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謹慎起見,張子安讓孫曉夢分別給錢姓和李姓顧客回了信息,向他們詳細詢問一下狗是在哪里丟的。不一會兒,就收到了他們的回信。
將信息匯總之后,在場的三人總結出一個規律,丟狗事件都是發生在東城區這邊,地點分別位于大學家屬院、醫院家屬院和國企家屬院附近,像這樣的家屬院年代都比較久遠,監控設施不完善,留存有許多死角,保安也不怎么盡責,很容易被人趁虛而入。
其中,那位李姓顧客聲稱監控雖然沒拍到偷狗的過程,但拍到了可疑車輛,然后把監控視頻的截圖發了過來。
這三起丟狗事件要么發生在清晨,要么發生在傍晚,應該不是巧合,因為清晨和傍晚的光線最黯淡,監控視頻的清晰度可想而知。李姓顧客發來的視頻截圖很模糊,只能看出是一輛側滑門的MPV,在行駛中車門留著一條縫,沒有完全關閉,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跡象顯示這輛車與丟狗事件有關,光憑這張截圖想當證據,那純屬天方夜譚。
李姓顧客在信息中訴苦,說他帶著監控視頻去轄區派出所報案,但民警不予受理,勸他回家再找找,說不定是走丟了。
張子安也能理解,年底警察的事情太多,就算是人失蹤了也不能馬上立案,一般來說也要過24小時才能行,更何況是狗,再說又沒有證據。
監控攝像頭位于高處,沒有拍到MPV駕駛者的臉,不過倒是拍到了車牌,雖然也比較模糊。
張子安考慮了一下,給盛科打了個電話因為今天是元旦,他不好意思打擾盛科的休息,于是打的是盛科辦公室的固定電話,如果沒人接,就等明后天再說。
結果盛科幾乎是秒接,張子安簡短地說明來意后,盛科讓他把圖片發送到指定郵箱,然后等電話。
不一會兒,盛科把電話打回來,說讓技術科的人對圖片進行了處理,認出了車牌,但很遺憾的是,經過查詢,車牌是套牌,車型對不上,換言之就是假牌照,無法查明這輛MPV的歸屬。
電話那邊的盛科似乎很忙,不時有部下在叫他處理事情,盡管如此,他還是說會給交警那邊提一聲,讓他們留意相關車牌和車型,并且聲明這不是看在張子安的面子上,而是因為套牌也是違法行為。
張子安接打電話都用的免提,讓寧藍和孫曉夢都能聽到。寧藍固然尋狗心切,但聽到盛科連元旦都要加班工作很是于心不忍,打手勢示意說算了。
他簡潔致歉和道謝后,便掛斷了電話。
寧藍嘆了口氣,“算了,我還是自己找找吧。謝謝你,張店長,你肯這么幫忙我已經很感激了,就不要為我們的事繼續打擾人家的正常辦公了,畢竟盛隊長應該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她是個很明理的人,沒有因為張子安認識刑警隊長而胡攪蠻纏。
事情到了這里算是遇到一個死結,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準備周詳,連套牌都用上了,就算張子安和孫曉夢想幫忙也愛莫能助。
寧藍看了看時間,起身說道:“曉夢姐,謝謝你,我先走了,今天是元旦,你應該好好休息的。我跟同學約好了,他們在濱海大學校門口等我,我們今天打算一起去找狗,人多力量大。”
“抱歉沒幫上什么忙。”孫曉夢起身送她出去。
寧藍又向張子安道謝:“謝謝你幫忙,張店長,雖然團團是無可替代的,但如果它真的找不回來了,一定去你那里買條別的狗。”
她一告辭,張子安才想起來家里那一堆精靈還嗷嗷待哺等著吃早飯呢,也趕緊起身告辭。
“不客氣,那我也走吧。”
離開孫曉夢的診所,寧藍去跟她的同學們碰頭,張子安去李大爺的店里抱著泡沫保溫箱回到了寵物店。
趁精靈們吃早飯的時候,張子安打開了收銀臺的電腦,登陸公眾號的后臺,編輯了一條信息群發出去:春節快到了,近期東城區屢發偷狗事件,大家出門遛狗時多加留意,一定要系上繩子,不要讓狗遠離自己的視線。
不一會兒,有不止一個人留言證實道,周圍有鄰居在這幾天丟狗了,主要集中在城中村附近。
另外的人則唾罵偷狗賊損陰喪德,將來走夜路一定撞到鬼。
過了幾分鐘,小雪也在她的微博主頁上轉發了這條信息,呼吁大家注意狗狗的安全問題。
今天雖然開著店門正常營業,但果然沒幾個客人上門,可能都在利用難得的三天小長假休息或者串親戚什么的,附近的店鋪大部分也沒開門。
張子安繼續閱讀凱茜留下來的阿比西尼亞貓繁育手冊,但是總靜不下心來。
他干脆放下手冊,再次穿好衣服,拿上棒球和棒球手套,準備去綠地上進行日常的游戲。今天天氣不好,陰著天,又很冷,他就沒叫著精靈們一起出去。
把卷簾門上鎖,他牽著戰天從后門離開。
寵物店后門是一條僻靜的小巷,右側通向綠地,綠地周圍是一片待拆遷的老式居民區。這些老式居民區的房屋密封性都不好,冬天很冷,住在這里的居民不多,大部分是老幼病殘。
綠地跟平時一樣,空寂荒涼,半個人都沒有。
張子安跟戰天玩了一會兒,明顯感覺到戰天的神經興奮度比剛來時強得多,具體表現在對他口令的反應速度和執行效率上。這倒并不是說特警部隊不會馴狗,而是特警們有更重要的事,根本不可能為一條狗而耽誤日常訓練和任務,戰天固然優秀,但其他候選的警犬也很多,而且每年都會有絡繹不絕的新警犬送上門。
張子安清楚得很,戰天不太可能恢復到巔峰狀態,只要能讓它正常生活就行。
“戰天,銜回來!”
他扔出棒球,戰天銜回,喂給它牛肉干當獎勵,如此循環。他扔的力道越來越大,落點也在不斷變化,但戰天始終能很好地完成任務。
他又將棒球扔出去,這次沒掌握好準頭,棒球在圍墻上磕了一下,反彈著跳向綠地出入口的小巷。
戰天興奮地追逐過去,拐過彎,消失在小巷里。
張子安沒有在意,等戰天回來的時候,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時間不早,差不多該回去了,今天還沒有進行日常的拳術課程,也沒有跟星海玩捉迷藏。
然而,等了一會兒,戰天卻沒有回來。
他剛才扔的力道不小,棒球飛出較遠的距離,但即使如此戰天也應該回來了啊,難道是棒球卡在了什么地方,戰天叼不到?這倒是也有可能,有時候他扔出的棒球卡在樹杈上,還要搬來梯子爬樹取。
又等了一小會兒,戰天依然沒有回來。
張子安心中似乎有不妙的預感,揚起嗓子喊道:“戰天,回來吧!”
平時只要他一喊,無論戰天叼到棒球沒有,都會回到他身邊等待命令。
話音未落,小巷里的戰天突然發出一聲被激怒的狂吼,幾乎就在同時,小巷里又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
臥槽!
張子安頭皮發麻,一萬匹羊駝駝從他心里狂奔而過,把他的小心肝踐踏得千瘡百孔。
不會這么倒霉讓我遇上了吧?
他撒腿跑向綠地出入口,邊跑邊暗暗后悔,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扇醒這塊老舊的待拆遷居民區沒有監控、沒有保安,不正是套狗團伙最喜歡的作案地點么?為什么自己這么不小心,居然忽略了這個事實?居然還好意思去提醒別人注意不要讓狗遠離自己的視線,真是陰溝里翻船了,赤果果地被打臉!
如果戰天被套走,以后警犬養老院的付濤問起戰天的近況時,他有何面目回答…
張子安的體力比以前好得多,一口氣沖出了綠地,進入小巷里。
眼前黑影一閃,他與什么東西差點撞了個滿懷,驚得一身冷汗,敏捷地閃到一邊,然而定睛一看,原來是戰天。
“戰天,你沒事吧?”他又驚又喜,心說難道是虛驚一場?
戰天的情況不太對勁兒,它焦躁地沖著小巷的另一邊狂吠,像是看到什么仇人一樣。
張子安也看過去,只見一輛MPV拖著煙塵消失在小巷盡頭,從外形上看,似乎正是李姓顧客視頻截圖里那輛。他下意識地想掏出手機拍下車牌,不過轉念一想這車牌是假牌照,拍了也沒用。
“沒事了,戰天,沒事了。”
他抱住戰天,盡力安撫它的情緒。
仔細一看,戰天脖頸處的毛發像是被什么東西逆著毛發生長的方向刮了一下,乍起來一片,毛發下皮膚也微微泛紅。
戰天又憤怒地沖著MPV消失的方向叫了幾聲,才心有不甘一樣住嘴不叫。
“戰天,咱們先回家吧。”
張子安驚魂未定地給戰天系上牽引繩,剛走了兩步,卻發現戰天對著地上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似乎很感興趣,圍著嗅來嗅去,不愿意離開。
張子安很確實,之前來的時候地上并沒有這團東西,大概是那些套狗團伙留下的。
他撿起來捏了捏,這東西像是飯團,又像是驢打滾之類的糕點,軟軟的,聞起來略帶一股香味,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事件的經過大致上在他腦海中勾勒出來。
這伙人開著車進入小巷,低速慢行,或者停下車但沒有熄火,在小巷里尋找可以成為目標的狗,然后他們看到了從綠地里跑出來叼棒球的戰天。他們以為戰天是條尋常的德牧,也像對付普通狗一樣向它扔出誘餌,這誘餌大概對狗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普通狗聞到誘餌就會跑過去撿食,而這些人就會趁機出手套狗,一套一個準兒。
然而戰天不是普通狗,它雖然提前退伍了,但依然是前·王牌警犬候選,不會去撿食陌生人扔出來的食物。它的警惕性一向很高,誘餌沒有起作用。那伙人可能是利令智昏,不甘心就這么放過這條血統和外形俱佳的德牧,畢竟能值不少錢,便開著車強行上來試圖套走戰天,但是被它機靈地躲過了,并且大聲吠叫吸引張子安的注意。
那伙人做賊心虛,見勢頭不對,馬上一踩油門加速逃離。趕過來的張子安只吃到了汽車的尾氣。
張子安覺得有些可惜,如果是被閃光彈傷害之前的戰天,估計早就兇猛地撲咬上去了,攔下這伙套狗賊也算是為民除害。
“走吧,戰天,咱們回家。”他把誘餌揣進兜里,牽著戰天想從后門回到寵物店,戰天卻停在門口,凝望著MPV消失的方向。他拽了好幾次,戰天也沒有動。
張子安皺了皺眉,蹲下問道:“戰天,你記住了他們氣味么?”
戰天回頭,響亮地汪了一聲,然后又繼續盯著遠處。
他明白了戰天的意思,它是想追過去。
作為前·王牌警犬候選,戰天肯定是受過專業的氣味辨識訓練,而且肯定是以極為優異的成績畢業的,否則也不會被選入要求極高的特警部隊。
老實講,張子安對這伙人也很生氣,居然都欺負到他頭上來了,但他比較冷靜,不會因此而被氣昏了頭。他主要考慮的有兩點,一是戰天能不能順著氣味追蹤過去,二是追到那些人之后,能不能將他們繩之以法。
特別是第二點,對方既然是一個團伙,那人數應該不少于三人,甚至更多,他和戰天一人一狗,實力有些單薄。張子安對詠春拳小有造詣,但實戰經驗太少,萬一對方持有水果刀或者板磚之類的兇器,他和戰天就危險了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他沒有受到實際損失,犯不上一時沖動冒這么大的險。
請盛科幫忙也不太妥當,畢竟戰天能不能追蹤到對方還不確定,盛科帶人興師動眾過來一趟卻撲了個空,就很難收場了。
老茶若是出手肯定百無一失,但如果老茶在光天化日之下表現得太牛叉恐怕會引來麻煩,所以還是最好不要。
不論如何必須要盡快決定,否則對方留下的氣味很快就會消散。
想到這里,他讓戰天等在門口,自己探頭進屋招呼道:“飛瑪斯,跟我出去一趟。”
飛瑪斯正趴在躺椅邊百無聊賴地打盹,它聽張子安語氣鄭重,立刻跟了出來。
面對菲娜和老茶它們疑惑的目光,他來不及解釋,只是說道:“一會兒等我回來說,今天午飯可能晚一些。”
“哈?”菲娜剛想發牢騷,張子安已經關上了后門。
他掏出手機,向孫曉夢發了條信息,要來寧藍的手機號。
“喂,是寧藍嗎?我是張子安,奇緣寵物店的店長。”他撥通電話。
“啊,你好。”寧藍顯然有些意外,“張店長,有什么事嗎?是不是找到我家團團了?”
她的語氣中充滿期待。
“沒,不過我可能找到一些線索,你和你同學們還在濱海大學附近找?”張子安問道。
“嗯,是啊。”
“有多少人?”
“一、二、三…加上我一共十人。”她說道,擴音器里隱約能聽到其他人的說話聲。
人還真不少,看來寧藍在班里人緣不錯,挺受歡迎張子安估計這十人里大部分是男生。
“好吧,你們盡快過來,在中華路路口集合。剛才我見到那輛車了。”他說道。
寧藍又驚又喜,連忙說道:“好的,我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張子安拍了拍躍躍欲試的戰天,“戰天,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