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河當然不能看著銀花婆婆跟唐開山火并。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無論傷了誰都是莫大的損失,萬一因此而引發棋盤寨跟娘娘寨的大規模火并,那就更糟糕。
當下孫長河上前說:“唐大哥,銀花婆婆,你們能否聽我一言?”
對于孫長河這個剛結拜不久的兄弟,唐開山還是挺器重的,不僅因為對方曾經是三戰區總司令長官古樹同的衛隊長,更因為對方被擄上棋盤寨之后表現的膽識以及勇氣,見有孫長河出面,唐開山便悶哼一聲,退了回去。
銀花婆婆卻不茍言笑問:“孫長官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不過一點愚見罷了。”孫長河擺了擺手。
孫長河又說道:“兩位都是皖中綠林道的翹楚人物,我唐大哥就不說了,銀花婆婆的大名,晚輩也是久有耳聞,早年間更是曾經單槍匹馬獨闖大帥府刺殺皖省督軍,雖然最終未能得手,卻也把倪嗣沖嚇了個半死,此等豪情,晚輩聽聞之后也是神往不已。”
這人哪,就沒有不愛聽恭維話的,何況孫長河說的也的確是事實,當年銀花婆婆確實曾經單槍匹馬闖入大帥府,試圖刺殺皖省督軍倪嗣沖,也差一點把倪嗣沖干掉,這也是當年名震整個皖省的驚天大案。
當下銀花婆婆的臉色便緩和下來。
孫長河又說道:“銀花婆婆槍法過人,乃皖中綠林道上數一數二的人物,我唐大哥也是人中之雄,兩位若死斗,則必有一傷,而無論傷了誰,損失的都是咱皖中綠林道的豪杰,而得利的卻只能是小曰本,這豈不是令親者疼,仇者快?”
話說到這分上,唐開山就覺得有必要賣孫長河一個面子了。
唐開山上前說:“銀花婆,我兄弟說的對,我們就不該爭,也不能爭,爭了就只會讓狗曰的鬼子漁翁得利,既然娘娘寨執意要打前鋒,那我們棋盤寨情愿退一步,在你們娘娘寨的好漢后面擔當第二梯隊。”
看到唐開山主動相讓,銀花婆婆臉上便有些掛不住,說:“且不用你們棋盤寨相讓,我們娘娘寨愿意讓先,就由你們棋盤寨打前鋒好了。”
唐開山搖頭說:“銀花婆,還是由你們娘娘寨打前鋒。”
銀花婆婆說道:“唐開山,你怎么比我這老太婆還羅嗦,說了由你們棋盤寨打前鋒就由你們棋盤寨打前鋒。”
唐開山皺眉說:“銀花婆,你怎么不識好歹呢?”
“誰不識好歹?”銀花婆怒道,“我看是你不識好歹。”
眼看唐開山和銀花婆又要開吵,孫長河頭都大了,你說這叫什么事?剛才爭著當前鋒要吵架,現在互相謙讓還要吵,就不能好好說話?還讓不讓人愉快的打鬼子了?早知這樣就不該讓這些土匪摻和進來。
當下孫長河苦笑說:“唐大哥,銀花婆,你們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唐開山和銀花婆便同時哼一聲,卻并沒有退讓,活像一對斗氣的公雞。
孫長河說道:“兩位,我有個小小建議,這次,就由棋盤寨和娘娘寨各選出五十名好漢擔任前鋒,此外剛才的比賽仍然有效,不過規則得修改一下,改成看哪個山寨的好漢殺的小鬼子更多,以多者為勝,怎么樣?”
唐開山和銀花婆一愣,這還真是個辦法。
周圍的其余二十多個土匪頭子也紛紛表示贊同。
“孫長官這個辦法好,既不用傷了兩家的和氣,又能分個勝負。”
“我看行,就按孫長官的辦法,讓棋盤寨和娘娘寨戰場上見分曉。”
“唐大當家的,銀花婆婆,孫長官說的在理,我們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就按這個辦法來吧,啊?”
唐開山自然不想掃了孫長河的面子,扭頭問銀花婆婆:“銀花婆,你說呢?”
銀花婆看了看周圍的二十幾個匪首,這個時候她如果再說個不字,就把整個肥西的綠林道都得罪了,那還爭什么扛把子?
當下銀花婆說:“行,就這么著吧。”
“好。”孫長河聞言頓時大喜過望,不僅因為解決了棋盤寨跟娘娘寨之間的矛盾,更因為他已經在肥西的這些綠林好漢中初步豎立起了自己的威信,這對于將來他到了大梅山獨立團后的地位,卻是有著極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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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孫長河在緊鑼密鼓的策劃突襲肥城西門之時,畑俊六卻在南京芳華園召開了記者招待會,這次記者招待會其實已經拖了好幾天了,當初北上集群被困在阜陽、蒙城一線時,大本營就曾致電華中方面軍司令部,要求他們消除影響。
因為北上集群所面臨的危險處境,已經嚴重影響到日軍的國際形象。
一旦西方列強發現日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就很可能會出面干預。
而日本政府無疑是很不希望看到西方列強出面調停中日間的紛爭的。
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畑俊六在芳華園召開了這次記者招待會,目的是為了告訴西方媒體,中日戰局仍在日軍的掌控之中。
記者會流程先是河邊正三介紹情況,然后才是畑俊六答記者問。
“在這里,我首先要向各位媒體朋友透露幾個消息。”
“就在今天下午,第106師團暨波田支隊已經從連云港登陸,目前正沿隴海鐵路向徐州方向攻擊前進,第14師團已經從蘭考、民權一線南下,正朝周口方向攻擊前進,第16師團也已越過商丘、碭山,正向亳州方向攻擊前進。”
“此外,第5、第10師團也已經過了徐州,正向宿州方向攻擊前進。”
“到目前為止,徐州會戰的戰事進展正完美的按照日軍大本營戰前擬定的推演計劃在演化,我華北、華中兩大方面軍,即將在阜陽、蒙城一線完成對國民軍主力的合圍,云集淮南的一百個國民軍主力師已經在劫難逃了。”
河邊正三介紹完情況之后,底下的記者便立刻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
從大的層面,河邊正三并沒有撒謊,日軍大本營的確在戰前制定了,在徐州附近聚殲國民軍主力的戰略,到目前為止,日軍大本營也的確實現了其中一個意圖,也確實將國民軍的一百多個主力師聚集到了阜陽、蒙城這一線。
只不過,河邊正三說整個戰爭進程都在日軍大本營的預計之中,那是吹牛。
事實上,徐州會戰打到現在,戰事進程已經遠遠出乎日軍大本營預料之外。
第一個意外是肥城,日軍大本營完全沒想到,重兵駐防的肥城居然會失守,更沒有想到肥城還能在熊本師團加菊地旅團的圍攻下堅持整整六天時間,而且至目前為止,肥城之戰仍沒有結束之跡象。
第二個意外是日軍大本營完全沒有料到,因為油料告急而被困在阜陽、蒙城的北上集群會這么快就陷入包圍,會這么快就被國民軍分割包圍!會這么快就面臨被一百多個國民軍主力師聚殲的危險!
應邀參加記者招待會的除了西方各國的媒體記者,還有不少駐華武官,這些駐華武官都是懂軍事的,也不可能被河邊正三的幾句話給忽悠了,不過,對于那些沒事也能生出事來的記者而言,現在究竟是國民軍占上風,還是日軍占優,并不重要。
對于這些只喜歡八卦的記者來說,他們感興趣的是徐銳跟畑俊六之間的較量。
因為畑俊六上任之初,徐銳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而就在剛才,徐銳又在廣播演講中向畑俊六挑釁,他們迫切想知道畑俊六此刻內心的感想,就像是打仗,兩軍主帥之間的決斗永遠比士兵間的群戰更吸引人們的目光。
美聯社的一名女記者率先舉起手,在征得允許之后用英語問道:“將軍閣下,我是美聯社駐中國記者,我想問你個私人問題,不知是否可以?”
聽完轉譯,畑俊六微笑著回答說:“當然,美麗的女士。”
女記者說:“在您剛上任之初,大梅山獨立團團長徐銳曾向您發出死亡威脅,而就在不到半個小時前,徐銳再次向您發出了威脅,聲稱你將會繼松井石根、杉杉元之后,成為第三個敗走中國的方面軍司令,請問將軍閣下對此有何評論?”
聽完轉譯,畑俊六內心就已經很不高興了,不過他還是盡量在臉上保持笑容,若無其事的回答說:“我承認徐銳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也的確給皇軍造成了不小的傷害,既便身為他的敵人,我也必須得承認這一點。”
停頓了下,畑俊六又接著說道:“但是,想必各位也已經知道,熊本師團已在肥城取得突破性的進展,一舉攻占了肥城大半個城區,現在只剩下城中心不到四分之一區域還在大梅山獨立團手中,徐銳的敗亡已經在旦夕之間。”
女記者問:“將軍閣下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畑俊六說:“等明天熊本師團攻占肥城全城,并且抓住了徐銳,我會讓他來替我回答你的這問題,徐銳的廣播演講相信你也一定聽說過,此人的口才可是比我強多了,我想,徐銳的回答一定不會讓女士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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