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小湖邊,微風撩人,微微透著冷意。
王浩彬將魚竿放好,在長廊中走了起來,過了半晌,輕笑道:“這一次請你過來,是想你做一件事,不太難,卻也不會太簡單。”
王福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輕聲問道:“調查瑜天睿這個人?”
“是啊,王家這次本應是魁首之位的,卻被這么擠了下去,要說我心里沒有怨氣,你肯定是不信的。輸了就輸了,我也無話可說,但若是連對手的背景我都不知道,這我就忍不下了。”王浩彬走在前面,輕聲開口,他的目光看向遠方,那眼神中似乎并無焦距,思緒也不知飄向了哪里。
王富點了點頭,又問:“這是公子的意思,還是家主的意思?”
王浩彬沒有絲毫考慮,說:“這是我的意思。”話音一落,再回到小湖旁邊,握緊魚竿,他足足在湖邊坐了一日一夜,但魚卻一尾也沒有釣到,因為沒有魚餌,魚線上也沒有掛魚鉤。
歐陽明雖然知道獲得頭名之后,必將引起轟動和關注,但他對這一切,卻并未放在心上。
清晨,他凝望前方,眼眸中倒映出一座雪山之影。一股徹骨的冰涼四散而開,就連空氣之中的溫度都下降了許多。每日觀想雪山,對丹田之中的靈氣使用,也有難以想象的好處。
他的眉頭略略皺起,事實上,他的根基早已打牢,從被離心追殺之前,他便到了靈者中階,九死一生堪堪逃過。之后,又觀多臂金剛渡過天雷,心中也有所感悟。此次遠行,更是悟透大雪崩,在精神世界之中觀想雪山,單論根基,恐怕就算尊者在靈者中階之境時也沒他牢固了,若是他想突破至靈者高階,隨時都可以。
但他遲遲沒有突破,一來是覺得根基越牢越好,二來,他總是有著一種隱約的感覺,似乎還差了一絲重要的東西,所以這才將自身修為死死壓制在靈者中階。
吐了一口濁氣之后,歐陽明不再修煉。
此時,吳家已派了一個丫鬟將餐食送了過來,簡單洗漱吃過一些食物之后,他拿著從死亡森林之中得到的變異血晶把玩起來,血晶之上印著一只漆黑的蜈蚣,一共有六十四對足,透著森然的寒意。
歐陽明用手掌顛了一下,心里暗道,入手冰涼,但其中蘊含的力量卻有幾分古怪。
將門窗關好,精神力探出,見四周無人之后,這才抽回一部分精神力,探入血晶之中。這并不是他不信任吳家之人,而是出門在外不得不防,況且,若是被離心或者吞天余孽知道他躲在匯尋城,他就算想跑也跑不掉啊。
精神力剛一探入血晶之中,一片血色世界立即出現在他眼簾之前。
這片世界之中無數血霧飄蕩,真要形容的話,就像眼簾之前被蓋上了一滴鮮血。
同時,歐陽明還發現,將精神力探入血色世界之后,自己精神力的消耗速度也放緩了下來。
他將精神力收回,手腕“啪”地一響,落下時,手中已經多出了低階、中階、高階、巔峰血晶各一枚,眼珠一轉,已經把精神力探入低階血晶之中。一霎之下,眼前如蒙了一層紅紗,而精神力的消耗僅有一絲變化,他咬著下唇,找出宣紙,將這個變化記了下來。
緊接著,將精神力探入中階血晶之中。
這一次浮現在眼簾之前的血色濃了幾分,而且精神力的消耗也比低階血晶慢了了好幾倍。
歐陽明并沒有急著從這種狀態之中退出,細細體悟了片刻,又把精神力消耗的速度寫了下來,句末,還在后面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盤膝而坐,等精神力恢復至巔峰時,才開始新一輪試驗。
并不是歐陽明精神力已經消耗一空,而是他要保證自己每次記載在宣紙上的數字,一絲不差。
歐陽明心中隱隱有種預感,血晶之中藏有大秘密,若是自己能夠破解,對自己日后的修煉將會起到難以想象的作用,所以他才會一絲不茍,將心細如發的生活態度堅持到最后。
他眼中精芒一閃,將精神力送入巔峰血晶的之中。
頓時,一聲凄厲的獸吼之聲驀然回蕩,這叫聲凄厲無比,若心志不堅的人,恐怕會被直接嚇暈在地,但歐陽明臉上不但沒有害怕之色,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將散在屋子四周的精神力撤回九成,全都涌入血晶之中,頓時,精神力的消耗一下子小了許多,就像得到了補充一樣。
他眼睛睜開,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如果這血晶只有這種效果,那是打死他都不信。不再猶豫,將精神力一股腦地探入巔峰血晶之中,歐陽明發現,巔峰血晶對精神力的恢復速度超過了高階血晶三四倍,而高階變異血晶則與巔峰血晶相差不遠,這一日,歐陽明不停試探,但卻一直沒有這血晶的其余用處,但是并不氣餒,反而更加用心。他相信,這種方法越是隱秘,只要能夠破解,獲得的好處肯定也就越多。
一眨眼,已經到了傍晚,侍女又送來一桌豐厚的晚飯。
歐陽明狼吞虎咽,吃得很開心。
吳家一處獨立小院,竹樹環合,布局優雅,隱隱之間暗合天地至理。
黑暗已將大地吞噬,薛伯仁身形一動,閃到門前,咚咚咚地敲了敲門。
很快,門打開了,是薛衍親自開的門。
進屋之后,他輕聲說道:“這一趟可有什么收獲?”
薛伯仁聲音壓低,沉聲道:“這一次,只要將瑜天睿抓在手中,必然是咱們薛家的一次機會,東臨城格局太小,匯尋城才是我薛家的天地。”
“這話怎么說?”薛衍手指輕輕扣了一下桌子,沉聲問道。
薛伯仁道:“此人不但重情重義,而且,所學頗雜,陣法修為一騎絕塵,遠超同輩,武道修為也絲毫不弱,甚至,正面轟殺一位高階靈者。不僅如此,聽他所言,就連在鍛造之道上,也有涉獵,但具體到了何種程度,卻不得而知。”
薛衍雙目睜得滾圓,用手掌輕輕拍著胸口,道:“別說得太急,讓我喘口氣!”
這個消息太過震撼,竟然隱隱地勾起了他身上尚未徹底痊愈的傷勢。
武道、陣法、鍛造這三種,都是水磨功法,是需要用時間來堆,用時間來啃的東西,可現在,這樣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竟然將這三種技能全都囊括,這怎么不讓人驚訝?
過了半晌,薛衍才輕聲問道:“他的武道修為比你如何?”
薛伯仁老臉一紅,欲言又止,最后悠悠一嘆:“在他手上,我怕是走不過十招。”一旦想起歐陽明斬殺鄧長風的那一幕,他的心中就會感到無比的震撼。
縱然是以薛衍巔峰靈者的定力,此刻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于薛伯仁的武道修為,整個薛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可現在,他竟然親口承認在歐陽明手中走不過十招,可想而知,歐陽明的武道修為已到了何種境界。
屋內頓時沉默下來,只有昏暗的燭火隨風搖曳。
過了一會,薛伯仁臉色微變,試探道:“會不會瑜天睿故意隱藏年齡,聽聞有許多人,看著年輕,實際上早就是個老妖怪了。”
薛衍立即搖了搖頭,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輕聲道:“樹每隔一年,都會多出一輪年輪。這人啊,也一樣,這一點是做不得假、騙不了人的。而且,他身上生命氣息之濃郁,已到了我生平僅見的地步。所以,年齡肯定是真的。至于他為何隱藏修為,這點就值得好好推敲了,不過以他的性子,想來也不會做出對不起薛家的事兒。”
聲音一落,薛衍的臉色立刻變得前所未有的鄭重起來,低聲道:“對于此人,薛家不余遺力地交好,不惜一切代價。”
薛伯仁重重點頭,心里雖然早有預料,卻還是忍不住翻滾起一陣驚濤駭浪。
夜晚,清冷的月光柔柔灑下,大地一片皎潔,匯尋城中多了一點神秘悠遠的味道。
歐陽明將將精神力從血晶之中收回,眼中的疑惑之色越來越深,手指輕輕掠過血晶,喃喃道:“莫非,這血晶真的沒有其余妙用?”
隨后自己搖了搖頭,道:“不會的,天外閣是傳承了上萬年的大勢力,怎么肯做賠本買賣,商人都是重利的。”
拿起白天所記載的宣紙看了一陣,眉頭緊鎖。
嘴唇分開,吐出一道白霧,心中暗道,做事得一步一步來,不能急,越是所求之物你越想握緊,反而會適得其反,變成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蔓延至遠方。這念頭一起,心中的急切也就淡了下來,反而多了一分寵辱偕忘的味道。
沒有強求,念頭一動,不知不覺地就將所有的精神力全都傾注入高階變異血晶之中。
頓時,天旋地轉,進入一片血色世界,這一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相同,天空、大地、山坡,都是血色的。
歐陽明放目遠眺,臉色微變,心中暗道,遠處那一邊森林怎么跟死亡森林有六七分相似。
這念頭剛起,他就來到林子上空,一霎之下,一道劇烈的咆哮聲掀動轟鳴,從天邊翻滾而來,越來越劇烈,整個精神空間的血色全都翻滾而起,緊接著,一頭縮小了無數的黑羽蜈蚣驀然竄了出來。
歐陽明眼中露出一抹奇異之色,輕笑道:“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