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小堇從昏迷中醒來,只覺每一根骨頭都已斷掉,每一塊肌肉都在打結,每一寸皮膚都滲著絲絲血沁。
而等她的神經也從沉睡中醒來,這種仿佛被撕裂的疼痛感再次沖刷全身,讓她差點又昏了過去。
“噗!”
小堇吐出一口黑血,甚至夾雜著些許內臟碎片,感覺自己就像個破爛的布娃娃,被主人遺棄在這無垠寒原。
她強撐著坐起身,往嘴里塞了顆丹丸,一點點恢復著氣力和自信心。
在數百丈之外,小齋坐在一塊大石上,明月懸照,不動如山。
倆人從唐古特的邊緣打到腹地,又從腹地打到另一個方向的邊緣。再往那邊走,便是昆侖地界。
交手不下百余次,過招不下千萬,小堇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幾乎每一次都遍體鱗傷。
打完了休息,休息后再打,如此竟然過了兩個月。
“呼…”
良久,小堇睜開眼睛,平穩的五行雷氣在體內緩緩游走,大大緩解了傷痛。她抬起頭,穿過一片片的灰色薄云,目光死死釘在那個女人身上。
太強了!強到令自己每一遭落敗,都忍不住心生絕望。
可她又偏偏不能絕望,這是一條必須要一口氣走到底的路,一旦有放棄之念,便前功盡棄。那個女人就徹徹底底的成了心魔,終生不能逾越。
此番是最艱難,也是最好的機會。
又過了許久,小堇已能站起身,金雷氣如一枝筆直鋒銳的利箭,搖搖指向遠方。
“還要打么?”
小齋的聲音遠遠傳來。
“打!為什么不打?”
小堇上前一步,兩步,用愈來愈烈的戰意洗刷著各種負面狀態,“打不贏你,我修這道還有何用?”
短暫的沉默之后。
轟隆隆!
一片片的薄云迅速聚攏,疊加了一層又一層,四方擴張,天昏地暗,雷音滾滾而來。
之前的比試,小齋是比較被動的,根據小堇的攻擊來調整自己的回應。就是她出什么招,我出什么招,她出十分力氣,我就出三分力氣。
但這次,小齋是頭一次主動攻擊,還是震天撼地之威。
小堇猛然停步,數不清的無形罡氣如尖刀一般,在臉旁身側刮過。汗毛孔由于主人的過度繃緊而全部炸開,增添了幾分敏感度,而被這風一吹,又更加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壓力。
“神霄紫雷,神霄紫雷,呵呵…”
她忽然笑了笑,不等對方出招,先行搶攻。
轟!轟!轟!
白、青、黑、赤、黃,好似五條身披雷光渲染了色彩的巨龍,呼嘯著向小齋殺去。
正此時,就見天空如裂,一道紫雷劃破了唐古特千年高原的風雪,帶著席卷天下的凜凜殺威,絲毫不懼的正面迎上五色巨龍。
砰!砰!砰!
烏云撕裂,天空搖晃,大地震顫。這荒蕪寒冷,無邊無垠的原始高原,在一瞬間仿佛被二人摧毀。
五色龍只低檔了數息時間,轉眼被紫雷吞噬,那雷光攻勢不減,化作一道長長的紫色光柱,吞沒了小堇全身。
她瞪大眼睛,在這一刻這一秒,真真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她甚至相信,對面的那個女人是真要殺掉自己。
而在強大的雷法攻擊下,她的身體好像直接消失,無影無蹤。
直到紫光緩緩散去,原地陷出一個大得夸張的深坑,才能看到她躺在坑底,衣衫盡裂,裸露的皮膚上滿是焦黑灼傷的痕跡。
小齋遁至跟前,低頭看著自己的妹妹,那具身體一動不動,氣息全無,連心跳都已停止…
她眸光閃動,掠過一絲極為復雜的情緒,卻沒有出手相救。就這么過了半響,她神色忽地一松,淺淺的露出幾分笑意。
“呼…呼…呼…”
小堇緊閉雙目,意識一點點的從黑暗中拉回。那黑暗里,好像有食人食魂的無常、魔鬼、牛頭馬面,千方百計的要吃掉自己。
而自己拉扯著,扭打著,掙扎著,拼命著,一步步爬回了光明世界。
又過了半響,她的意識愈發清醒。先是痛,比之前的全部加起來還要痛。然后是奇怪,自己為什么沒死呢?
哦…她想了想,在最后一剎那,似乎有股力量護住了心脈。
是誰做的呢?江小齋?
呸呸!她剛才明明要殺了我!
不過自己被打的好慘啊,七零八落的…真的,真以為要死了。
小堇躺了好久好久,終于勉強睜開眼,跟之前一樣,又開始嗑藥調息。只是這次的傷太重,她索性直接入靜,一坐便是十幾日。
待經脈稍有氣色時,她運轉的靈氣忽然一頓,似發現了一絲異常。
這是一種感覺,以前從未出現過。
它好像一顆種子,就埋在自己的心里,腦袋里,五臟六腑里,經過這百余次的交手,千萬次的過招,一次次被打倒在地,遍體鱗傷…而一點點積累起了土壤、養分與陽光。
此刻,種子發芽,含滿了沖動,饑渴,超越和無比的堅定。
這是什么?
她忽然又想起了一個很古怪的形容:當你快跨過那道門檻時,自然會有一種感覺,就像瓶子里裝著水,水在往上攀爬,你要做的就是讓它溢出瓶口。
四月份大比,有的提前半年,有的提前三個月,都早早的來到白城。
六萬多修士齊聚一地,即便有鳳凰山的名頭壓著,可時間一久,難免生出摩擦矛盾。道士還好些,遵守戒律,怕的就是那些民間法派和散修。
桀驁難搞啊!
顧玙在沙里寨看到的那一幕,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縮影。
人不能太閑,閑了容易出事。所以他干脆挑明,設擂立臺,你們有恩怨可以解決,但得照我的規矩來。
這個規矩就是斗法。
這跟打架不一樣,打架不限手段,不論生死,斗法卻講究一個“破”字。
就像當年龍虎山斗法,部分人予以詬病,其實是正兒八經的程序。
我倒了杯茶,你明知里面有貓膩,也得喝下去。喝了沒事,說明你破了我的法,我認輸。喝下去死了,只怪你本事不濟。
不存在什么智商問題。
沙里寨的擂臺也相似,當然場面要和諧許多。一個施法,一個破解,你沒破了,中毒受傷了,我特么還得救你——因為鳳凰山有令,不許傷人害命。
雙方覺得不太爽快,但好歹發泄了火氣,平時能安分一些。
真正飽眼福的是廣大群眾,白城周邊五城十二鎮,多少人口呢,就沙里寨一個擂臺。每次有人斗法,老百姓呼朋喚友,興高采烈,自帶干糧,就跟九十年代看春晚一樣。
幾波下來,居然成了白城一景,沙里寨也趁機名揚天下了一把。
四月初,鳳凰山。
北麓莊園內,顧玙、龍秋、盧元清等人齊聚一堂,老顧摸出一枚玉簡,施法調出里面的地圖。
眾人閉上眼睛,用神識探觸連通,一張龐大的,高清的,3D立體圖像就浮現在他們的識海里。
這張圖從北到南,呈狹長狀,左邊有一小條陸地,標明著一些沿海城市。右邊大片大片,滿是藍汪汪的海洋,海洋又被一個個紅色的地標占滿。
冷眼一瞧,還以為是現代軍事地圖。
“不枉我們前期做了這么多準備,此事若能圓滿,不,只要有五成效果,便是功在當下利在千秋。”石運來嘆道。
“我倒是擔心了,鋪開這么大攤子,如何保證比賽有序進行?我們的人手可不多。”張無夢道。
“自然是分階段的,除了我們,軍方亦會派人協助。”盧元清道。
“軍方?”
眾人略感別扭,不過想想也是,這種活動必須得有政府接應。
大家又討論了幾項事宜,跟政府方面溝通完畢,那邊也是熱血沸騰,表示全力配合。于是乎,在顧玙和盧元清兩位領袖的首肯下,終于發布了聯合大比的具體環節。
天柱山,道院。
何禾等人剛坐上大巴車,106個后天弟子,加上雜務、外門等等,共近千人。車輛排成了長龍,趕赴機場。
他們沒有提前去,畢竟是道院,犯不著跌份。
這些孩子的狀態也非常輕松,參加大比不為先天,只為歷練——以他們的資質和資源,先天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何禾便抱著這種心態,宛如中學生春游般,正跟徐子瑛閑聊說笑。
“快看手機,比賽內容公布了!”
車輛不緊不慢的開著,忽有個人大聲叫道。
何禾一愣,徐子瑛已經摸出了手機,刷開頁面。她只掃了一眼,就神色微妙,“這跟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寫的什么?”
何禾探過去一瞧,也變得很古怪,“好大的規模,這下可熱鬧了。”
不僅是他們,看到這條消息的所有參與者,都陷入到了一種驚詫狀態。
還有各門派的高層好手,各宮觀的高功道長…大比嚷嚷了好久,他們居然在今天才知道,無量天尊啊,還特么有自己的份呢!
(大家好,我是立志五月不斷更的白白,五一節快樂!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