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絲紫氣不斷從金箓神章中噴出,化為一團團細小的云霞圍繞著金箓神章緩緩旋轉。
楚天靜靜的看著這輝煌數千言的金箓神章,心中卻有一絲明悟,只要他‘伸手’觸及了任何一枚金箓神章,他就能真正獲取那夢中人留下的傳承。
只是傳承微不足道的捎帶恩澤,就讓楚天通體經絡暢通,修煉速度暴漲,懷疑成為了傳說中最適合武道修煉的‘天武之體’。那么這份真正的傳承,他又蘊藏了何等可怕、玄奧的天機奧秘?
楚天驀然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向一枚金箓神章抓去。
一個恢弘如雷鳴,聽不清男女老少,也聽不出任何情緒變化的聲音突然在楚天耳邊炸響:“得我傳承,福禍莫怨!縱粉身碎骨,魂飛魄散,縱萬劫萬世,永不超生!爾,不得怨我!”
聽了這話,楚天笑了,一把抓住了距離他最近的那枚金箓神章。
“既然留下了傳承,還用了這么苛刻的條件戲弄人,還裝這幌子嚇人作甚?我來了,我得了,一切因果,我受了。”楚天笑著說道:“難不成,還能被你這一句留言給嚇住?”
虛空中一聲感慨莫名的輕嘆傳來,數千金箓神章化為一道道流光,帶著沉悶如雷的巨響聲撞了過來,徹底和楚天融為一體。一股浩大的信息被楚天接收,他輕輕念誦道:“大夢神典?教人做夢的功法?膽敢以‘神’冠名,來路想來不凡,只是這‘大夢’二字,值得商酌。”
白蟒江邊,楚天宅子后面荒僻無人的江濱小道盡頭,楚天盤膝而坐,脖子以下的身體都沉在了江水中,開始生平第一次按照大夢神典中記載的秘法,開始了第一境‘幽風’境的修煉。
經過了十八年噩夢折騰,比常人強大十倍有余的靈魂力量在楚天眉心神竅中化為一團淡淡的水汽。灰蒙蒙的神竅中,響起了楚天吟誦金箓神章的聲音。
雖然不認識那些金箓神章,偏偏楚天就明白了它們的蘊意。
一聲聲大道倫音在神竅中炸響,猶如驚蟄的春雷,楚天每念誦一遍金箓神章,神竅中灰蒙蒙的霧氣就悄然的顫抖一下,向外圍退縮微不足道的一絲距離。
每一遍金箓神章念誦完成,楚天靈魂所化的水汽就會悄然顫抖一下,性質發生某些奇異的變化。
灰色霧氣正中小小的圓形空間中,石質燈盞中那點黯淡的燈火,也會悄然壯大一點,放出的幽幽光芒也就略微加強了一絲半點。
隨著楚天的修煉,他身邊的江水表面突然有一絲絲細小的波紋憑空出現。
就好像有一縷縷極其細微的幽風從楚天的毛孔中噴了出來,輕柔的拂過了水面。
這樣細小的波紋最初只在楚天身體四周三尺內出現,漸漸地,波紋就擴散到了三丈開外。以楚天的身體為圓心,半徑三丈內,江面上布滿了細小的、肉眼極難分辨的波紋。
三丈范圍內,虛空中一絲絲涼氣猶如飛蛾撲火一般,在某種神異的力量驅動下,歡喜雀躍的向楚天的身體匯聚了過來。楚天體內的武元流動的速度加快了數倍,一絲絲涼氣不斷沉淀在武元中,經過丹田的轉化后,迅速化為楚天自身的武元修為。
楚天的身上逐漸有高溫涌出,四周水面上逐漸蕩起了一層淡淡的白色水汽。
楚天的身體和面孔被白色水汽遮蓋,面孔變得朦朦朧朧的,他身上逐漸籠上了一層神秘莫測的氣息。
東邊地平線上,朝陽初升,無數道紅光灑遍天地,紅光順著白蟒江水一路滑過,照在了楚天的身上,同時也照在了乢州城的千家萬戶瓦頂上,更照在了乢山書院寬敞整潔的院落書舍上。
清凈、整潔的院落里,兩株千年老鐵梅的樹蔭下,周流云席地而坐,膝蓋上擱著一張古色斑斕的瑤琴,雙手虛撫琴弦,輕輕的搖頭晃腦。
他并沒有叩響琴弦,但是在他的心中,他已經如此彈奏一曲曲動人的古樂整整一個通宵。
此刻他彈奏的正是一曲慷慨激昂的戰曲,曲調正演繹到了最巔峰的妙境,伴隨著心中激昂的曲聲,周流云好似看到了楚天被五馬分尸,血淋淋的肢體被胡亂的棄之荒野,被野狼、豺狗分食。
俊朗的臉蛋驟然扭曲,周流云十指微微痙攣,指尖劃過空氣,發出細微的‘嗖嗖’聲響。
白蟒江的前任魚檔頭周檔頭,周流云的親生父親,固然他做了許多怙惡不悛、罪大惡極的事情,固然按照大晉律周檔頭也該得一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他畢竟是周流云的親生父親!
他畢竟是掏空了儲蓄,將周流云送去大晉京城求學的親生父親!
他畢竟是滿臉歡笑,趴在地上做牛做馬,讓年幼的周流云騎在他身上扮大馬的父親!
他再是惡人,在周流云心中,他是自己最慈祥、最可敬、最可親的父親,在周流云心中,他是一個完美的人!
“螻蟻一般的腌臜潑才,讓你死得太容易了!”周流云的身體微微晃動著,在心中將那一曲古戰曲演繹得熱血淋漓:“真想按照大晉律,將你九族盡誅,將你千刀萬剮。只可惜,小不忍則亂大謀,大業當前,吾豈能和你這等螻蟻計較太多?”
驟然感慨了一聲,周流云猛地睜開眼,咬著牙低聲嘆道:“讓你死得太容易了!”
一名身穿青色長衫的少年快步的走了過來,帶著一絲憤怒、一絲不解、一絲疑惑走到了周流云面前,肅然向周流云行了弟子大禮:“周師,那楚天的貼身伴當阿雀,剛剛去了太守府鳴鼓喊冤。聽他講,楚天的金子被人劫了,但是楚天和他一眾黨羽,似乎逃得了性命。”
‘翁’的一聲,周流云膝蓋上瑤琴琴弦齊齊斷裂,無形力場籠罩了整個院落,兩株老鐵梅茂盛的葉片齊齊粉碎,化為大片綠云縈繞頭頂。
“楚天和他的一眾黨羽,逃得了性命?”周流云雙手用力握拳,拳背上青筋一根根的鼓起。
過了許久,周流云突然笑了起來:“看來,這凌氏也不過如此,和他凌氏結親,似乎是吾吃虧了。可惜,可惜,楚氏十代單傳,只有一個公子,卻沒有年齡相當的小姐,真正可惜!”
莫名的感慨了一通莫名的話,周流云從袖子里拔出了當日他強闖王麒府邸使用的方锏,隨手遞給了身邊侍立的一名白衣青年。
“吾弟子,持吾秘術法器,去取了那楚天頭顱來!”
“做得干凈些,連那楚天的一眾黨羽,不得放過。”
“這次做得好,吾一力做主,傳授爾等白鷺書院青冥祭雷經入門雷印!”
白衣青年狂喜,連同另外五名白衣青年齊齊跪倒在地,向周流云大禮參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