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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7章 神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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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娜聽了張子安的敘述,第一反應是——他又在說什么胡話,太陽每天都在東升西落,怎么會落不下去?就算要忽悠也要講基本法吧。

  張子安見它打心底里透著不信任,覺得很受傷——為什么自己說真話的時候反而沒人信?

  “真的,不止是我一個人發現了,不信你問大家!”他指天劃地,恨不得發毒誓證明自己的清白。

  不過就算他發毒誓,估計也無法取信于菲娜…

  “是老朽最先注意到的。”老茶替張子安證明。

  老茶當時站在一堵倒塌的墻上,悠然遠眺附近的美景,聽到張子安喊它們集合,正打算跳下來,突然心中警覺,發現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對。

  它的警惕性一向很高,四下觀察之后,卻沒發現什么特異之處,因為他們目前處于山丘的高處,若有什么人或者動物接近,肯定逃不過它的眼睛。

  老茶沒有就此忽略,而靜氣凝神,把目光放到更細枝末節的地方,見微而知著。

  目光從腳下的影子邊劃過時,它胡須一顫,發現了令它驚詫莫名的異象——它跳上這堵墻的時候,記得很清楚,自己的影子正好落到墻的邊緣,十來分鐘的時間里,它一直站在原處未動,影子的位置居然也一點兒沒動?

  老茶生性謹慎,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或者是一些其他原因,比如自己在不經意間移動了位置。但它仔細思量自己剛才的一舉一動,覺得不太可能,因為它一向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站如松,坐如鐘,絕不會站著沒事干就扭來扭去的。

  于是,它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飛瑪斯和弗拉基米爾,詢問它們是否察覺到這個異狀。

  飛瑪斯和弗拉基米爾聽了之后也覺得難以置信,但老茶神情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太陽就算已經西沉,陽光比正午時減弱了不知多少倍,但依然不可直視。

  菲娜不知跑哪里去了,張子安和精靈們不好拋下它,暫時不能離開這里。

  老茶它們三個以犄角之勢站穩,屏氣凝神一動不動,仔細觀察自己與對方的影子。

  就這樣又過了十來分鐘,三道不同角度的影子居然一點兒也沒有變化。

  它們三個面面相覷,略加商量之后,認為此事非比尋常,趕緊來找張子安商量。

  張子安當時正在低頭玩手機,嘴里有一句沒一句地喊著菲娜的名字,想發一條諸如“如果你的男朋友宣稱要去錫瓦追尋亞歷山大大帝的榮耀,那你就要小心了”之類博人眼球的朋友圈,覺得肯定能引來很多妹子的關注…

  他聽了老茶它們的講述,起初覺得很不可思議,但細聽它們的判斷方法似乎沒什么毛病,而且他也感覺今天的夕陽久久沒有落山。

  這時,他正好看到菲娜從尖頂里跳出來,趕緊把這個發現告訴了它。

  菲娜不相信張子安,但精靈們眾口一詞,令它不得不相信。

  難道…這就是阿蒙神的神諭?

  它用余光快速掃了一眼地平線附近的夕陽,這里是附近的最高處,是欣賞朝陽和夕陽的最佳地點,難道古時候把神諭殿建在這里就是出于這個原因嗎?

  菲娜的心臟咚咚咚地跳得很快,一陣陣的狂喜涌上心頭。

  阿蒙神回應了!真的回應了它的祈求!

  所以…真的可以再次見到活生生的她么?

  精靈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這件怪事,但討論了一圈也沒什么結果。

  “神諭…真的是神諭…”菲娜喃喃說道,“亞歷山大大帝當時一定也是見到了這樣的神諭…”

  張子安干咳一聲,說道:“在我看來,跟神諭沒什么關系吧?”

  正暗暗欣喜的菲娜就像被一盆冷水澆頭,不由地出聲問道:“為什么?”

  張子安沒有注意到它語氣中的異樣,當即發表自己的看法:“依我看,這就跟海市蜃樓差不多,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他蹲下來,撿起一塊小石頭,在地上畫了兩道同心圓的弧線,“這是地球表面和大氣層”

  接著,他在內側弧線的一端畫了一個三角形,“這是咱們站的小土丘。”

  “這是太陽。”他在外側弧線另一端畫了個小圓圈,圓圈沒有接觸弧線。

  他從小圓圈引出一條虛線連接三角形,“按理說,太陽發出的光線已經被地平面擋住了,咱們是看不到的,但是…”

  他又畫了一條實線,從小圓圈出發,與外側弧線相交,然后改變方向與三角形連接。

  “異常的大氣條件,就會令光線產生這樣的折射,令本來已經沉下去的太陽依然能被咱們看到——在咱們看來,太陽好像一直沒動似的。”

  他說完,扔下小石頭,心中甚是得意。

  老茶恍然,拈須說道:“這就像是從岸邊看水里的魚,看到魚的位置并非魚所在的真實位置?”

  “沒錯,茶老爺子果然厲害。”張子安很佩服老茶的活學活用——大概它年輕時在山林里沒少抓魚。

  飛瑪斯和弗拉基米爾也看懂了他的示意圖,覺得很有道理,心中隨之釋然,不需要擔心是什么天地異變。

  只有菲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說道:“這也只是你的猜測而已,大氣是否發生了異常,你又怎么知道?”

  張子安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就像是解開了一道小學奧數題,不以為然地說道:“沙漠和戈壁的極端環境本來就容易產生罕見的天氣現象,比如能令沙丘平移的超級風暴、持續三天三夜的暴雨、神秘的海市蜃樓等等,否則還能有什么解釋?”

  菲娜的內心深處也部分認同他的話,畢竟它在埃及生活的時間比他長得多,但越是如此,它就越是無名火起。

  它試探著說道:“就算像你說的那樣,是大氣的異常形成的異象,但為什么早不異常晚不異常,偏偏這個時候出現了異常?”

  其實它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為什么偏偏在本宮剛向阿蒙神祈求神諭的時候出現了異常?

  “這個嘛…”張子安聳聳肩,“也許正是趕巧了,或者其實這里經常發生類似的異常,只是沒有幾個人注意到而已,畢竟這里游客少,誰也不會總盯著夕陽看,當地人可能更是熟視無睹。”

  他越說就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道理,在精靈們面前獲得了智商上的優越感,更加自鳴得意起來。

  其他精靈暗中察言觀色,這時候全都沉默了,因為它們看出菲娜對這個異常現象有非同一般的執著,平時的菲娜根本不會在意這所謂的異常,卻只有張子安沒有讀懂現場的氣氛。

  “本宮…不相信巧合。”菲娜固執地說道,“你也經常不相信巧合,為什么偏偏這次總是把巧合掛在嘴邊?”

  “因為有時候就是會有巧合啊!我不相信的巧合都是人與人之間的巧合,天氣這種事誰能說得準?否則你說是怎么回事?”張子安嘴角含笑雙臂抱胸,對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有信心。

  老茶和飛瑪斯一個勁兒地向他遞眼色,意思是讓他別較勁了,就算退讓一步也不會少塊肉,但他正大放厥詞,沒有注意到。

  菲娜快被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氣炸了,勉強壓抑著怒氣,維持著表面的平靜,說道:“也許是其他一些無法用常識解釋的原因,你看,咱們正好站在這片神圣之地…”

  結果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子安粗暴地打斷。

  “不不,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神諭,但我已經強調過很多次了,奧卡姆剃刀——大道至簡,越簡越好,與其添加某個神秘因素來強行解釋問題,不如從現有的因素出發來解釋。”他大大咧咧地擺手。

  菲娜終于忍無可忍,厲嘯一聲,“本宮先把你剃了!”

  話音未落,幾道銳利的爪影破風而至,在夕陽的照耀下閃著寒光。

  張子安嚇得魂飛魄散,還好他反應快,而且站得不是很接近菲娜,本能地盡力向后退了半步,堪堪躲過這一下,但饒是如此,他的牛仔褲也被劃出幾道口子,好懸就見了血。

  “喂喂!你干啥?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他色厲內荏地瞪起眼睛,縮頭貓腰躲到老茶身后。

  “陛下息怒!老朽也覺得用巧合來解釋太過牽強,須知世事無絕對,這世間還有很多東西無法完全用科學來解釋。”

  老茶趕緊替他打圓場。

  弗拉基米爾也勸道:“凡屬于思想性質的問題,凡屬于喵民內部的爭論問題,只能用討論的方法、批評的方法、說服教育的方法去解決,而不能用強制的、壓服的方法去解決。”

  “Thet乳thisoutthere!”飛瑪斯引用《X檔案》里的經典名句表示真相尚未定論。

  “喵嗚”星海也很同情。

  菲娜余怒未消,狠狠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一甩尾巴轉身離開,“本宮先回去了!”

  它說走就走,不一會兒就走下小山丘,向小鎮的方向消失在椰棗里。

  “簡直莫名其妙啊!”

  確認菲娜已經離開,張子安終于把嗓子眼兒里的心放回肚子里,捋胳膊挽袖子,不服不忿地叫囂道:“我是不屑于跟它一般見識!否則…呵呵!”

  他低頭打量著牛仔褲上新添的口子,自我安慰道:“嘖,多幾道口子,看上去還挺潮的!對了,誰又惹它生氣了?”

  剩下的精靈們都很無語,不知道說什么好。

  “嘎嘎!”理查德落到他的肩膀上,同情地說道:“怪不得你活了這么多年還是單身,這是注孤生的節奏啊!”

  “啥?你什么意思?”張子安一愣。

  理查德嘆了口氣,“難道你還不明白?不要試圖跟一切雌性生物講道理,她們會把你的智商拉低到她們的水平線上,然后用自己的蠻不講理擊敗你!”

  張子安仔細咀嚼這句話,深有感觸地點頭道:“好像確實是這樣…”

  “所以,男人就應該干男人,讓雌性生物見鬼去吧!”理查德堅定地一揮翅膀,順坡下驢。

  “嗯,有道理…不對!”

  張子安終于反應過來,差點又被理查德給套路了!

  他想起之前的賬還沒跟它算,正要抓住它的鳥爪吊打它一番,卻被它早有準備地飛跑了。

  “嘎嘎!精壯的少年喲,向著夕陽奔跑吧!在這座搞基之鎮里,迎接一場命運的邂逅!不過一定要做好防護措施!”理查德撲騰著翅膀高高飛起,繞著廢墟的尖頂盤旋。

  張子安從地上撿起剛才扔掉的小石子,捏在手里猶豫要不要把這只賤鳥砸下來——他倒不是怕把它砸出個好歹,而是擔心萬一砸中這搖搖欲墜的尖頂,會不會把這兩千余年的古物給砸塌…

  雖然他不認為常規意義上的神靈真的存在,但正如菲娜所言,他們正站在一塊不折不扣的神圣之地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萬一遭受神譴,讓他孤獨一生怎么辦?

  “嘎?”

  理查德剛圍著尖頂繞了兩三圈兒,突然感覺尿意上涌。

  為了減輕飛行負擔,包括鸚鵡在內的鳥類基本都是直腸子,隨時排泄。

  理查德在家里時還會盡量憋一憋,在這野外可就不管不顧了,滋地就在空中劃出一道晶亮的弧線,一灘尿漬落在廢墟間。

  張子安和其他精靈趕緊往旁邊一躲,否則就鳥尿淋頭了。

  “嘎嘎!爽!”

  它話音未落,眼前驟然一黑,猝不及防地一頭撞到尖頂上,撞得它暈頭轉向,嘎了一聲就像石頭一樣翻滾著掉下來。

  幸虧它胡亂撲騰翅膀減速,不至于摔得太慘,但即使如此也摔得差點背過氣,而且正好摔在自己那灘尿漬上,羽毛上沾滿了自己的尿泥。

  張子安他們又好笑又同情這只自作自受的賤鳥,緊接著他們的眼前也是一黑。

  他和精靈們不約而同地向西方望去。

  在地平線上徘徊許久的太陽幾乎在眨眼間就落山了,光線急速由明至暗,令理查德的夜盲癥發作了。

  他和精靈們面面相覷。

  不會吧?理查德剛剛在神圣之地上大小便,馬上就遭到了報應?

  這是巧合還是…神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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