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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0章 考察安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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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的風吹來了熾熱,宮中正式進入了燒烤模式。

  而東廠就像是一頭野獸,在吃飽了之后想打個盹。

  北方的清理已經完全結束了,無數士紳如喪考妣,無數農戶唉聲嘆氣,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罵著皇帝。

  安綸拿著一份名冊在仔細的看著。

  他左手拿著名冊,白嫩的右手放在身邊的茶幾上,手指頭輕輕的在桌面敲動著。

  他沒有說話,可站在前方的檔頭卻大氣都不敢出。

  這就是威勢。

  在清理北方的整個過程當中,東廠的表現非常出色,而安綸就是這個出色表現的總指揮。

  他殺伐果斷,但凡被他盯上的士紳,唯一的道路就是自首。

  他和軍方配合默契,在那些造反的喧囂聲中,總是能看到東廠的人在其中的身影。

  “罷了,北方已經安定,兩個酒后多嘴的腐儒,放他們一次,但是要記下來,以觀后效。”

  安綸把冊子放下,抬手揉揉眉心,那食指上霍然戴著一個扳指。

  這是皇帝的賞賜,就在上個月,皇帝突然說勛戚不能坐吃等死,起碼得有一技傍身,而且還當場賜下了十余枚扳指。

  這是個很明顯的信號,于是勛戚們只得拖著肥碩的身體,嘴里抱怨著,跟著家里的家丁練習騎射。

  安綸自然不用去練習什么騎射,可他依舊喜歡這個扳指,就戴在手上,經常摩挲。

  那檔頭看著他摩挲扳指的動作,不知怎地就想到了當年數佛珠的孫祥。

  天壽山,原先的名字很土,叫做黃土山,只是得了皇家的青睞,所以改名叫做天壽山。

  夏日炎炎,一隊騎士來到了天壽山,然后下馬步行上山。

  這隊騎士腳步匆匆,為首者長相俊美,竟然是很少現身的葉落雪。

  而在他身邊的就是俞佳,兩人聯袂出現在這里,要是被外界得知,天知道會被演繹成什么樣。

  這里目前就埋葬了兩位君王,文皇帝和仁皇帝。

  當站在神道的一端時,俞佳不禁長出了一口氣,然后喝了水,喘息著問守陵的軍士:“孫祥在哪?”

  葉落雪大步過去,那軍士也沒回答,只是指著前方。

  俞佳擦去嘴角的水漬往前看去,第一眼什么都沒看到,等他仔細搜尋時,才看到一個蹲著的人。

  他跟了過去,和葉落雪一起走到那人的身后。

  從身后看去,這人的頭發幾乎找不到一點黑色,所謂的銀發大抵就是這種吧。

  夏季是植物瘋狂生長的季節,神道上也少不了野草的侵襲。

  這人就蹲在那里拔草,一步步的往前挪動。

  時光仿佛停滯了,俞佳呆呆的看著這人,心中什么念頭和欲望都消散無蹤,只覺得有些惆悵。

  “孫公公…”

  葉落雪試著招呼了一聲,那晃眼的銀發動了一下,然后一聲嘆息。

  孤寂的嘆息!

  這人雙手撐著地面,試了幾次之后,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這是一張白色的臉,情緒沒有波動的時候,看著沒有一絲皺紋。

  孫祥瞇著眼,用握著一把野草的左手遮在眼睛的上面,看了兩人一眼,說道:“俞佳…你…”

  他盯著葉落雪,神色微微波動,問道:“你沒死?”

  葉落雪微微頷首,“孫公公,久違了。”

  孫祥的眉間一松,說道:“是了,那些事過了就過了,最好不為人知,不過你既然能和俞佳出現在這里,那就是福氣啊!”

  他慈眉善目的模樣讓人生不出警惕之心。他說話有些嘮叨,就像是家里的老爺爺。

  “當今陛下雄心勃勃,肯留著你在身邊做事,你要勤勉些,莫要仗著是文皇帝留下的人就跋扈,那是取禍之道…”

  “你的身子不大好吧?那就多休養,陛下的身邊不是有賈全他們嗎,你少爭先,讓他們出頭,等以后找個時機就向陛下求個恩典,回家養老去,只是記著別離開北平…”

  他嘮叨著,卻只是說葉落雪的事。至于俞佳,他只是在開始時看了一眼,后面就當沒這個人。

  葉落雪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后目視俞佳。

  俞佳干咳一聲說道:“孫公公,咱家有些話想請教一二。”

  孫祥止住了嘮叨,瞥了他一眼,說道:“俞公公位高權重,奴婢不敢。”

  這人以前是佛,現在卻變得尖酸了啊!

  俞佳心中冷笑,然后問道:“孫公公…當年推舉安綸是你吧?”

  孫祥瞇眼看著遠方,好似在回憶。

  “是咱家推舉的。”

  他卻不肯說那時候也只有安綸才能接手東廠,別人可壓不住,等能壓住了那些檔頭番子時也晚了。

  皇帝需要在宮外的眼睛和手臂,而東廠就是他的眼睛和手臂。

  朱瞻基登基之后,和群臣,和天下文人的關系并不好,在這種時候,作為帝王的眼睛和手臂,東廠不能出任何意外,而且不能停滯。

  這就是他明知道安綸外表憨厚,內里殘忍之后,依舊舉薦了他的原因所在。

  “孫公公,安綸這人怎么樣?”

  這個問題很寬泛,指向性不明確。

  可俞佳親自來問話,葉落雪作陪,就說明了方向。

  孫祥把手中握熱的雜草換了只手拿著,說道:“他對陛下的忠心無需懷疑。”

  這人已經進入皇帝的視線了,或是說已經進了皇帝的夾袋,以后說不準司禮監的大太監就是他了。

  孫祥沒有羨慕,只是盡力的保持著客觀:“安綸有些偏激,原因不明,不過忠心卻是不缺的。”

  偏激….

  俞佳的面色有些冷,心想哪個太監不偏激,從被割掉那東西之后,男不男女不女的,還得經常受那莫名的火氣煎熬著,除去宋老實那個憨貨,誰不偏激?

  “他私下養了一匹摔斷腿的戰馬,還是興和伯麾下的,孫公公…”

  孫祥第一次和他對視,眼中有掩飾不住的輕蔑。

  “這個是你自己問的嗎?”

  俞佳的臉瞬間就紅了,是惱怒的紅。

  但他最后卻艱難的點了點頭。

  孫祥嘆息一聲,說道:“安綸見不得那等人倫慘事,見不得仗勢欺人,這肯定和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不過他和興和伯卻沒有勾結…”

  他想了想,繼續說道:“他們當年就是在金陵有過交集,不過那時都是辦事,特別是寶鈔革新時,不只是安綸,錦衣衛的人也在聽從興和伯的調遣,可事后他們沒有聯系….這些都查過了。”

  他見俞佳有些不以為然,就說道:“奴婢知道的就那么多了,并無假話,若是無事,諸位就請回吧,免得驚擾了仁皇帝…”

  俞佳頓時就覺得一股子冷氣襲來,他看了陵寢方向一眼,干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告辭了,孫公公,保重。”

  孫祥微微點頭,然后竟然也不送他們,轉身走到剛才拔草的地方重新蹲下。

  走出神道,葉落雪回頭看了一眼。

  孫祥拔草的動作很慢,看似被定在了那個地方,恍如一尊石翁仲。

  一座小山把陵寢分為兩半,周遭樹木成蔭,鳥兒鳴唱。

  那些軍士和守陵戶在看著他們,目光好奇。

  他們將會在這里一直守護下去,軍士們會輪換,可守陵戶卻只能代代相傳,最后在這邊世代居住。

  老槐樹上蟬鳴陣陣,鳥兒的鳴叫不絕于耳。

  風吹過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便是自然的聲音,可在葉落雪的眼中和耳中,此刻的世界卻是紋絲不動…鴉雀無聲….

  帝王將相,終究化為一杯黃土…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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