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華低頭查看照片，用張子安教她的方法放大縮小，左看右看覺得不甚滿意，無法忠實地反映出她絕世無雙的容貌水平，呈剪刀狀的手指分得似乎太開，顯得有些做作，而菲娜甚至沒有望向鏡頭，顯得興趣缺缺。
“這張照片照得不太好啊…再拍一張嗎？”
雖然說好只拍一張，但她已經擅自腦補成“只拍一張能拿得出手的，廢片不算在內”。
她正想招呼菲娜過來再照一張，菲娜卻已經跳到了洗手間門口，明顯不想繼續拍照，也沒有搭理她，她只得遺憾地作罷。
算了吧，這張照片也還湊合了，以后還有的是機會，等手機電量充足的時候，再好好拍個痛快！
想到這里，她目光移到手機電量圖標上，頓時嚇了一跳。
“慘了慘了！拍照果然太費電了！”她撓著頭發，后悔萬分地哀嚎，“這手機的電池是不是假的？為什么掉得這么快！”
菲娜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離開，雖然它很想扭頭就走，但還是冷著臉問道：“沒電的話，充電不就好了？至于如此沮喪？”
言下之意是你怎么這么笨。
世華哀嘆道：“我也知道可以充電呀，但那個小氣鬼不給我充電器，說什么接觸水之后可能會漏電，以為是騙小孩呢？”
菲娜稍加猶豫，又擰身跳回浴缸邊沿。
“哈哈！你是不是也想再拍一張？”世華自以為看穿了它的心思，“但是不行啊，明天再拍吧，只剩一點點電了，我還想直播玩玩呢！”
菲娜不屑地冷哼一聲，“把手機給本宮。”
世華愣住了，她不知道菲娜要手機干什么，難道是看中手機想據為己有？
“快一點！不要耽誤本宮的午睡時間！”菲娜兇巴巴地吹胡子瞪眼。
世華不想把手機交給它，因為很擔心它不會還回來，手機是她唯一的娛樂，如果沒有手機，她肯定會在這個小浴室里瘋掉的。
但是…菲娜是朋友，是她交的第一個朋友，是她主動提出來的交朋友，現在朋友提出一個要求，就要拒絕嗎？
世華沒有接觸過現實社會，但她看了很多電視劇，電視劇里主角的朋友都講義氣——至少大部分如此，也有個別幾個壞朋友背地里坑害主角。
那么，菲娜是不是壞朋友呢？
世華拿不定主意。
想要得到問題的答案，必須以身犯險，將手機交給它。
如果它帶著手機跑掉了，或者一臉陰笑地把手機摔碎在地上，那她在一天之內就失去了兩樣珍貴的東西——手機和朋友。
世華用手指摩挲著手機滑溜溜的背殼，糾結得掌心里全是汗。
“那…那好吧，就借給你玩玩，不過你要還我哦！”她不舍地把手機遞過去，卻不知道菲娜要如何接。
菲娜早已等得不耐煩，張嘴叼住手機，扭頭就躥出洗手間跑掉了。
“呀！我的手機！”
世華驚叫。
她認為這下完蛋了，菲娜的牙齒那么尖銳，肯定會把手機咬壞，說不定會直接把手機屏幕咬碎。
菲娜跑出去之后就沒了動靜。
世華眼巴巴地盯著門口，試著呼喚道：“菲娜？”
沒有回應。
室外靜悄悄的，只能聽到那只猴子噼里啪啦的打字聲和翻閱書頁的嘩啦聲。
“菲娜你去哪了？”她又問道。
依然沒有回應。
“菲娜？你別嚇唬我啊！你快回來啊！”
“那是我的手機，是小氣鬼買給我的，我只是借你玩玩，不是要送給你啊！你想要的話，可以讓他也買給你啊！”
“嗚怎么會這樣！”
她的壞預感似乎成真了，無論她如何呼喚，菲娜既沒有回應也沒有重新出現，她真的同時失去了手機和朋友。
她低頭啜泣起來，眼淚叭嗒叭嗒地灑入浴缸里，就算被菲娜欺負得最慘的時候她也沒哭過，被辣椒粉辣出的眼淚當然不算。
原來，得到朋友有多開心，被朋友背叛就有多痛苦。
可能是聽到了她的哭聲，外面的打字聲中斷了，轉椅吱呀響了一下，片刻之后一張猴臉出現在門口。
“吱吱？”它倚著墻壁，比手劃腳地說道。
世華抹抹哭紅的眼角，搖頭說道：“我聽不懂你說的話。”
她似乎記得它叫π，是個怪名字，總是日復一日地坐在電腦前打字，還樂此不疲。
“吱吱。”π抓耳撓腮，很為難地向外面看了看，便離開了。
不一會兒，打字聲繼續。
被它打斷之后，世華漸漸停止了啜泣，喃喃說道：“就這樣，誰也不用管我，用不著你們理我，我才不想要朋友…我只要有歐巴就夠了。”
她癡癡地盯著自己修長而強壯的魚尾和寬大的尾鰭，如果像人類一樣有腳就好了，就可以追出去，質問菲娜為什么背叛她…不對，如果有腳的話，根本就不會被困在這間小小的浴室里，可以像電視劇里的女主角一樣去勇敢地追求真愛。
對了！
沒有腳，我還有手啊！
她側頭打量著小小的浴室，從浴缸到洗手間門口總共也不到四米，這點兒距離的話，應該可以試著爬出去吧？
去看看菲娜還在不在外面，她一定要看一眼才會徹底死心。
說干就干。
“嘿！”
她試著用柔弱的雙臂撐在浴缸邊沿，盡力將魚尾抬出水面，盡可能長的搭到浴缸外面，魚尾帶出的水流了滿地。
平時輕盈靈活得幾乎感覺不到的魚尾，一旦離開水之后居然變得這么沉重，每挪動一寸就要耗盡她的全身力量。
撐在浴缸邊沿的雙臂顫抖得像秋風中的枯枝，她咬緊牙關硬撐著，一點一點地將魚尾抬出水面。
她只想去洗手間門口看看，根本沒有考慮看了之后要如何回來，以及…還能不能回得來。
沉重的魚尾連從浴缸里抬起來都如此困難，回來的時候要怎么從地板上抬起來呢？她沒有想。
如果回不來，會怎樣？
張子安出門了，可能要接近傍晚才會回到這里，也許直到那時，他才會發現倒在浴室地板上的她…
“你真的想成為一條風干的咸魚？”
就在這時，菲娜清冷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她驚訝地抬頭一看，菲娜不知什么時候重新回到了浴室里，就蹲坐在浴室柜上，低頭將叼著的手機放在柜面上，正冷冷地盯著她。
過于震驚之下，她胳膊一軟，連身體帶魚尾重新滑入浴缸里，濺起好大的水花，浴缸里的水至少濺出去三分之一。
菲娜似乎預感到這個結局，因此這次沒有站在浴缸邊沿，躲過一劫。
世華從水里冒出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也不知是自來水還是淚水。
“菲…菲娜，你去干什么了？為什么這么半天才回來？”她帶著哭腔問道，“我…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半天？本宮只是離開幾分鐘而已，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菲娜不屑地用貓爪把手機往前推了推，“你的手機，還你。”
世華怕菲娜反悔，用最快的速度撲過去拿起手機，像寶貝似的前前后后反復檢查了好幾遍，令她驚訝的是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牙印，只是多少留下一些菲娜的唾液。
怎么回事？她明明看到菲娜很穩地叼著手機跑掉的…
如果張子安在場，肯定會告訴她，貓連剛出生的小貓都能叼在嘴里而不會令其受到傷害，又怎么會咬壞比小貓堅固得多的手機呢？
她緊緊地把手機抱在胸前，盯著菲娜問道：“你…你剛才干什么去了？”
“干什么去了？”菲娜本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因為她實在太蠢，蠢到會冒冒失失地離開賴以生存的浴缸也要察看究竟，于是只好說道：“當然是找充電器去了——既然不能把充電器帶進浴室，那就只好把手機帶出去充電了。”
“充電？”世華眨眨眼睛，說起來，手機的背殼有些溫熱，甚至稍微有點燙的感覺。
“當然是充電，你不是說手機快沒電了么？沒電難道不充電？”菲娜扭過頭，覺得她的智商實在是沒救了。
世華又眨眨眼睛，終于想起點亮手機屏幕察看。
“啊！怎么回事？”
她驚訝地大叫起來，因為手機電池的圖標脫離了警戒線，比剛才足足長了一大截！連代表電量的數字也不止翻了一倍！
“本宮不是說了，去給手機充了一下電，你到底是沒長著腦子還是沒見過世面？”菲娜生氣地說道。
“我知道啊，我當然知道什么是充電！可是…你說只離開了幾分鐘，就過了這么一會兒，居然多了這么多電？”世華激動得心臟都快從嘴里跳出來，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哼！真是蠢透了！”菲娜覺得跟她交流實在是太費勁了，就連跟螞蟻說話也比她容易得多，它深切懷疑她體內的營養全都集中到胸上了…
“你不是很喜歡看電視么？”它鄙夷地說道，“難道你沒在電視上聽過類似的廣告詞——充電五分鐘，通話兩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