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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拒絕了護衛,單騎走在前方,目光緩緩掃過那些百姓,面沉如水。
現場只有呼吸聲,那么多沉重的呼吸聚在一起,仿佛是一個大風箱在喘息。
“咳咳!”
一聲咳嗽打破了這個氣氛,方醒從后面跟上來,低聲道:“先穩住再說。”
朱瞻基點點頭,策馬到了戶部的門口,瞥了正在被搶救的趙源真一眼,至于馬一元和周應泰,他根本就不搭理。
策馬轉過去,朱瞻基看著那些面色惶恐的百姓,目光復雜,想起了方醒說過的話。
——百姓好騙也不好騙!好騙是因為他們的要求很低,吃飽穿暖就是盛世了。
——而不好騙,多半會發生在對官府不信任的時候。當百姓被哄騙多次之后,任你舌綻蓮花也無用!
——公信力!大明需要公信力!
“不要搶!不要亂!”
朱瞻基的目光深邃,下巴有些稀疏的短須,看著竟有些威嚴。
“大明南征交趾,打下瀛洲和朝鮮,橫掃朵顏三衛。無數的金銀礦山,無數的鐵礦銅礦正在開發,而此次沒有讓大明百姓參與,全是戰俘,為何?”
朱瞻基目光炯炯:“從去年開始,你們應當能感知到勞役的減少,為何?”
“有人說大明是在窮兵黷武,國庫必然已經空的全是老鼠,可我在這里要告訴大家,這些都是謊言!別有用心的謊言!”
聚寶山衛的人上來了,在朱瞻基的身前組成了一道防線。按照方醒的吩咐,若是有人沖擊這道防線,別猶豫,人少就拿下,人多就鳴槍警告。
“上刺刀!”
辛老七毫不猶豫的下令了。
瞬間,密集的咔嚓聲后,那林立的刺刀在細雨中閃著寒光。
方醒低聲道:“肯定有人在蠱惑,去找費石,讓他馬上戴罪立功。”
此事一出,雖然沒有釀成血案,可影響卻已經造成了,沒人能逃脫責任。
方五悄然退了出去,而朱瞻基的講話在繼續。
“知道嗎?有人在你們的中間蠱惑生事,他們想干什么?”
朱瞻基的目光在人群中轉過,揮舞著拳頭道:“他們想顛覆大明,用大明的崩潰來換取他們的一己之私!這些人,此刻就在你們的中間!”
這話的味道非常的不對,王賀在方醒的身邊說道:“興和伯,殿下怒了!”
方醒點點頭道:“是該怒了,再仁慈的人也無法容忍那些瘋子,為了一己之私不惜毀掉大明的瘋子,所以我部要準備好,一旦殿下下令,那就馬上動手。整個南方都在看著這里,所以行動要果斷,不惜霹靂手段,也要讓金陵城知道做錯事要付出代價!”
雖然有蠱惑之嫌,可這些百姓在明知擠兌寶鈔會導致大明經濟崩潰的情況下,居然悍然沖擊戶部,這必須要有一個警告。
而警告的對象…
“金陵官吏無能,致使百姓恐慌!那么你們在害怕什么?”
朱瞻基越來越有風范了,他從容的道:“你們在害怕自己手里的寶鈔變成廢紙,可我要告訴你們,那不可能!”
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嗎?
陛下來說咱們還信三分,你一個太孫來說,那純屬扯淡!
朱瞻基指著碼頭方向道:“此刻就在碼頭,瀛洲的銀船已經靠岸了,那些銀子對于朝中只是用于儲備,用于抵償寶鈔的價值,你們想要嗎?那就兌換吧!”
回過頭,朱瞻基威嚴自顯:“準備吧,開始兌換!”
聚寶山衛的軍醫已經接過了搶救趙源真的活,此刻已經完事了。
“殿下,趙大人沒割到動脈,死不了。”
軍醫久在軍中,說話自然是有一番味道——氣死人的味道。
朱瞻基點點頭,目光掃過馬一元。
馬一元的身體一個哆嗦,趕緊吆喝道:“都出來了,趕緊的,開始兌換!”
那些小吏趕緊去把被掀翻的桌子弄起來,然后筆墨紙硯準備好。
“散開!”
方醒點點頭,前方的聚寶山衛就撤到了兩邊。
前方的百姓都在猶豫,此刻他們都怕了,害怕被秋后算賬。
方醒搖搖頭,叫人去拉了個百姓過來。
“給他兌換!”
先前這人叫囂的最兇,此刻坐下后戰戰兢兢的,突然起身道:“殿下,小的錯了,要是換了銀子,家中就沒錢買糧了。”
朱瞻基不置可否,王賀上前道:“那你為何要跟著來?”
“閃開,銀子來了!”
牛車的車輪碾壓在地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一輛輛的緩緩而來。
“打開箱子!”
既然要震懾,那就別客氣!
邊上押送的軍士粗暴的撬開了木箱子。
銀光閃耀人眼,也映鑒了人心。
——許多貪婪,許多惶恐,許多絕望…
朱瞻基冷冷的看著這些眾生相,心中如鏡子般的明亮。
一輛輛牛車馬車緩緩駛來,百姓呆滯了,別有用心者們也呆滯了,金陵城的官吏也呆滯了。
一箱箱的銀子被搬運下來,然后送到院子里去,整個過程鴉雀無聲,仿佛是在舉行一個嚴肅的儀式。
朱瞻基高坐馬背上,目光深沉:“正常兌換的百姓無需擔憂,只管歸家好生過日子,不過別后悔就是。”
手中拿著銀子,不能花不能用,比泥土都不如,至少泥土能生長食物。
沉默的人群漸漸散去,可那車輛依然川流不息,堆積在車上的箱子讓人心驚。
“這次瀛洲送來了多少銀子?”
周應泰問道。
馬一元茫然的道:“不知道,不過聽說瀛洲開了好多銀山,那些瀛洲人日夜不停的在開采,有的地方還用上了那個火藥,幾百萬兩肯定是有的。”
“有著火藥的幫助,開采的效率很高,瀛洲人很順從,此次還有黃金一同送來。”
此次隨同大批金銀一起來的是瀛洲布政司的左參政虞誠,在瀛洲為官這段時日下來,看著整個人都多了不少殺伐果斷的氣息。
方醒點頭道:“辛苦了,黃金更重要,所以瀛洲那頭也要想辦法收集起來,礦上的黃金更是要重視,全都運到北平去。”
用白銀作為貨幣的后盾,方醒覺得有些不大妥當,容易受到沖擊。
“世界廣袤,白銀的產量必然不小,以后最終還是用黃金更穩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