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張子安希望越來越準的天氣預報能偶爾不準一次,但大自然的力量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當他早上醒來拉開窗簾時,就看到外面陰著天,天地間拉出朦朧的雨絲,過往的行人們都打著五顏六色的雨傘,像是一朵朵移動的蘑菇。
果然下雨了。
就算不考慮蟲災爆發的事情,下雨也會對寵物店和水族館的生意造成負面影響,雨天誰都不愿意出門逛街,店員們倒是可以開開心心地玩手機了。
沒辦法,就算明知沒生意,也要照常開門營業,這是職業操守問題,就像π以前明知道沒人還要每天更新一樣。
店員們撐著傘陸續按時抵達,和他一起開始日常的清潔工作,干完之后就各自找地方休息。
張子安斜倚在門口,百無聊賴地打量著過往的行人,腦海里思考著蟲災的問題。
孫曉夢開著車慢速經過,拉下車窗對他比劃了一個手勢,意思是——月底了,給受傷的流浪貓打疫苗的錢快給我轉賬過來,等著給護士發工資呢。
張子安打了個呵欠,裝沒看見,畢竟錢在余額寶里多躺一天就能多幾塊錢的利息…
由于天氣不好,也可能是大學快期末考試了,平時每天都從店門口晨跑路過的鈴原真衣沒有出現。
旁邊店鋪門口那只鳳蝶幼蟲的蛹,已經好幾天沒有變化了,此時被雨霧清洗掉蛹外的灰塵,綠可盈人。
“店長哥哥,早上好!”
倒是小芹菜,穿著半透明的兒童雨衣準時在店門口出現。
“早上好啊,小芹菜,要不要進店避避雨?有毛巾可以擦擦臉。”張子安見她的小臉上沾著雨水,邀請她進店。
小芹菜很想去探望倉鼠和垂耳兔,但還是忍著搖搖頭,隨便用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說道:“不了,今天是期末考試,我要抓緊時間再去看看書。”
“哦,期末考試啊…小芹菜很認真地備考嘛。”
張子安恍然,一轉眼就已經到了六月底,小學生們考完試也就該放假了,以后就不會在工作日的每天早上看到小芹菜了。
“嗯!希望準備的文章能在語文考試里用得上。”她一臉忐忑地說道。
“就算用不上也沒關系,你在認真準備文章的過程中,寫作文的能力也有了提高,店長哥哥相信你能考好。”他給她鼓勁道。
“嗯!那我走了,店長哥哥拜拜!”小芹菜揮手,跑了幾步又停下來,說道:“啊,對了,老師們讓我謝謝店長哥哥哦!”
“不用謝,快去學校吧,路上小心點兒。”
張子安很想說,口頭的感謝就不必了,如果哪位老師認識年輕漂亮的妹子,不妨給我介紹一下…
小芹菜跑遠,身影消失在中華路小學的方向,而他依然斜倚在門口發呆。
不知什么時候,弗拉基米爾出現在他旁邊,蹲坐在門口,也若有所思地盯著雨簾。
它今天很難得地沒有出門。
最近幾天,流浪貓和流浪狗都很好的遵守了停戰協議,劍拔弩張的態勢為之緩解。弗拉基米爾除了去寵物診所探望受傷的流浪貓之外,也沒有太多的事情可做。
由于得到寵物診所的專業照料,大橘它們的身體恢復得很好,也沒有狂犬病發病的跡象,應該很快就能出院了。
“我在想…”弗拉基米爾突然開口道:“為什么是濱海市?”
“什么?”
張子安從走神中清醒過來,沒有聽清它的問題。
它回頭,凝視著收銀臺對面,曾經擺放貓神雕像的位置,那里的地板依然殘留著一塊發白的痕跡。
“我是說,貓神雕像為什么偏偏在濱海市復蘇?”它說道。
“這個…”
張子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而且也不知道它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不過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就隨口說道:“因為貓神雕像恰好在濱海市?”
“那,沉寂多年的貓神雕像突然復蘇的契機又是什么?”它追問。
根據已知的零星情報,以及從π那里得知的一些信息,他猜測道:“應該是虐貓事件吧…之前,濱海市發生了一起殘忍的虐貓事件,慘死的流浪貓在臨死前的巨大怨念,喚醒了沉睡中的貓神雕像。”
“怨念啊…”
弗拉基米爾思考片刻,隨即又搖搖頭,“所謂怨念,應該是跟靈魂一樣虛無縹緲的東西吧?我不認為世界上存在這種唯心的東西。”
“怨念雖然虛無縹緲,但也不一定唯心,畢竟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以目前的科學尚無法解釋的問題…或者可以試著換用其他的說法,比如說——怨念可能是某種電磁波,由那只貓臨死前的腦電波轉化而來,然后恰好被貓神雕像接收到…”
反正都是猜測,說錯了也不用負責,張子安干脆放任自己的思維信馬由韁。
弗拉基米爾倒是聽得很認真,突然又換了個話題,“毛毛蟲,有大腦和智慧嗎?”
張子安被問得一愣,努力跟上它的思維,說道:“大腦…應該是有,但是毛毛蟲的大腦很小,不足以產生個體智慧。”
“那么毛毛蟲就是沒有智慧嘍?”它又追問。
“這個不一定。”張子安回憶著以前好像聽過的某種說法,“昆蟲雖然由于身體太小而不足以產生個體智慧,但可以形成某種程度上的群體智慧,它們每個個體就像是一個個腦細胞,彼此之間的交流就像是腦內的電流…比如蜂群和蟻群,就是典型擁有群體智慧的昆蟲。”
“哦。”
弗拉基米爾點點頭,努力消化他的解釋。
張子安本以為這段對話就此結束了,沒想到它又問了一個古怪的問題:“如果那只流浪貓慘死前的怨念令貓神雕像復蘇,那么…被你用農藥大量屠殺的毛毛蟲們,如果它們有群體智慧的話,會不會也有…某種怨念?”
平時能言善辯無理也要狡辯的他,這次真的被問得呆若木雞,并且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