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
一顆在聚光燈下爍爍生輝的黑珍珠,讓原本正激動人心的藏獒拍賣會,變成了一場眼力比拼大賽。
陳英軍樂得如此。
所以他一直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在一旁各種煽風點火,凡是說珍珠好的,他都支持,說珍珠值錢的,他都覺得說的對。
其實在場的都是年輕人,還是男性居多,對藏獒的興趣肯定遠遠大過黑珍珠。可耐不住不少人還帶有女伴,看著那顆形狀如此完美,色澤如此迷人的黑珍珠,特別是燈光之下,那種純粹的仿佛把周圍光鮮都吸納進去的黑色,帶著一種美到妖艷的極致誘惑,試問還有幾個女性,能抵擋了這種誘惑?
就在大家爭論的時候,場中那個開心果似的小胖子的電話終于有了效果,一個火一樣的身影沖進了人群,一眼就看到那顆正被眾人圍觀鑒賞的黑珍珠,頓時兩顆黑眼珠子變得比黑珍珠都黑,扒拉開前面的人就沖了上去:“好東西,我要了!這是誰的,開個價吧!”
周圍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在人們徹底安靜下來之前,燕飛隱約聽到了有人小聲嘀咕:“唐家大小姐,就是霸氣…”
連燕飛也不得不說,這紅衣女大概是自己目前遇到過的最霸氣的女子了。那種天生的氣場簡直就是與生俱來的,別人想模仿都模仿不來。
就算是自己合作的郭靜婭和這女子一比,在氣場上也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不過,說實話,對于一向思想很是有點“落后”的燕飛來說,這女子的那種盛氣凌人,讓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絲不舒服。
相對來說,他覺得女孩子就應該是像自家媳婦那樣,女孩子嘛,不應該溫婉點嗎?
現場冷了那么一下,見到沒人說話,紅衣女就把目光投向了陳英軍。
陳英軍苦笑了一下:“婉姐,這個是別人拿出來,準備參與競拍黑獅的,不是拿出來賣的!”
“什么東西都有個價格,我直接給錢,他不是照樣可以參加拍賣黑獅?”紅衣女唐婉根本沒在意陳英軍的回答,對著周圍的人掃視了一圈。“誰的黑珍珠,我出三百萬!”
下邊的人頓時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看到還沒人說話,紅衣女也有點著急:“到底是誰的?出來說個話吧?還是不是爺們兒了?東西都拿出來了,不敢認了嗎?”
這話說的,讓周圍不少人都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原本東西拿出來不少人還是羨慕,越鑒定說好的人越多,價格也越高。在紅衣女來之前,大家就一致認為,這顆黑珍珠怎么也得百萬起步了。
現在看到這拿出黑珍珠的人被這個紅衣女盯上,甚至有人都開始幸災樂禍起來。
那位楊公子以及一直和他競價的那位也是不吭聲——這些人看似無腦,實際上都不是真傻。就算這只藏獒真有傳說中的那么厲害,但是兩人叫的價格也已經到了極限。喜歡歸喜歡,但是如果真花太多錢去買一只狗,那可真有點對不住自己的智商。
只是一直兩個人對著喊價,叫來叫去的,難免有點火氣,也有點騎虎難下。而且還有個原因,這里來玩的大多數人,畢竟還沒成為家里面獨當一面的人物,花錢上也不可能太過分——畢竟就算玩物喪志,也要有個限度。
當然真正無腦的敗家子肯定有,不過燕飛運氣好,沒遇到那樣的人。
只不過有這么多人看著,那兩個競價的誰退出都會丟面子,現在冒出來了攪局的,他們臉上不樂意,估計心里多半是巴不得如此,怎么會跳出來打斷?
還是沒人說話。
黑子第一次出入這種場合,本來膽氣就不夠壯,現在被這盛氣凌人的女子一激將,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燕飛見狀,只能自己站出來:“珍珠是我的,不賣,拿出來也是抵押上,以后我還拿錢贖走的。除了這個我再拿出五百萬出來,換這只獒。我的珍珠抵押五百萬,別說它不值,在座的各位都是有見識的,若是有人拿出來類似的天然珍珠,我雙手奉送。”
對于燕飛來說,自從考了三分之后的那個暑假,他掄著大錘,砸死了第一只細顎龍之后,就再也沒有怯場的時候。
至于說在場的人都是非富即貴…再富貴,他拎出一只霸王龍出來,嚇也嚇死他們了。
因為燕飛和黑子進來的時候夠低調,又一直待在角落,除了黑子跑出來幾趟去下注,其他的人都直顧著看斗狗,真沒注意過場里來了兩個生面孔。
現在看到燕飛站起來,雖然不如那個楊公子恨不得擺譜到天上,也不如那個紅衣女的盛氣凌人,但是他站那里說話,卻讓人能感覺一種莫名的其實,感覺到他話里的不容置疑。
頓時議論紛紛。
那個紅衣女看著燕飛,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意外來:“你確定,你這顆珍珠就是獨一無二的?不會有人拿出來第二顆來?”
燕飛笑了笑:“我說了,只要有人拿出來,我這顆就白送給他。”
什么叫自信,這就是自信。
就如同世上不可能有兩片相同的葉子,這種天然形成的珍珠,哪怕是再相似的,如果真的鑒別的話,肯定也會有所不同,所以燕飛說的毫不遲疑。
這下輪到紅衣女不舒服了:“你這顆珍珠大家現在就是用眼看的,還沒經過仔細鑒定,來歷什么的都不清楚,你就能確定它是絕對天然的而不是人工養殖的?再說就算是真的天然的,你就能確定它價值五百萬?要知道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燕飛想了一下:“那你覺得呢?東西值不值錢,看稀世程度。我這顆黑珍珠有人聽說過沒有?有人見過沒有?沒有吧?既然沒有,那么它就是無價之寶。現在它是沒名氣,我才抵押它五百萬,如果它能進入到大型珠寶展上,你比我懂行,你覺得她能值多少?”
紅衣女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她就是想拖延一下時間,在想辦法,怎么把這顆黑珍珠買到手。藏獒她純粹是過來玩一下,但是這顆黑珍珠,她是第一眼看見,就喜歡上了。
卻沒想到不過是隨便質疑一下,就被燕飛這一連串的反問,給問的徹底沒話說。愣了一下,她才又繼續強調剛才的第一個問題:“那你怎么確定,怎么向我們證明這是天然的而不是人工養殖的?”
這話就稍微有那么點胡攪蠻纏——在場的肯定有懂行的,而且不少人都見識過這類奢侈品,所以鑒定個天然還是人工,還是能鑒別個不離十的。
不過燕飛盡管不耐煩這種刨根問底認死理的問話,可他覺得這么問,要說也沒什么錯。畢竟東西是他拿出來的,現在大家都是用肉眼去看看,也沒經過真正的鑒別,總不能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想了一下,他就問道:“那你說,怎么鑒別?現在大家都等著拍賣,你能有什么辦法鑒定它到底是不是天然的?”
紅衣女其實更愿意看到他惱羞成怒,而不是這么一本正經地問自己要怎么鑒定。
現在這種情況,她能有什么辦法?正常不都是讓大家一起看看,反正在座的不少人多少都有點眼力勁兒。畢竟這種場合,誰也不知道誰會準備拿出來什么,不可能什么鑒定工具都帶上。
遲疑了一下,她沒話找話說道:“你拿出來的東西,你自己證明了才行!”
自己證明?
燕飛想了想,從隨身攜帶的包里又掏了一下,再出手又是一顆黑珍珠。
這一顆色澤上和盤子里的不相上下,就是形狀上差了一點。但是雖然不是心形,這一顆卻是渾圓——有個詞叫做珠圓玉潤,天然珍珠除了特殊形狀的,越圓的就越值錢。
他把這顆珍珠放在盤子里,黑珍珠立刻帶著炫目的光彩,在白瓷盤上滾動了起來。
燕飛伸手示意道:“你看一下,這兩顆珍珠是不是一樣的?它們都是同一個產地出產的天然珍珠。”
紅衣女有點納悶他為何這么做,只不過見獵心喜,看著那滴溜溜地打轉的黑珍珠,忍不住就低頭仔細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道:“是!那又怎么樣?你這樣就能證明它們是天然的了嗎?”
燕飛伸手拿起那顆渾圓的黑珍珠,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你看好了!”
說著微微一用力,就在眾人的瞠目結舌之中,那珍珠就變成了碎了的珍珠:“我不知道怎么鑒定,但是如果整顆不好分辨的話,現在你可以再仔細鑒定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天然的。”
直到他話音落下,才有人發出驚呼來。
就算他捏碎的黑珍珠不如心形珍珠價值高,但看色澤和渾圓程度,絕對也價值不菲了。結果就這么被他捏碎,若說是論敗家子,只怕在場中人,少有人及。
紅衣女兩次來到這里,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副智珠在握,利索干練。
可現在,她那櫻桃小嘴也是半張著,兩眼滿是痛心,看著那碎掉成大大小小無數塊,甚至還有一部分被捏成粉末的黑珍珠,伸出手來,指著燕飛:“你…你…”
你了半天,愣是說不出什么來。
燕飛懶得再浪費時間,抓起盤子中的剩下的那顆黑珍珠,塞到陳英軍手里:“抵押五百萬,那邊包里還有五百萬。我出一千萬,如果沒人再出高價,這獒我就牽走了!”
陳英軍也是愕然,嘴巴張了又張,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他心情此刻復雜自不必說,雖然希望燕飛能帶走黑獅,可燕飛就這么堂而皇之糟蹋了一顆價值不菲的黑珍珠。讓他真的是…既是感動,又是怕自己還不上這人情。在這么多人面前,別的話也沒法說,最后就成了這副見了鬼的表情。
燕飛就喜歡快刀斬亂麻,看到他也不說話,干脆反客為主:“出價一千萬,還有人出更高的價嗎?”
問了一句,稍微停頓了一下,看到周圍的人還在震驚之中,接著就說道:“既然沒人出更高的價,那這藏獒就是我的了!”
一彎腰,直接解開了黑獅脖子上的項圈,在它腦袋上拍了拍:“走,跟我回家!”
分開人群,一人一獒,就這么大搖大擺地朝外面走去。
本來這些看客們見到拿出黑珍珠的是一個陌生面孔,都是一副‘這下有好戲’看的心態。
只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是如此,轉眼之間,人家就牽著,不對,是帶著黑獅走人了!
說也奇怪,明明這人看起來什么都沒做,就那么帶著黑獅朝外走,人群卻是都自覺不自覺地,給讓開了一條路出來。
特別是看著那一人一獒,明明看似很和諧,卻又給人極其矛盾的感覺。那種悠閑隨意,似乎是街頭上一個心情舒適的年輕人,帶著自家的寵物狗在馬路上閑逛;又好像,是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一頭獅王正漫不經心地巡視著領地…
這種奇特的感受,讓紅衣女舉著的手揮了兩下,都沒喊出讓他們停下的話來。
黑子多機靈的人,雖說這不到一天時間給他的震撼太多,但是燕飛一出馬,他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看到燕飛散步似的帶著黑獅出去,他二話不說就溜了出去,狂奔向兩人的新座駕。
等燕飛出來,就看到了自己的新車車燈都已經打開,正緩緩從車堆里開出來。
虎頭奔的空間雖然挺大,不過黑獅的個頭也不小,進去的時候有點勉強。不過黑獅雖然腦子不是太聰明,卻知道跟著燕飛聽話是關鍵,委委屈屈地就被塞進了后座。
燕飛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開車,回家!”
黑子毫不遲疑地就開著車朝遠處的公路上駛去,一直到了公路上,才開口問道:“飛哥,咱們的錢呢?還有你拿出來的那顆珍珠?”
“放心!”燕飛淡定得很。“是咱們的終究跑不了,遲早還會回來的。”
他是一點不擔心陳英軍會吞了自己的錢和東西——就算他又那個膽子,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能耐。
而且陳英軍那廝絕對是個聰明人,至少相比起大多數人來說,他知道一個基本道理:錢是賺來的,就算再多也是身外之物,該放手就放手。為了錢財置自己于險地,絕對不是聰明人該干的。
兩人的車都走到大路上的時候,斗狗場中才徹底燃爆起來。
有人用不可思議的聲音大呼小叫:“咱們黑金城的獒王,居然被外來人給帶走了?”
還有人扯著嗓門嚷嚷:“那小子是哪來的?怎么能讓他帶走咱們的獒王?”
總之喊什么的都有,剛才都是被當時燕飛那輕描淡寫,捏碎一顆價值不菲的黑珍珠的姿態所震撼。現在等人家走了,未免覺得自己剛才有些露怯,所以剛才越是覺得震撼的人,越是喊的厲害——若不這樣,怎么能掩飾自己剛才的心虛?
倒是那個楊公子,淡定無比地站了起來,伸手在衣角上彈了兩下,然后一臉的意興闌珊,仿佛剛才發生的事兒,被他隨手彈了那么兩下,就已經灰飛煙滅:“走了走了,沒意思的很!”
這境界,看著就和周圍那些吵吵嚷嚷的人不同,當真是境界不凡的很。
別人可能沒注意他,不過剛才和他手下一直對著喊價的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楊大少,別走啊!黑金城的獒王被外來的小子帶走了,人家這不是猛龍不過江,現在你楊大少就這么拍拍手走了?我們這些人群龍無首啊?”
楊大少腳步一頓,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一彎殘月:“獒王?不過是虛名而已。猛龍過江又如何?于我如浮云也!”
再不停腳步,帶著身后的兩個伴當直朝外走去。
至于那個聲音在后面嚷嚷:“裝,黑金城第一裝,虛名你還和我對著喊價?浮云把咱們的臉面都掃沒了,還浮云?”
楊大少充耳不聞,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片云彩的早走遠了。
而場中的陳英軍,此刻心里興奮無比又頭大如斗。
興奮的是他原本還擔心燕飛拍賣走了黑獅,還會有人再起波瀾,甚至干出攔路強買強賣的事兒——對這幫二世祖們來說,真有可能發生這種事兒。
如果當時錢沒帶夠而導致黑獅被外來人買走,他們去攔路那絕對是會發生的。
可是因為燕飛剛才的表現,現在這些人都是嚷嚷的厲害,倒是沒幾個動彈的——人家是猛龍過江,現在這些人連人家的底都沒摸透,肯定不會冒然去干出來什么。
再說那個價格確實太嚇人,他們就算去攔路,也最多是來個強買強賣,讓他們直接干出搶劫的事兒,還真不太可能。畢竟黑獅的名頭那么大,這玩意兒如果留在黑金城,無論在誰手里,那都是瞞不住人的。
不擔心有人半路攔截,陳英軍肯定是要興奮的。
至于說頭大如斗,那也是肯定的,現在周圍不少人都在鬧哄哄地喊著,問剛才那買走黑獅的到底是什么人。
這還不算,那個紅皮衣女子,正惡狠狠地揪著陳英軍的衣服領子:“說,那人到底是那兒來的?看不出來年齡不大,還挺猛的啊!不說現在就直接把黑珍珠賣給我,你放心,我不占你便宜,一手交錢一手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