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的學生被清除出國子監之后,就再也沒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沈陽知道,方醒知道,朱棣也知道。
不過旋即宮中就傳出來一個消息,方醒被禁足三日。
“陛下這是何意?”
看到方醒一點兒被處罰的自覺都沒有,抱著土豆在后院晃悠,難得進來一次的解縉就問道:“你又犯事了?”
方醒把土豆頂在脖子上顛著,笑道:“沒有的事,不過是硬頂了陛下一次。”
方醒把關于瀛洲學生的事告訴了解縉,最后說道:“那些都是禍根,家里都被抄沒了,全家都趕到了礦山去,國子監也是魔怔了,居然還想著有教無類,特么的!果然是腐儒!”
看到方醒都爆粗口了,解縉失笑道:“國子監除去一個廖彬之外,余者老夫都看不上,那些人教授出來的學生就可想而知了。”
“那些倭國的皇族呢?陛下是何處分?”
方醒指指邊上,然后頂著土豆過去。
“甄別之后,大約有三百多人會被送到莊上去種地,嚴加看管,剩下的…估摸著都要送到交趾去。”
土豆在沖著解縉笑,笑的讓他眼熱。
“老夫也不知道何時能抱上孫子啊!”
解縉感慨了一番后說道:“陛下看來改變不小,以前這等人,大多都是找個地方關著,那位上皇大概也會封個候,哎!都變了呀!”
方醒把土豆順下來抱著,笑道:“時移世易,一成不變就要挨打,陛下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現在就要準備清理北方的衛所了。”
“那可是個大難題。”
解縉當過首輔,所以知道北方衛所的麻煩。
“南方承平已久,可北方不一樣,那是大明的邊塞,驕兵悍將吶!”
方醒笑道:“所以我哪敢答應啊!”
解縉看著院子里的花草,唏噓道:“看來要搬家了。”
方醒點頭道:“嗯,也就是在這一兩年之內,不過北方也還行,就是冷了些。”
隨著大批的錢糧注入到北平府的修建工程中去,新京城的建設速度陡然加快。
“不過隨著朱雀衛在遠征倭國的出色表現,陛下大概對北方異族的警惕也沒那么高了,不然早就去北平坐鎮了。”
全火器部隊已經證明了方醒的思路是正確的,他們甚至可以不需要別的兵種配合,就能獨立完成作戰任務。
這是一個奇跡!
以前只有騎兵有這個能力!
而今,聚寶山衛和朱雀衛用戰績告訴朱棣:我們也能行!
解縉目光炯炯的道:“雖然火器打造耗費不小,可和騎兵比起來還是劃算的,陛下大概要慢慢的增加火器衛所。至此,北方的異族不再是懸在大明頭頂上的刀!”
土豆抱著方醒的脖頸在聽著,方醒看到他的小模樣不禁就笑了,然后低頭親一口臉蛋道:“所以這也是陛下容忍我的原因之一,把我弄下去,那些人就會瘋狂的反撲,否定我的一切,不管是火器還是新學,大概只有土豆才能保存下來。”
“爹!”
土豆以為是叫自己,就仰頭應了一聲。
“這些文人謙遜的面具下隱藏著非此即彼,非我即敵,那就一定要打死,再踩上一萬腳,讓那人不能翻身。”
方醒摸摸土豆的頭頂,輕松的道:“我不任實職,他們無法抓到我的短處,所以此次征戰他們就瞪大了眼睛尋找漏洞,可惜沒找到,至于什么殺戮過甚,這種話也只有文人才說得出來,武勛誰敢說?”
解縉說道:“張輔還比不上你,居然在瀛洲暫避風頭。”
“那是因為他有家族要照拂,先家后國嘛!”
“老爺,黃先生有事找您?”
黃鐘一見到方醒就有些急不可耐的說道:“伯爺,今日有人彈劾楊榮,說他在倭國收了好處。”
“扯淡!”
方醒不屑的道:“不過是幾本書罷了,而且全是記錄倭國往事的書,算個屁的好處,誰吃飽撐的?”
黃鐘面色嚴肅的道:“也有人上了奏折,批駁國子監祭酒馬興遇事推諉,人品拙劣不堪,應以罷黜,然后又舉薦了楊大人去接任祭酒。”
“手段拙劣!”
解縉不以為然的道:“借著攻擊馬興,想讓楊榮失去爭奪那個位子的機會,思路倒是沒錯,只是手段太差了。”
“手段是不怎么好,可只要人多,陛下也得考慮一二,想想楊榮的人品是否太差了。”
“不過這倒是一件好事!”
方醒笑了笑:“攻擊他的人越多,陛下就越放心,就跟我一樣的放心,哈哈哈哈!”
土豆在方醒的懷里也跟著拍手,一時間倒是其樂融融。
楊榮本人很坦然,甚至還主動請了幾天病假,說自己在倭國被凍著了,留下了些病根,需要調養。
這是在學前宋的官員。
前宋的官員被彈劾之后,聰明的就做出姿態來,后來就形成了規矩。
朱棣很奇怪,按理他應該不會同意的。
可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朱棣居然大手一揮,就放了楊榮五天假。
楊榮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來到了方家。
“你家那狗得看好!”
心有余悸的楊榮一進書房就左右看,就怕鈴鐺正臥在某處,冷冰冰的看著自己。
兩人坐下后,楊榮喝了一口茶,被苦的眼睛都閉上了。
“這是何物?”
“蓮心茶。”
方醒也在喝這個,喝了一口就皺眉道:“放多了!不過清熱去火倒是神效。”
楊榮皺眉再喝了一口,咂舌道:“我覺著楊士奇和金幼孜就有些上火,六部尚書就夏元吉和金忠心平氣和,其他人都該喝這種茶。”
方醒不想再喝第二口,他垂眸道:“陛下洞若觀火,楊大人以退為進的這一招使得不錯,想必有人要跺腳了。”
楊榮撫須道:“不爭為爭嘛!不為而為,那些人上躥下跳,國子監才將發生的事,馬上就作為由頭去利用,老夫覺著這渾水不好蹚啊!干脆就回家歇息幾日,等待陛下的旨意。”
方醒瞇眼道:“八面來風,我自巍然不動,一切只看陛下那里的意思。”
政治需要盟友,沒有盟友的也上不來!
楊榮坐了一會兒后,居然要了釣竿,獨自去了河邊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