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圣光與唱詩,安格爾和拉普拉斯一步步的走入神殿深處。
每邁過一道光之通路。
兩邊的神圣彩窗中便鉆出一只裹挾著彩帶的妖精,向他們獻上最虔誠的注目禮,宛如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贊歌。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神殿的盡頭。
一尊潔白的神像,矗立在光環之中。
這尊神像,按照拉普拉斯之前的說法,它正是神血分身。不過,安格爾抬頭仔細打量后發現,她和神血分身的樣貌并不相似。
這是一個看上去更加嚴肅的女子。
用人類的審美來看,并不漂亮,但更加的英武。
她一只手拿著量杯,一只手持著角尺,看上去莊嚴而肅穆,與其說她像是神像,反而更像是一位女科學家的自塑像。
沒有神的距離感,反而有種對真理鉆研的執著感。
“這是嚴謹之神的容貌。”拉普拉斯淡淡道:“準確的說,是她在原世界里信徒眼中的樣子,但這也不是嚴謹之神的真容。”
“她的真容,其實就是一團光霧。那里的神,都是因信徒而生,由光霧中走出來。”
也因此,查漏補缺的嚴謹之神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就算現在換成了拉普拉斯的面容,對她而言,都無所謂。
安格爾:“由光霧中走出來的神祇…聽上去,那個世界很有趣。”
拉普拉斯點點頭:“是很有趣,看上去有無數的眾神,但神的根源是人。人才是那個世界真正的主旋律。”
“在那個世界,神并不是全知的,甚至對神來說,最難以估知的就是凡人。哪怕是凡人將祂們送上了神臺,祂們依舊不了解人。”
拉普拉斯的話語,聽上去有些感性,甚至感慨。
安格爾正思考著要怎么接話時,拉普拉斯突然又道:“這是神血分身的感慨,我只是幫忙轉述。”
話畢,身前那潔白的神像閃爍了一道光華,似乎是在回應著拉普拉斯的話。
安格爾:“神為何會不了解人?”
拉普拉斯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看了眼神像,隔了數秒后才道:“神能看到的,只有人的行為,看不到他們的內心。”
“尤其是那個世界的人,他們中有非常小的一部分人,追尋著某種唯心的哲理。”
“神看不懂那些哲理。就類似于,你將一個高等數式給一個文盲看,他是看不懂的。”
“而這種唯心的哲理,據說就是神的起源。當然,這也只是一個傳說。”
拉普拉斯說到這時,頓了頓:“以上的話,也僅供參考。神血分身只是擁有一部分記憶,她并不是真正的嚴謹之神。”
“所以,這些理論你聽聽就行,如果你真的對這萬神的世界感興趣,等伱成長起來后,未來你可以親自去看看。”
安格爾點點頭,他對不少異界都感興趣,包括荒蠻界、奧陶界、以及這個未知的萬神世界。
不過,這些世界,除了荒蠻界外,暫時都不可能去得到。
空時距限制了一切。
如果有辦法能繞過空時距限制,去往遙遠的世界看看,那就好了。
當然,這種美好的想法,也不是沒有實現的方法,比如掌握特殊世界的行旅法,就能通過特殊世界的轉站,去往其他世界。
但這種方法,說起來也很難。
以前安格爾以為只要去到特殊世界,找到對應坐標,就能順利空降另一個世界。
但現在,安格爾在鏡域待了這么久,他對特殊世界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鏡域也是特殊世界,但想要通過鏡域轉到其他世界,也非常的困難。
白日鏡域只對應了附近的幾個世界,想要去到遙遠的源世界,只能通過鬼蜮先抵達對應的其他鏡域,才有可能。
而去往其他鏡域,對鏡域生靈來說都是一個難題,更何況還要找到對應的鏡域。
而且,就算去了其他鏡域,就能立刻找到降界的方法嗎?
也不行,還需要了解彼方鏡域的規則。
所以,就算擁有特殊世界的行旅法,也不一定能快速方便的抵達想去的世界。
當然,這只是以鏡域來舉例,如果其他特殊世界的降界很方便,那就當他沒說。
安格爾搖搖頭,想暫時拋開“去遠方看看”的思緒。
可就在這時,他的腦海靈光一閃,思緒突然飄飛到了…空幻之門上。
他想到了此前用空幻之門的一次旅行。
彼時,他只是眨眼間,便來到了遙遠位面的神秘之物——輪回之匣的小時空中。
在那里,他還遇到了研發院的學者,伊沃.施普瑞特。
如果,他能夠掌控空幻之門的那種特殊的行旅之法,或許能夠繞開空時距的限制,去往遙遠世界看看?
不過,安格爾也只敢想想。
真要讓他掌握這種行旅法,他感覺不到傳奇,甚至奇跡階段,估計是不可能的。
畢竟,這種行旅之法是真正的高維行旅。
不再多想,安格爾抬起頭看向眼前的潔白神像:“所以,祝福是在這里進行?”
拉普拉斯點點頭:“沒錯,就在這里。”
話畢,拉普拉斯注視了片刻神像,似乎在傾聽神像的話語。
數秒后,拉普拉斯開口道:“神血分身讓我問你,你希望自己在哪個方面得到祝福?”
安格爾一愣:“啊?祝福的內容,我可以自己選嗎?”
拉普拉斯:“你可以自己選,但最后做決定的還是神血分身。”
安格爾:“…”那這有什么意義呢?
拉普拉斯:“可以個她做一個參考。”
因為很多時候,人們向她提出的祝福,都太過離譜。她不是萬能的,也沒辦法將所有祝福都能實現,但她可以參考一下你的愿望,針對性的祝福。
就比如說,安格爾若是提出的祝福是:我希望能讓自己無敵于天下。
這個祝福,神血分身肯定沒辦法做到,但從安格爾的意愿中可以確定,他希望提升自己戰斗的實力。
那神血分身便能從戰斗力優化的方向,對安格爾給出一定的祝福。
比如,戰斗時減少失誤,戰斗時施法減少岔道的概率…等等。
安格爾大概聽懂了,他沉吟了片刻:“我其實沒有想到有什么地方能夠得到祝福…不過,如果一定要選擇的話,我對戰斗力上的祝福沒有太大需求,我更希望在做研究的時候,能夠得到一些祝福。”
相比起減少戰斗上的失誤,安格爾更希望減少搞研究時的失誤。
對于巫師而言,知識就是力量。而知識從何而來?除了外界汲取,就是自己做學問搞研究。
拉普拉斯:“神血分身已經知道了,她會酌情參考你的意見。”
安格爾:“…”他也沒提出多么離譜的期望,而且都已經說的這么細了,還要參考意見嗎?
拉普拉斯:“你站到神像正前方來。”
安格爾雖然內心在吐槽,但表面還是很正派的,按照拉普拉斯的指引,來到了雕像的正前方。
伴隨著拉普拉斯的退后,一道“哐”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安格爾抬起頭往上一看。
只見神殿上方的一扇彩窗突然打開,一束頂光直直照下,就像是舞臺劇的頭燈,照在安格爾身上。
溫暖的白光,將安格爾與神像包裹著。
在這頂光的照耀下,安格爾明顯感覺周圍的神殿變得暗淡下來,就連不遠處的拉普拉斯,也彷佛被覆蓋了一層陰影。
就像是,出現了某種隔膜,將他與外界的一切隔離在外。
此時此刻,在隔膜內的,只有安格爾與神像。
安格爾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眼前的神像。
一直巋然不動的神像,也恰好低下了石膏制作的頭顱。
兩雙眼睛,就這么對上。
在對視的這一瞬間,一種奇異的力量突然從神像上散發出來。
神像的外殼彷佛化為了某種光之塵埃,慢慢的消失不見,露出了神像之下的真容——神血分身。
這種感覺就像是,某種高維的觀測者,通過強觀察讓低維的時間進行了重置。將神像的原型,從歷史的長河中跳幀出來。
安格爾還在恍惚的時候,神血分身那暗紫色的長發已經慢慢漂起,她也從高空浮了下來,以傾斜倒懸的方式,向著安格爾輕輕伸出了手。
安格爾此時彷佛被定格在了某個瞬間,并不能動彈。
神血分身的手指,沒有任何阻礙,穿過了安格爾的視野中區。
冰涼的指尖輕輕觸摸到了他的眉心。
神血分身的臉,也近在咫尺。
安格爾能清楚看到她那蒼白的皮膚,黑色與紅色的異瞳,以及臉上用暗紅色血墨刻畫的儀紋…
就在安格爾近距離觀察著儀紋的時候,神血分身突然張開口。
“神說——”
“作為追尋真理的學者,你在學問研究上,將會擁有無與倫比的直覺。”
清脆的聲音,在安格爾的耳畔回蕩著。
而隨著她的話語聲響,安格爾能清楚的看到,神血分身臉上的血墨儀紋開始散發出鮮紅色的光…
不過,這光輝僅僅持續半秒不到,便熄滅了。
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從神血分身的嘴里傳來。這道聲音和神血分身的聲線,完全不一樣,就像是另一個人在說話般。
“她”說的話,似乎是一道判詞:
“祝詞不嚴謹且不合理。”
“不予成立。”
安格爾:“…”
神血分身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早已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她也只是想賭一下自己的能力上限。
現在看來,還是要回歸現實。
神血分身沉默了兩秒,重新開口:
“神說——”
“作為追尋真理的學者,你在研究術法上,將會擁有無與倫比的直覺。”
話音落下,血墨儀紋發再次散發出鮮紅色的光。
但同樣的,這道光很快就暗淡了下來。
新的判詞,從神血分身口中傳出。
“祝詞嚴謹但不合理。”
“不予成立。”
安格爾:“…”他好像有點懂了,神血分身的祝福能力或許有上限,她必須細化祝福,否則祝福就無法成立。
而且,安格爾注意到,連續兩次“不予成立”后,神血分身臉上的血墨儀紋開始變得透明,彷佛即將消失。
按照這種情況來推算的話,神血分身應該只剩下最后一次祝福。
如果最后一次祝福也依舊“不予成立”,估計這次祝福就…沒戲了?
神血分身顯然也明白,自己只有最后一次機會了,她眼神里微微透出幾分無奈,以及對安格爾的歉意。
本來還以為這次祝福就能成功的,但安格爾似乎在研究術法上頗有建樹,她想要讓安格爾在未來“研究術法”上一直擁有強大的直覺,似乎并不可能。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在“研究術法”的前面,加一個前綴。
是加次數前綴,還是時間前綴呢?
神血分身遲疑了片刻,開口道:
“神說——”
“作為追尋真理的學者,你下一次開啟術法研究時,將會擁有無與倫比的直覺。”
話音落下,血墨儀紋的紅光瞬間脫離了皮膚,化為了一道神秘的符文。
符文在安格爾眼前一閃,便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熟悉的判詞聲,再次出現。
“祝詞嚴謹且合理。”
“應當成立!”
安格爾從頭至尾,并沒有任何的感覺,哪怕最后的判詞說出“應當成立”,他也沒有發現自己有什么變化。
就像是走了一個過場。
但祝福是否成功,以及祝福的效果真的能實現嗎,他完全不知道。
安格爾心中疑思的時候,周圍的圣光、神殿、神像全都開始變幻,彷佛成了夢幻泡影,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等他再次回神時,已經回到了銀森空間的茶話會。
抬頭一看,對面的神血分身已經回歸。
她深深的看了眼安格爾,張口道:“…阿巴阿巴…”
安格爾:“???”
神血分身似乎也有些急了,站起身焦急道:“安…阿巴巴…阿撲…”
過了好半天,神血分身摸了摸自己的喉嚨,一臉失神的癱坐了回去。
整個人彷佛都失去了色彩,一片黑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