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點。
如果張子安再晚下來一會兒,雪獅子可能真的就離開了。
它并非虛聲恫嚇,既然已經離開過一次,那就不怕再離開第二次,雖然心仍然會痛,但痛楚應該會更弱一些吧?
時至今日,它的眼前仍會浮現她的影子,那個曾經它認為志同道合,卻最終背叛了它的女人。想起她的時候,想起決定離開的那一刻,想起看到她與男人成雙入對的剎那,它的心仍然會痛,但除了痛以外,更多的是恨。
為什么要欺騙我?為什么!
她喜歡男人,它不怪她,但它痛恨被欺騙的感覺。
曾經,她抱著它坐在電腦前,瀏覽著網上的美女和萌貓圖片,你一言我一語地為美女和萌貓打分,爭論哪個更漂亮,哪個胸更大,哪個毛更順滑,以及…哪張圖P得太狠,連媽都認不出來了。
那時,它真的認為她是喜歡女人的,絕沒有考慮過她在欺騙它的可能。
雪獅子知道了,她是想靠欺騙來博取它的歡心,但是它更想知道,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在欺騙它?那些美好快樂的日子,難道連一分的真實都沒有嗎?
其實,相處的時間久了,雪獅子已經漸漸有所察覺了,比如一起逛大街的時候,她雖然在悄悄說著哪個女孩更漂亮,但眼神偶爾卻瞟向男人…
雪獅子并不愿意相信自己被騙了,它固執地認為她是在以批判的眼光來打量那些男人。這很正常,這沒什么錯——它如此告訴自己。
直到…
直到那天,她把它留在了家里,聲稱自己要去公司取文件。她并不知道,她說這句話時眼神是多么的閃爍,像是不敢直視它一樣。
雪獅子的心冷了下去,不過表面上仍然保持著甜蜜的笑容,告訴她自己打算在家里睡覺,不必把它收回游戲里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抱著它親了一口,告訴它自己去去就回,然后關上門離開了。
雪獅子立刻行動起來,它快步跑到陽臺上,躍上堆放在角落里的雜物箱,那是它能達到的最高位置,眼睛死死盯著公寓樓的下方,心里祈禱剛才她的眼神只是自己的錯覺。
一分鐘后,她出來了,步伐比平時更加急促,像是要見什么重要的人,或者趕赴什么重要的約會。她不知道,每次她獨自一人離開家時,雪獅子總會在陽臺上目送她離開,因此對她的步伐頻率了若指掌。她離開小區后,招手喚來出租車,向公司的反方向駛去。
雪獅子在心里為她辯解過,她雖然并不是去公司,但也不一定是去和男人約會吧…然而除了這個理由以外,它又有什么值得她去欺騙呢?
沒有。
如果她是去和女人約會,一定會告訴它的。
背叛的怒火充斥著雪獅子的內心,它無法忍受欺騙,更無法忍受背叛,于是它找機會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她。
唯一的遺憾就是,它離開得太匆忙太決絕了,甚至沒有問她那句話:所有那些美好快樂的日子,難道連一分的真實都沒有嗎?
心很痛,痛到它決定不再去愛…直到它遇見菲娜。
菲娜比它見過的所有萌貓圖片都要萌上百倍有余,儀態是那么的凜然高傲,簡直就是最完美的貓,它一見鐘情,深深地迷戀上了女王陛下。
然而女王陛下并不喜歡它,只是把它當作尋常的跟班,大概與張子安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是人而它是貓。
付出沒有回報,付出的愛也沒有回報,它陷入了深深的沮喪。
既然如此,那就再一次離開吧。
“所以,你離開后打算去哪?”張子安再次問道。
三番五次地詢問同一個問題,令雪獅子沒來由地心煩起來。
“老娘愿意去哪就去哪!你管不著!”它強硬地回答。
張子安的臉上掛著某種它很討厭的笑容,仿佛能看穿它的心思,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
“是去找那些coser吧?”他輕而易舉地猜中了。
“沒錯!”它挺起胸膛,毫不避諱地承認了,“她們看中了老娘,去混口飯吃大概沒什么問題。”
“這就是你的追求?混口飯吃而已?”他的笑容更討厭了,仿佛是在蔑視它。
“我以為你追求的是真愛呢。”他說。
它的心被戳痛了,仿佛受到侮辱般勃然大怒道:“就是真愛!老娘追求的就是真愛!”
“那真愛就在旁邊,你為什么要舍棄呢?”他收斂了笑容,認真地問道。
雪獅子的情緒像是坐過山車一般急轉直下,沮喪地說:“因為真愛并不愛我,真愛討厭我。”
“你問過嗎?”張子安連接向它追問,“你向真愛問過這個問題嗎?”
“這…這還用問嗎?這一眼便知吧,哪會像你那么遲鈍!”雪獅子又氣又恨。它恨的是張子安實在是走了狗屎運,能夠名正言順地留在女王陛下身邊,卻又不懂得珍惜。
張子安嘿嘿一笑,“你還真別看不起我,我與菲娜相處的日子好歹比你長得多。”
聽到這句話,它的心中感到酸酸的。
“別在那里臭美了!自作多情!相處時間長又怎樣啊?”它咬著牙說。
張子安胸有成竹地講道:“我不知道它是不是討厭你,但我知道那家伙不喜歡表露自己的感情,所以如果你決定離開,至少要問個明白再離開不遲。”
就算他再遲鈍,與菲娜相處這么久,多少也摸清一些它的脾氣秉性。
他的話正巧戳中它的痛點,令它再次回憶起往事。還是像上次那樣不告而別嗎?然后留下諸多的懷疑與悔恨。但是它不敢面對,不敢面對真相,它寧愿就這樣悄悄離開,也不想聽到女王陛下親口說出“本宮討厭你”這幾個字,那樣它真的會再也站不起來。所以,哪怕只是為了保留一絲幻想也好。
“不用問了。”雪獅子黯然地搖搖頭,“就這樣離開吧,幫我向女王陛下說聲再見。”
說出這句話之后,它的心中一松,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轉身慢慢向外走去。
“我可不是你的傳聲筒。”張子安的聲音再次從身后響起。
“你…”雪獅子真的暴怒了,像被踩到尾巴一樣跳起來。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居然連一句話都不幫它說。
“要說的話,你自己當面去說吧。”張子安事不關己地站起來,“不說的話,就算了。”
“你這魂淡!老娘非給你點兒教訓不可!”雪獅子全身的毛炸起來,探出爪子作勢欲撲。
就在這時,菲娜從樓梯的拐角處探出半個身體,疑惑地問道。
“你們在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