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焊工的傷口位于手掌邊緣,就是跟虎口對稱的那個位置,確實是一條小傷口,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割了一下,看樣子頂多流了點血,傷口長度也就兩三厘米,深度也不算深。
除了這條主要傷口之外,手指上還有幾條不起眼的細微傷口。
正常情況下,這樣的傷口不會引起太多關注,絕大部分人更不會因為這樣的傷口而去醫院,更何況是趙焊工這樣大大咧咧的人。
但就是這樣的一條小傷口,創面兩側的皮膚發白,皮下的肉隱約發黑,一點兒愈合的跡象都沒有。
“這是昨天劃傷的?怎么劃傷的?被什么劃傷的?”張子安三連問。
趙焊工還滿不在乎,吳電工卻看出他神情嚴肅,就像以前每次因為趙焊工作死而出事時的表情一樣,于是替老朋友回答了這三個問題。
昨天下午的海釣活動,張子安提前離開了,工友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哪會輕易散伙,肯定會盡興才回去。
技術水平放在一邊不談,工友海釣隊的裝備,尤其是安全方面的裝備,還是挺齊全的。趙焊工和吳電工只自備了魚桿,海釣隊拿備用裝備分享給他們用,除了魚餌、保溫箱之類的釣魚工具之外,還包括救生衣、防割手套等安全裝備。
趙焊工干了幾十年的粗活重活,手掌比較肥厚,戴不進去海釣隊準備的防割手套,而且他嫌戴手套太熱,不想戴,其他人也沒勉強,只讓他穿上救生衣就行了。
因為要給魚鉤掛餌,海釣隊的手套是露指的,否則不方便,其實這手套防護能力也很有限,主要是防止手掌被魚線割傷。
釣著釣著,趙焊工的魚漂終于有魚上鉤了,令半天沒開張的他興奮不已。等把魚釣出海面,由于技術不熟練外加魚總是掙扎,魚在空中左右亂晃,怎么放也放不進水桶里,趙焊工一心急,用手扶了一下魚身,這下魚倒是進了桶,他的手掌邊緣也被掙扎的魚劃了一道口子,還流了血。
當時吳電工看到這一幕,因為有太多由于趙焊工作死而引發的前車之鑒,覺得很緊張,連忙問這魚有沒有毒。
工友們向桶里看了看,很肯定地表示這魚很常見,絕對沒毒。
不止一位工友證實了這個說法,勸吳電工別瞎擔心。
趙焊工就更不在乎了,用海水沖了沖傷口,然后向工友們要來一塊創可貼,貼住傷口之后繼續玩。
一直玩到傍晚,大家盡興而歸,又集體找了一家燒烤攤吃燒烤喝啤酒,在此期間趙焊工一直什么事都沒有,吳電工就放心了。
等今天早上與趙焊工會合一起來寵物店時,吳電工早把這件小事忘到腦后了。
吳電工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講出來,但他心里也不認為這么一條小傷口能有什么影響如果這傷口是被生銹的鐵器劃的,或者傷口很深又很臟,他就算逼也要逼著趙焊工去打破傷風疫苗,然而情況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小張,你覺得這傷口有問題?”吳電工忐忑地問道。
飛瑪斯湊近傷口嗅了嗅,對張子安默默點頭,意思是腐爛的氣味就是從這里傳出的。
張子安語帶保留,“現在還不太好說。”
由于他剛才扯下創可貼的動作很猛,本來就沒有愈合的傷口又開始往外滲血。
一直在外面待著不太好,一是熱,二是會引來不必要的圍觀。
他讓店員們把兩位老師傅攙扶進店內,給他們找來椅子讓他們坐著等一會兒,自己去樓上取來了采血針。
他為了給貓狗精靈驗血型而買來顯微鏡,同時也配套送了采血針,這幾天在他的指導下,小芹菜過了一把給貓驗血的癮,收獲很多知識,他也把精靈們的血型驗清楚了。
此后,顯微鏡暫時沒有吃灰,畢竟剛拿到新玩具很新鮮,經常用它來觀察微觀世界,想起什么就觀察什么,雞肉、洋蔥、自來水滴、貓糧、鳥糞…都成了他和精靈們的觀察對象,挺有意思的,精靈們更是對前所未見的微觀世界驚嘆不已,肉眼看不到的細微之處竟然還有一個無法想象的世界。
張子安用采血針挑了一滴趙焊工傷口滲出的血,然后通過顯微鏡來觀察。
高倍數顯微鏡下的紅細胞像一個個包子,在沒染色的情況下并沒有呈現紅色,而白細胞在沒染色的情況下更是難以分辨。
他繼續調整放大倍數,想看到白細胞正在苦戰的敵人是什么。
是細菌?病毒?還是寄生蟲?
隨著倍數的放大,他看到血液中似乎浮動著一些小黑點。
繼續微調,小黑點的真身終于稍微清晰起來。
他買的顯微鏡肯定跟那些科學實驗室里的顯微鏡沒法比,只能隱約看到小黑點的輪廓。
小黑點彎曲成弧形,似乎還能看到極為纖細的菌毛在擺動。
張子安心里一沉,這兩種特征加在一起,證明它們是某種弧菌。
如果這些弧菌就是趙焊工生病的原因,如果它們昨天經由趙焊工手上的傷口進入他體內的…
假設上面兩條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這種細菌從進入趙焊工體內到現在,也就12小時多一些,短短時間內就令他產生了虛脫的癥狀,可見此細菌繁殖的迅猛,趙焊工體內的白細胞幾乎拿它們束手無策,起不到應有的抑制作用。
種種跡象聯系在一起,令他猛然想到了一種在海里普遍存在卻又極為可怕的細菌。
他也嚇出一頭冷汗,迅速站起來走到趙焊工面前,嚴肅地說道:“趙師傅,你必須馬上去醫院,現在就去,要么就叫救護車來接你去!”
趙焊工依然在逞強,“我沒事,我已經沒事了,現在好多了,剛才就是中暑…”
張子安打斷他的嘮叨,按住他的肩膀說道:“趙師傅,我鄭重地告訴你,你可能感染了創傷弧菌,如果你還不趕緊去醫院,輕則失去這只手掌,重則連命都會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