店等商鋪。
不時有居民來來往往,上班上學,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鮮活的表情,散發出的氣息也極為正常,似乎沒什么異樣。
他緩步走著,經過一個個人,忽在一家剛營業的果蔬店前停步,手腕熱的發燙。
老板是個女人,皮膚黑黃,頭發蓬松,標準的勞動婦女形象,正扯著大嗓門喊:“新到的黃瓜,三塊錢一斤,頂花帶刺,不水靈不要錢!”
她一抬頭,瞅見顧玙,笑道:“買點菜啊,都是起早進的,絕對新…”
話未說完,她的心口直接爆開,一只古怪的蟲子在顧玙手里奮力掙扎。
而女人撲通倒地,皮膚瞬間褪去血色,變得慘白無比,肢體僵硬,顯出幾塊尸斑,竟是早已死了的。
(文藝番外更新了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