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橋陣地的戰斗也已經到了最后的時刻。
暫編3連一百多號殘兵已經打得只剩不到十人,而且大多都負了傷。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已經在鐵路橋頭陣地足足堅守了一個小時 林風將楊大樹叫到了跟前,楊大樹之前只是被炮彈爆炸產生的沖擊破給震暈了,其實并沒什么大礙,所以躺了一會后就自己醒過來了。
“大樹,眼下就你一個腿腳利索的了。”林風喘息著說道,“趁著鬼子還沒有徹底合圍,趕緊突圍,然后帶一句話給徐長官,你就說,暫編七十九師,就交給他了,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要墮了我們七十九路軍的名頭”
“我不去。”楊大樹斷然拒絕道,“咱們七十九路軍沒一個孬種,更不會有逃兵,就死,我也要跟弟兄們還有參座你死一塊”
“這是命令”林風冷森森的道,“執行命令”
“我就不”楊大樹梗著脖子道,“你就說破了大天,我也不走”
林風的神情便黯淡了下來,說道:“大樹,我知道你是個好樣的,更不愿當逃兵,可你難道就愿意眼睜睜看著暫編七十九師斷了香火”
“怎么會”楊大樹說道,“有徐長官在,咱們暫編七十九師絕不會斷了香火”
林風道:“徐長官是厲害,可他畢竟不是我們老七十九路軍的人,如果沒有我的口諭,由他接管暫編七十九師終歸名不正言不順,一旦軍政部或者戰區長官部派人前來接管部隊,你讓徐長官何以自處”
“這個”楊大樹頓時語塞。
林風的眼神再次變得凌厲,說:“大樹,你別忘了,師座可在天上看著你呢,還有戰死在上海以及無錫的六千多弟兄,也全都在天上看著你呢,你就忍心他們的血白流,你就忍看暫編七十九師的番號成為歷史”
“參座”楊大樹神情慘然,跪倒在地嗷嗷哭起來。
“別哭,不要哭,你記住了,男兒漢寧流血不流淚”林風用力將楊大樹攙起來,又以無比肅穆的語氣說道,“我命令,以暫編1連、2連為基干編成暫編七十九師獨立營,以徐銳為中校營長,此令,國民革命軍暫編七十九師參謀長林風”
“是”楊大樹猛的直起身,敬禮,然后轉身狂奔而去。
借著夜幕的掩護,楊大樹搶在鬼子完成合圍之前成功突圍。
林風卻把剩下的幾個殘兵叫到跟前,將僅有的兩顆甜瓜手雷分給了兩個重傷員,兩個傷員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都掙扎著沖林風敬了記軍禮,最后訣別。
再回過頭,林風又將最后剩下的幾發子彈平均分給幾個殘兵。
幾個殘兵從林風手中接過子彈,打開槍栓,默默的把子彈壓進槍膛。
沒有哭泣,沒有哀嚎,更沒有歇斯底里的怒吼,幾個殘兵都默默的聚集到林風身邊,等待著最后時刻的到來,徐長官曾經跟他們說過,有一個道理不用講,戰士就該上戰場,自打他們穿上了這身軍裝,就再沒有想過活著還鄉 林風冷浚的目光從幾個殘兵臉上逐一掃過,說:“弟兄們,都說最后一顆子彈留給我,但是我卻要跟你們說,最后一顆子彈留給鬼子,我們中人,只會戰死,而絕不會自殺,全體都有了,上刺刀,準備進攻”
伴隨著林風擲地有聲的話語,一股異樣的氣息瞬間漫延開來。
幾個殘兵當即刺刀出鞘,又紛紛卡進卡槽,然后跟著林風從戰壕里站了起來。
迎著四面八方黑壓壓圍上來的數百名鬼子,迎著黑壓壓的槍口,林風無所無畏的從戰壕里站了起來,然后將手中上好刺刀的三八大蓋往前一引,引吭長嗥:“暫編七十九師的弟兄們,跟我沖,殺啊”
“殺啊”
“殺啊”
“殺啊”
下一個霎那,幾個殘兵便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然后端著明晃晃的刺刀,跟著林風向著前方發起了沖鋒,前方,黑壓壓的鬼子正洶涌而來。
在短暫的交火之后,又有幾個殘兵倒在血泊中。
僅有的幾發子彈很快打光,仍能跟在林風身后沖鋒的也只剩下兩個殘兵。
“停止射擊”親自率領敢死隊發起決死沖鋒的立花幸次發現中國人已經沒了子彈,便果斷制止手下士兵開槍,眼前的這支中隊給立花聯隊帶來了慘重的傷亡,也給他本人帶來了極大的恥辱,他希望能夠親手斬殺這支中隊的指揮官。
黑壓壓的鬼子潮水般涌到,將林風和兩個殘兵圍了個嚴實。
林風和兩個殘兵卻絲毫不懼,背靠背,迅速結成了丁字陣。
一個鬼子兵不知深淺,挺著刺刀就往林風小腹部扎了過來,林風冷冷一笑,只是輕輕一記格擋,再順勢一個突刺,冰冷的刺刀就已經扎進了鬼子心窩,鬼子的前沖之勢便猛然止住,林風收刀,再一腳踹出,鬼子便頹然倒在地。
“還有哪個不怕死的,盡管放馬過來”林風冷冽的一笑,再氣勢洶洶的道,“拼刺刀,我們暫編七十九師不怕任何人”
秋田少佐反手拔出王八盒子就要開槍。
“秋田桑,這可不是武士應有的風度。”立花幸次馬上制止了秋田少佐。
“哈依。”秋田少佐重重頓首,又小聲說,“聯隊長,我們不能在這里耽擱太久,我們還得緊急馳援包興鎮,你看”
立花幸次卻擺擺手,打斷了秋田少佐。
“秋田桑。”立花幸次嘆息道,“從接到命令,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這么長時間,無論是該發生的,還是不該發生的,只怕都已經發生了,所以,再沒必要急著馳援包興鎮了,還是多花點時間多了解一下我們的對手吧。”
秋田少佐聞言神情一凜,難道親王殿下他已經 立花幸次推開護在自己面前的衛兵,上前說道:“鄙人是大日本皇軍陸軍第3聯隊聯隊長,立花幸次,敢問閣下何人”
立花幸次系統的學習過漢文化,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
林風冷浚的眼神斜這來,冷冷的打量著立花幸次,答道:“國民革命軍陸軍暫編七十九師少將參謀長,林風”
“原來是林參謀長。”立花幸次點點頭,又問道,“無錫之戰想必便是你指揮的吧”
林風本能的想否認,可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就讓小鬼子輸個稀里糊涂,沒準還能夠掩護徐銳他們順利突圍,當下說道:“不錯,自打我們師座兩天前殉國,無錫之戰便是由我指揮,小鬼子,這兩天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
立花幸次的臉色立刻沉下來,皺眉說道:“林參謀長,你太沒禮貌了。”
“禮貌”林風哂然道,“就你們這樣的畜生,也配跟我說什么禮貌”
“林參謀長,你看起來似乎滿懷悲憤。”立花幸次再上前一步,說道,“不過徒逞口舌之利且算不得英雄,身為一名帝國武士,我,可以給你一個公平的決斗機會,今天,只要你能夠打敗我,你就能活著離開”
“聯隊長”秋田少佐想要阻止,卻讓立花幸次給制止了。
對于自己的劍術,立花幸次有著絕對的自信,身為神道無念流的親傳弟子,身為劍道四段的刺殺高手,立花幸次絕對不認為自己會失敗。
林風自然也不懼,獰笑道:“好啊,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不妨成全你”
說完,林風正要挺槍上前,身后的兩個殘兵卻已經搶先一步撲向立花幸次,小鬼子,你想要跟我們參座過招,先過了我們這關 “找死”立花幸次目光猛然一厲,閃電出刀,收刀。
下一刻,出擊的兩名殘兵便同時捂著自己咽喉,緩緩癱到在地。
林風心頭便一沉,這小鬼子出刀太快了,快到他甚至看不清楚對方是怎么出的刀,又是怎么收的刀,但只見寒光一閃,兩個弟兄就已經捂著脖子,倒下了。
但既便是這樣,林風也是夷無所懼,身為暫編七十九師參謀長,身為七十九路軍的老兵,他就是死,也只能是戰死,而不會被人嚇死 “小鬼子,納命來”林風猛的大吼一聲,挺槍突刺。
立花幸次一個轉身,就輕松躲過了林風的這一記突刺,在轉身的同時,立花幸次手中的軍刀便已出鞘,然后呲的一聲捅進了林風小腹。
林風并不強壯的身軀猛然一顫,僵立當場。
依稀之間,林風面前便浮現出了韶關老家的那山那水,已經上了年紀的阿母正坐在堂屋屋檐之下紡布,賢惠的妻子正背著年幼的兒子在田間勞作。
阿母,兒子不孝,不能在您老人家膝前盡孝了。
阿珍,只能拜托您多替我在阿母膝前盡孝了。
苦娃,好好讀書,長大了接著打鬼子 帶著一聲輕輕的嘆息,林風并不強壯的身軀轟然倒地。
彌留之際,林風微微抬頭,正好看到朝陽自東方升起,從云層的縫隙間灑下一縷光輝,多美的朝陽啊,可惜,可惜呀,屬于我的太陽卻要下山了,而且從此再不會升起。
立花幸次收刀回鞘,頓首說道:“林參謀長,你有什么未盡遺言要交待的嗎看在你也是一名真正的軍人份上,我可以代為轉告你家人。”
林風逐漸渙散的眼神便再次聚攏,然后用盡全身的力氣仰天長嗥起來:“小鬼子,這場戰爭你們注定贏不了,你們注定會戰敗,因為我們中國有四萬萬五千萬人,更因為,我們,中國永不屈服”請瀏覽m.he花mei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