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縣治安之長,能調動的力量,是相當恐怖的。
更不用說,他乃是代表朝廷行事,身上有著氣運庇護,若再請得公文,蓋上縣尊大印,普通的山精野鬼,甚至毛神,簡直連近身都做不到。
“看來接了一個了不得的燙手山芋啊…”
吳明有些郁悶,不過此乃主神殿任務,卻是不得不接。
當下又看了看日頭,見著已經臨近晌午,便也不再閑逛,而是找了家酒樓,施施然走進。
“這位公子,里面請!”
酒樓兩層,有著鎏金招牌,顯然乃是一家老字號。
此時剛剛進門,就有一名肩膀上搭了羊肚白毛巾的店伙上前,殷勤招待:“公子可是一位?坐窗邊可好?”
“嗯!”
吳明上樓,落座,鼻子微微一動,就聞到酒香肉香撲鼻而來,不由笑道:“你們這的醬肉好像不錯!”
“自然,我們這里的醬羊肉、醬牛肉,可是黑臺一絕!幾十年的老招牌了,只是牛肉不是經常能有,今日公子來得倒巧,前些日子城外李家莊摔死頭牛,咱們東家買了兩條牛腿回來,新鮮…公子要不來點?”
店伙蠻會說話,吳明就笑:“那就來一斤…順帶炒兩個素菜,再來一壺酒!”
“好嘞!”
店伙下去,很快就端著一壺酒上來,此時糧食寶貴,酒液就有些渾濁,不過好在度數低,入口幾乎可以當飲料喝。
沒有多久,兩個素炒又送上,綠油油,青翠翠,帶著香氣,吳明早就餓了,此時卻不緊不慢,緩緩吃喝著,動作一絲不茍,一看便是有教養的世家子。
“公子,您的醬牛肉!”
等到吳明吃喝到一半,又是一盤切片的牛肉送上,色澤暗紅,紋理結實,吃到嘴里更是回味無窮,堪稱色香味俱全。
“你先等等!”
吳明吃了幾筷,心里就是暗贊,旋即又叫住了小二。
“誒!客官有何吩咐?”
店伙叉手,恭敬問道。
“我是外地人,新來乍到,你們黑臺縣…最近好像不怎么太平?”
吳明似無意說著。
“唉…挨著那座鬼山,能太平才是罕見…”店伙苦笑:“不過客官說得也是,這幾月以來,黑水鎮那邊聽說死了不少人…就連縣里請的野和尚、道士,都是一連死了幾個,再無人敢去…”
“哦?那就是有鬼物作祟了?”吳明精神一振。
“誰說不是呢?黑山邊上的東西,都帶著邪性,特別是…自從三月之前,黑水鎮土地廟毀了以來…”
店伙順口說著,又自覺失言:“客官您先用著…有事盡管招呼小人…”
匆匆忙忙地就下去了。
“土地廟被毀?難道就是因為土地缺位?無法接引亡魂,才鬧出事來?也不對啊…區區一鎮土地,又算得了什么?城隍直接再派個不就行了?”
這時也不多問,畢竟,一個店小二,能知道這么多,已經有些出乎吳明的預料了。
當下喝飽喝足,花了幾百文結帳之后,才款款走了出來。
“城隍廟?!”
出門的時候,吳明就問了方向,此時就來到城隍廟之前。
此世有神!
甚至不止這里,就連大周世界,也同樣有著神祗的存在。
古代天子手挽天下權柄,有造命之能,也能在祭祀上興廢中下級鬼神!
有關神祗的來歷,就多種多樣了。
有的乃是名人官員生前福澤一方,死后有靈,被立祠祭祀。
有的乃是天生精靈,自然而然與山川、水脈之力結合,得掌權柄。
還有的干脆就是山精妖怪,鬼物邪魅,騙得鄉下愚夫愚婦,以得香火血食供奉。
總得說來,來源千奇百怪,但總必須得了朝廷承認,又或者天授神職,才算修成正果,否則都一律算‘淫祠邪祭’,被正統官府打壓的存在。
黑臺縣城隍,自然算修成正果的那一類,廟宇占地數畝,頗有些莊嚴的味道。
傳聞中,黑臺城隍本名王玄范,乃是前朝進士,于此地擔R縣令期間,勸桑養蠶、清理政治,境內肅然,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人口增長,堪稱大治。
后來朝廷加稅,此人為民請命,被流放,病死在路上,縣民感之,為他建祠祭祀,只是又被搗毀過幾次。
直到本朝,知府聽聞此事,才上奏天聽,請旨建廟祭祀,幾經波折,才算得了敕命,修成正果。
吳明到了神殿,就見神壇之上,神像儼然。
四周神幔垂下,香煙裊裊,一條上好的楠木案桌,上面供奉著四時祭品,最中間卻是一名中年文士的泥塑神像,身穿七品官服,莊重肅穆,目中又似帶著威嚴。
入鄉隨俗,吳明也點燃線香,拜了幾拜。
“嗯?”
剎那間,他的眉頭就是一動。
武功到了真氣境巔峰,半步先天,令他身體感應超越凡人十倍,此時就敏銳感覺到了一股力量的關注。
“神力么?”
此種感覺一閃而逝,若非吳明心靈力量敏銳到極點,還當真發現不了。
當然,就是發現了,也沒什么大事。
畢竟陰陽殊途,神靈要想干涉陽世,特別是吳明這種武功幾乎練到巔峰,氣血旺盛到極點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香客留步!”
捐了一錢銀子的香油,吳明就想離開,耳畔卻又傳來聲音。
回頭一望,就見個廟祝打扮的人,笑吟吟立在那里:“香客所求何事?不如前來卜上一卦如何?”
“也好!”
吳明無可無不可地跟著這個廟祝,來到一個小桌面前。
“不知道客官是問姻緣?還是前程?”廟祝肅穆著,就有點氣場,頗有些神棍的味道。
這種事,吳明前世是不信的。
但此時,來到神鬼世界,卻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道:“解難!”
“如此,還請隨意寫上一字!”
吳明拿起毛筆,鋪開白紙,隨意寫了個‘無’字。
“咦?”
廟祝驚嘆一聲:“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按照公子的面相,應當無災無劫才對,但世上又怎么可能有著這種人?真是奇哉怪也!”
“公子求的是解難…”
廟祝摸出個龜殼,幾枚銅錢,嘴里念念有詞,忽然將龜殼一倒,數枚銅錢規則排列在白紙上,與‘無’字相得益彰。
“公子天授神人,命格前程不是我能看著,但是若只求解難的話,倒是可以往南處去尋!”
廟祝瞪著眼睛,額頭虛汗直下,似耗費大量心力之故,勉強說著。
“南處?”
吳明皺了皺眉頭,想到此時的縣城布局,大多東貴西富北貧南賤,也就是東區與西區,才是官宦縉紳住所,北邊與南邊,卻是小民,乃至貧民區一般的存在了。
“神鬼之言,不可盡信,看看卻也無妨!只是…”
吳明心里冷笑。
這個縣城隍,好似將他當成了棋子,要做那下棋之人了。
當然,能被當作棋子,總算還說明有點用。
即使是利用,也比排斥在外強一點。
“多謝這位先生,在下告辭了!”
吳明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這廟祝。
就見此人渾身一震,眼睛中露出迷惘之色,更帶著猥瑣,也不點破,微微一笑,扔下十幾文錢,大步而出。
“看起來…這應當便是城隍,乃至縣尊,與另外一個勢力的角力,甚至落于下風,或者有著顧忌,才不得不來找外援么?”
若是普通修道之人,遇到這種因果糾纏甚重之事,恐怕早就避之不及,遠遁千里了。
但吳明不同。
正如之前廟祝所言,他對此世本來就沒有因果,甚至只不過過客,又有何懼?
縣尊又如何?城隍又如何?
若逆了自己之道,照樣可斬之!
當然,此時還需借力,他也不是后世的中二少年,動不動就喊著要逆天怎的。
只是胸中沒來由地多了一股豪情,不由吟道:“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好!”
突然間,旁邊一名青衫士子拍手道:“當真好詩!”
見到吳明眼睛望過來,臉上又是不由一紅:“這位公子請了,在下葉孝友,陪母親上香還愿而來,見公子風姿不凡,出口成章,心向往之,失禮失禮…”
此時再看,就見吳明十五六少年,錦衣大袍,面如冠玉,更是暗暗心折。
“原來是葉兄,在下吳明,外鄉人士,游歷至此…”
吳明拱拱手,又見葉孝友背后,幾輛馬車富麗堂皇,丫鬟仆役服飾,便知道此人出身不錯。
“少爺…”
這個時候,就見車簾微微掀開一角,露出一雙明眸善睞的眼睛,又是一會,一名金釵環佩,頗有麗色的丫鬟就提著裙角過來:“主母已經在催了…”
“家母有召,實在抱歉…”
葉孝友不好意思地拱手為禮:“在下家住東水巷口,第一家有兩座石獅的便是…吳兄若是有暇,千萬勿忘了來找小弟!”
“難道此人是兔子?”
此人依依惜別之后,吳明卻是一陣惡寒。
當然,在古代,憑借抄襲古詩詞,的確可以當敲門磚,但想著霸王氣一發,四方來拜,卻不過是做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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