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滴滴…叮滴滴…”
街頭,郭曼快步而行,手上搖著一只鈴鐺,鈴鐺發出的聲音有些古怪,第一次撞擊音未消之前,次撞擊發出的聲音居然是啞咽的“滴滴”聲。
這是無心曾經交代過的,一旦他遇上了麻煩,讓她摘下屋檐下的鈴鐺,如果可能的話,就來這條街上搖響鈴鐺。
她也沒想到自己能順利離開,起先只是想將那手鐲給藏起來。
結果發現曉月閣的人壓根不把她當回事,她就摘了門口的鈴鐺順勢離開了。
至于手鐲,一出來,她就在與一貨郎擦身而過時交給了貨郎,貨郎自然會把手鐲送去該送去的地方。
街頭一家藥鋪的掌柜忽在堂內轉身,快步到了門口,看著搖鈴而過的郭曼。
略目送后,掌柜的迅速回頭招呼了一名伙計過來,耳語嘀咕了一陣。
伙計點頭,快速離開了。
掌柜的繼而又招呼其他伙計看好店鋪,自己也出去了。
這家藥鋪不算老店,也不算新店,是在無心來到齊京落腳后不久開設的…
快步行走的郭曼一路搖鈴,她不知道搖鈴能有什么作用,但知道肯定和無心跟鬼醫那邊的聯系方式有關。
上面一直想知道鬼醫的下落,但她一直苦于沒有機會,這次遇見這個情況,在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事的情況下,就將其視作了機會擅自取了鈴鐺來使用。
能被派來這里做臥底的,自然是看中了其機敏能力,不可能讓個笨拙的人來擔此任務。
走到了這條街的街頭,剛欲轉身再來一次,數條人影從天而降,將她給圍了,正是曉月閣的人。
周遭百姓見到這些從天而降的人略有惶恐,趕緊退開了。
手上攥著鈴鐺的郭曼有些緊張,自知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不安道:“你們想干什么?”
“最好老實點,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為首一人揮手示意了一下,幾人一擁而上。
郭曼沒有反抗,知道反抗的下場更倒霉,束手就擒了。
她手中的鈴鐺也被對方一把拽走了,對方拿著搖了搖,揮手道:“帶走!”
已有三大派的人發現異常飛掠而來,見到當街抓人,覺得曉月閣的人未免也太過放肆大膽,欲出面干預,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誰知閃來一人抬手阻止了,擺了擺手,示意不要管。
退讓到街道旁的藥鋪掌柜的,親眼目睹了郭曼被抓走的一幕,目送人被帶遠去后,面色有些凝重,也快速離開了。
御書房外,步尋與下面人交談一番后,快步回了里面,將校事臺打探到的情況上報。
殿內,昊云圖還有三大派的掌門都在等消息,等玉蒼親自去會鬼醫弟子的消息。
“玄薇死了?”宇文煙有些錯愕。
昊云圖皺著眉頭不語,一天之內,兒子死了,名份上的兒媳婦也死了,心情能好才怪了。
步尋畢恭畢敬道:“是,尸體已被帶回了扶芳園,至于是怎么死的,目前還不清楚。”
幾人相視一眼,都有些意外,都覺得玉蒼不應該急著殺玄薇才對,除非已經得到了東西。可若是得到了東西,也不太可能留著西門晴空的性命,難道要等西門晴空來報仇嗎?玉蒼肯定不會手軟,換了在座的誰都要把西門晴空給宰了。
還有就是抓了鬼醫的弟子,令這事透著幾分蹊蹺。
宇文煙:“看來玉蒼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玄薇的死恐怕另有原因。”
北玄捋須道:“早年看這玉蒼為人師表裝的人模狗樣的風范,沒想到脾氣不小,竟然連鬼醫的弟子也給抓了,這是正面和鬼醫杠上了。”
三千里道:“曉月閣原來躲在暗中,這一跳出來,風頭是出夠了,麻煩估計也夠玉蒼焦頭爛額的,目前的情況下,看來的確是有些沉不住氣了,見什么都想攥著。抓走了鬼醫弟子,也不知能不能把鬼醫給引出來。”
宇文煙:“鬼醫性格古怪,聽說是有仇必報的性子,若傳言屬實,玉蒼這樣搞,咱們怕是有機會一見了。”
幾人相視一笑,對死個把人的事壓根不當回事,顯然是要等熱鬧看。
昊云圖面無表情,卻是笑不出來。
暮色下,英王昊真回府,邵柳兒等在門口迎接了,陪伴著入內時,試著問了句,“王爺,聽說十七皇弟死了,玄薇也死了,無心先生也被曉月閣的人給抓了?”
昊真邊走邊微微點頭,“消息傳的還挺快的,是的。”
確認了,邵柳兒心中有些焦慮,焦慮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和無心曾經的往事,不想無心受罪,否則與心難安,其次是怕無心遭受什么時把和她曾經的事給抖出來。
她畢竟是有自己的家了,昊真待她也不錯,好好的日子,不想驟然間天翻地覆。
“王爺,無心先生畢竟救過您的性命。”邵柳兒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昊真腳步一停,問:“你想說什么?”
邵柳兒試著說道:“于情于理,咱們都不能見死不救啊!”
昊真嘆道:“柳兒,道理我豈能不明白,我一聽到消息,就已經上書了,希望父皇能干預此事。我想其他皇族也會這樣做的,首先是還個人情,其次是不想在父皇眼中落下個忘恩負義的印象。”
“可大家心里都清楚,這只是做做表面,這種事情不是我們說情就有用的。其實大家心里都清楚玄薇和老十七的事有可能是怎么回事,在事情沒有公開的說法前,誰都不敢提及,否則會觸犯忌諱。曉月閣敢在齊京動手,而城中又沒有任何動靜,沒有宮里的默許可能嗎?誰敢揭這塊遮羞布?”
“宮里為何會默許?目前的情況你也知道,正是要與秦軍勠力同心的時候,大局為重,不是誰的個人感受能左右的。”
“柳兒,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事情也許沒你想的那么糟,無心先生畢竟是鬼醫弟子,按理鬼醫應該不會坐視不理。還有,現在戰事不利,倘若家國不保,何以保人?多事之秋啊,你不要亂來,保持沉默吧!”
說罷繼續前行而去。
邵柳兒神色中透著黯然和無力。
“玄薇死了?”
太學選址的改建工地,從一伙工匠中走出的邵平波聞報后詫異,“這么快…沒殺西門晴空,玄薇卻死了,按理說曉月閣不可能這樣做啊!”
邵三省:“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目前就知道這些。”
邵平波唏噓搖頭:“玄薇此人,經略內政是把好手,怕是要令不少男兒汗顏。但也僅止步于此,故而有此一劫,不算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這可能與她成長的衛國富庶環境有關。”
這也是他當初為何不投衛國的原因之一。
“不管怎么說,衛國能保持這些年的富庶,她功不可沒,也算是女子中的一代人杰,衛國百姓應該是要感謝她的,可衛國如今戰火涂炭后的情況,百姓顧著自己忙生…百姓都是善忘的,眼前的茍安勝過一切,又有幾人會記得她玄薇的好。她其實沒什么野心,只是被逼到了那個位置上,早該放手的,一直幫襯著反而是害了自己弟弟。”
“功過任由后人去說吧,一代女杰,過去了!”
見他負手徐徐的樣子,邵三省能看出他也頗為感慨,試著提醒道:“那個西門晴空還活著,丹榜第一高手啊!大公子身邊一直缺個得力的貼身護衛,他現在身處險境,現在誰若是能救他的話…”
邵平波知道他想說什么,搖頭打斷道:“衛國滅亡,和我有關,他不記我的仇都是好的,就別指望他感謝我了。這種人的性格,就不該卷入這般風云中,修為再高又有什么用,已經廢了,注定是要走上死路,自己找死,沒人會救的!”
“我現在倒是擔心柳兒那邊,希望那個無心不要話說八道,但愿那個鬼醫能出面解決此事!”
“求先生搭救!”
宋國丞相府小院內,魏多跪在了賈無群的面前,兩眼紅著。
剛知道了齊京那邊的事,獲悉玄薇死了,西門晴空又身處險境,加之賈無群提筆寫下“必死”兩字指西門晴空,頓時惹來了魏多的哀求幫忙。
這種事情他也只能是求這位了,因為這位能動用宋國的力量,上清宗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從曉月閣的手上救人。
哀求的原因也說了,他和西門晴空在天都秘境內共處過一段時間,得了西門晴空的照顧,西門晴空對他著實不錯,還糾正好了他的口吃毛病。離開天都秘境后,因為相處的交情,在衛國那邊時西門晴空也一直對他多有關照。
說白了,種種恩情下,他不希望西門晴空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本就不能說話的賈無群更是無言以對,與一旁的元從面面相覷。
上清宗也在新建門庭,已在宋國找到了落腳地。
大興土木的工地旁,幾位上清宗高層圍在一起,獲悉了玄薇遇難的消息后,一個個唏噓感嘆著,不知該說什么好。
玄薇畢竟關照了上清宗這么多年,卻落得個如此下場,誰也高興不起來,卻又無能為力。
說來也慶幸,慶幸及時從玄薇身邊離開了,否則恰逢此事的話,上清宗對上曉月閣,必然要遭遇一場浩劫。
不遠處,唐儀獨自站在山緣邊,神色黯然著、悵然著,眺望著遠方,久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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