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安雖然已經預料到爆炸可能引起地表的崩塌,但當這只有在好萊塢大片里才會有的場面活生生出現在眼前時,他還是被驚呆了。
普通人一生也未必能目睹這樣的景象。
很遺憾,他沒能阻止爆炸。
他嘗試過,沒有成功。
雖然上校沒有按下遙控器,但陽光的高溫完成了最后的工作,而上校自己也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他看到李皮特他們開車、救人,也看到他們上車倉皇逃離,而他自己則在來襲的裂隙間左躲右閃,疲于奔命。
有一道裂隙來得太快,眨眼即至,他沒躲利索,一只腳踩在裂隙邊緣搖搖晃晃,努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
“快跑啊!這里要塌了!”
飛瑪斯匆匆奔過來,人立而起,叼住他的后衣領把他往后一扯,令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歹是躲過了這次危機。它擁有超強的運動能力,而且四條腿畢竟比兩條腿站得穩,在裂隙間跳躍尚有余力。
看張子安還沒站起來,它又叼住他的衣服把他往后拖。
“等一下!菲娜它們離開金字塔沒有?”他吼道。
沒辦法,大地崩塌的背景音太過宏大,如果不是用吼的,根本什么都聽不清。
“好像還沒有!我過來的時候它們還沒有回到車里!只有理查德順著原路飛回來了!”飛瑪斯同樣以吼回應道,“我看你們遲遲沒有回來,這里又面臨巨變,所以跑來找你們!”
張子安從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揮手吼道:“你先回到車里等我,我進去找菲娜它們!”
飛瑪斯急了,“金字塔那么大,你從哪兒找它們去?說不定等你進去,它們就從另一條路出去了!那不是白跑一趟?”
這種情況確實有可能發生,金字塔里不止一條通道,他不知道菲娜和星海去了哪里,萬一走岔了就麻煩了。
但是…
自從進入沙漠以來,他就擔心菲娜的精神狀態,兩千年前的遺憾一直是它心中的隱痛,它的精神壓力已經累積到極點,一定會在今天做個了結。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以何種形式來了結。
“沒關系!金字塔一時半會兒不會沉入地下,還能撐一會兒!我必須要進去看一眼才能安心!你先邊等我!如果…情況危急,你就帶著其他精靈先跑出去,我一定會想辦法脫身的!”張子安吼道。
飛瑪斯急得一跺腳,“那我跟你一起進去!至少我還能嗅到菲娜的味道,總比你自己瞎找要好!”
張子安猶豫了一下,“那好,你找到菲娜的氣味,就先離開!”
時間緊迫,雖然他們兩個各有主見,但來不及多加爭執,一前一后跑向金字塔。
由于金字塔的地下沒有礦洞,越接近金字塔反而裂隙越少、越小,但畢竟獨木難支,周邊的區域全都陷落后,金字塔沉重的自重令它本身也很難幸免,因為這片曾經的綠洲有過地下河或者泉眼,地質條件并不是那么穩固。
飛瑪斯沖在前面,張子安點亮手電,貓腰從李皮特他們炸開的通道里鉆進去。
看到冥界守護神梅列特斯格爾的石像時,他也嚇了一跳,但這尊石像已經被彈雨打得坑坑洼洼,遠不如李皮特他們初見時那般猙獰可怖。
煙塵已經落定,但遍地的石屑和空彈殼,以及尚未消散的硝煙,證明之前這里發生的槍戰有多么激烈。
飛瑪斯一進來就低頭四下嗅聞,它聞到附近有菲娜的氣味,但氣味的軌跡十分雜亂,像是菲娜曾經在附近反復縱橫跳躍,短時間內找不到其中最新鮮的氣味。
“是誰?”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喝問。
是老茶的聲音。
“是我們!”飛瑪斯答道。
金字塔的隔音效果沒得說,即使外面已是大地扭曲變形,到處是震耳欲聾的塌陷和崩裂聲,里面還能勉強正常說話。
老茶從黑暗中跳出來。
“茶老爺子,您沒事吧?有沒有中彈?有沒有受傷?您怎么還留在這里沒走?星海和菲娜呢?”張子安一邊連珠炮般發問,一邊用手電掃視周圍,這時候就算晃到菲娜的眼睛也顧不得了。
老茶抬爪指向身后傾斜向上的通道,言簡意賅地說明情況:“老朽無礙!菲娜去國王墓室了,星海也跟著,老朽擔心你們進來找的時候找錯了路,是以在這里等。”
即使外面天崩地裂,金字塔危在旦夕,老茶卻堅信張子安一定會進來找它們,所以它留在這里等。
張子安點頭,“茶老爺子,您和飛瑪斯先出去吧,上面只有一條路,我不會走岔的,也不會跟菲娜和星海錯過!”
老茶擔心地還想再說什么,張子安又說道:“茶老爺子,您不用擔心,這種情況下就算您武功通天也幫不上什么忙,你們先安全離開,我也能少一份掛念!”
“…好吧。”
老茶微微一嘆,知道他說得在理,在大自然毀天滅地的威力面前,無論是人還是精靈的力量都是渺小的。
飛瑪斯也還想再說,但被張子安擺手阻止了。
“不用多說了,越耽擱下去越危險!我會盡快帶著菲娜和星海出去的!你們在車旁邊等著我!”他以不容置疑的語氣結束了談話。
飛瑪斯和老茶對視一眼,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我們會在外面等你們的。”
它們輕描淡寫般說了一句,沒有叮囑什么小心、保重、一定要平安無事之類的話,就相繼從炸開的通道口里先行撤離金字塔,因為這句話已經包含了千言萬語。
“如果情況危急,你們就先離開!”
張子安沖著它們的背影喊道,但是不確定它們聽到沒有,以及它們是否聽進去了。
他調轉手電,照向通往國王墓室的漫長墓道,深吸了一口氣,大步沖了上去。
從梅列特斯格爾的石像旁路過時,他拍了它一下,說道:“如果你真是冥界守護神,就通知一下貝斯特女神,讓她保佑自己的大神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