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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六章 與城皆亡

熊貓書庫    天唐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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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西封城內,因前線戰敗之消息傳回,整座城池頓時陷入恐慌之中,諸多貴族、貴族、商賈甚至已經開始將地窖里的錢財取出裝車,等著出城前往大馬士革躲避戰火。

  但他們還在猶豫,畢竟泰西封城內還有一位先知的門弟子坐鎮,那可是帝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戰神”,曾經不可一世、戰無不勝的天下名帥。

  即便阿姆斯那個桀驁的草包戰敗,可瓦戛斯或許可以扭轉乾坤、力挽狂瀾的吧?

  畢竟家產都在這里,許多人已經打拼了數十年,誰又愿意舍棄這一切呢…

  城內軍隊不斷向王宮附近集結,將校們都等候在王宮之外,然而遲遲不聞瓦戛斯的命令下達,致使這些人也都心中惴惴、惶恐不安。

  王宮之內,瓦戛斯好像渾然不在意城外已經戰敗、阿姆斯陣亡,他將諸多戰報一張一張攤開,仔細觀閱,然后將敵我雙方之布陣繪制于一張輿圖之上,然后根據戰報所載之信息標注各處兵種之分布,以不同顏色的箭頭顯示雙方各兵種之運動方向以及戰損數目。

  很快,從那些密密麻麻的標注、顏色不同的箭頭,整個戰斗過程便躍然紙上。

  然后,瓦戛斯凝神注視著輿圖,久久不語。

  杜勒從外邊快步而入,疾聲道:“大帥,阿姆斯兵敗身死,唐軍即將兵臨城下,還請您速做決斷。”

  瓦戛斯回頭看他一眼,奇道:“這有什么好決斷的?除去死戰一圖,難道還能放棄泰西封城?”

  杜勒:“…”

  無言以對。

  事實上正如瓦戛斯所言,泰西封城不容有失,不僅僅這座城池象征著帝國對于波斯之統治,更在于一旦泰西封城失陷,唐軍兵鋒便可順著兩河上下游走、各處擊破,用不了多久整個兩河流域都將都唐軍占據。

  這是絕對不可接受的。

  也就是說無論戰局如何發展,都只能死守城池、半步不退。

  “傳令下去,任何人不許離開泰西封城,尤其是攜款潛逃者,一旦抓住,格殺勿論!”

  大戰在即,最重要是闔城上下萬眾一心,倘若任由那些貴族、官員、商賈們逃走,軍隊又有什么死守的意義呢?

  “是。”

  杜勒領命,趕緊出去傳令,須臾回轉。

  見到瓦戛斯依舊站在輿圖前仔細觀察、苦苦思索,心中焦急卻又不敢催促。

  良久,瓦戛斯吐出一口氣,嘆息一聲。

  “帝國危矣。”

  杜勒上前兩步瞅了瞅那張密密麻麻布滿字跡、箭頭的輿圖,奇道:“大帥何出此言?”

  瓦戛斯神情滿是憂慮:“阿姆斯雖然慘敗近乎于全軍覆沒,但是他的排兵布陣、臨場指揮其實是沒問題的,即便換了我去指揮作戰,大概也不會比他強多少,因為這已經足夠好了。”

  杜勒道:“那為何還會遭致慘敗呢?”

  瓦戛斯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黑茶喝了一口:“原因有二,其一在于火器之神威,凡胎肉體無可抵御;其二在于甲械之精良,帝國兵刃、甲具皆以熟鐵鍛造,然大唐之兵刃、甲具極有可能以精鋼所制。”

  雖然大食還沒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句滿是經驗總結的諺語,但其中的道理還是懂得的。

  無論威力絕倫的火器還是質量更好的兵刃、甲具,在兩軍實力旗鼓相當之時都能決定戰爭之勝敗。

  杜勒感到不可思議:“火器也就罷了,其中原理難以深究,可大唐的冶鐵技術怎能超越帝國那么多?”

  由古至今,“煉鋼”都是一個極其困難的技術,鋼制的盔甲、兵刃在大食從來都是奢侈品,非貴族不能擁有。

  可現在唐軍居然全員裝備鋼制盔甲、兵刃?

  簡直不可思議。

  瓦戛斯重新回到桌前將輿圖放到一邊,拿起紙筆開始寫字:“到底是不是如此,只需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杜勒吃了一驚:“大帥意欲何為?”

  “自是親自率軍與唐軍一戰,探其虛實。”

  瓦戛斯頭也不抬,很快寫好一封書信,裝入信封之中遞給杜勒:“你親自出城將這封信送去大馬士革交到哈里發手中,無論如何帝國都要在火器研發與冶鐵技術上獲取突破,否則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遭受大唐的軍事壓制。”

  杜勒愕然接過書信:“大帥打算死守泰西封城?”

  瓦戛斯站起身將親兵叫進來幫助他穿上鎧甲,對杜勒說道:“告訴哈里發,一時之隱忍不算是屈辱,要懂得審時度勢,更要懂得避其鋒芒。之前不是從大唐買回一些火器么?那就繼續加錢,購買更多的火器、軍械,想辦法拆開復制,沉下心獲取火器、冶鐵之密,他朝卷土重來、一雪前恥才是一代明主。”

  且不說當下帝國正與拜占庭于地中海一帶激戰不休,即便能夠將全國兵力集結于兩河流域,也未必能夠戰勝大唐,縱然取勝也是慘勝,會給予拜占庭那邊可乘之機。

  相比于遠隔萬里的大唐,拜占庭才是大食帝國的生死之敵。

  杜勒沉默少頃,恭聲道:“是。”

  瓦戛斯已經穿好盔甲,隨手將長劍拎在手里,拍了拍杜勒的肩膀:“我老了,已經沒有精力去做這些事,只能依靠你們年輕人…而我所能做的便是用生命守護這座帝國得來不易之城池,用鮮血銘記這份恥辱,使得帝國上下能夠同仇敵愾,知恥而后勇。”

  杜勒默然,心中既有無與倫比之崇敬,又難免泛起一絲不滿。

  您打算用闔城上下之性命、鮮血去使得帝國銘記恥辱,讓所有人給您陪葬,去鑄就您“以身殉國”之輝煌功勛、萬世美名…可您征求了城中所有人的同意嗎?

  當然,這話是不敢說出口的。

  “大帥!”

  當看到瓦戛斯年邁但依舊入雄獅般的身影出現在王宮門外,集結于此的守軍振臂大呼,神情充滿了敬愛與崇拜,呼聲如潮、士氣如虹。

  附近的官員、商賈、百姓則滿是幽怨,他們推舉了幾個代表上前與瓦戛斯洽談。

  “敢問大帥,何以封鎖道路不準吾等離開?”

  “唐軍即將兵臨城下,我們要將家中妻兒婦孺送出去!”

  “我本就是大馬士革人士,為何不許我回家?”

  瓦戛斯擺擺手制止喧囂吵鬧,不耐煩道:“諸位既然知道唐軍已經兵臨城下,更應當軍民齊心、堅守城池,不使帝國之土地淪陷于外族之手。這個時候出城而去必然影響士氣、動搖軍心,那便是觸犯軍法。”

  抗議之人面色發白,大食軍隊所謂的軍法從來都不過是擺設而已,沒人會認真遵守,但這位大帥素來治軍嚴謹,他想要裹挾全城抵抗唐軍便沒人能夠阻止。

  誰敢抗命不遵,那就殺誰。

  瓦戛斯面上帶著淺笑:“敵軍一路奔襲勢如破竹,怕是很難將其擋在城外,咱們要做好最壞之準備,一旦敵軍突入城內,我希望諸位能夠與我一起殊死抵抗,每一寸土地都要鋪滿敵人的尸體。”

  翌日清晨。

  “嗚嗚嗚——”

  城外,號角聲悠揚,休整一夜的唐軍輕騎潮水一般漫過大地,向著泰西封城奔襲而來。

  因為沒有城墻,所以唐軍抵達外圍散亂房舍之處便停止前進,繼而重甲步卒、火槍兵、弓弩手構筑陣地,更換了炮管的火炮被推到前線,開始對泰西封城進行炮擊。

  嗵嗵嗵!

  一連串炮聲響徹大地、震蕩四方,一朵朵硝煙升騰而起,火油彈紛紛落入房舍之中。

  “調高仰角,放!”

  嗵嗵嗵!

  隨著炮管仰角不斷調整,火油彈的落點越來越遠,整座泰西封城的南城都被沖天大火淹沒其中。躲避于房舍之內試圖等唐軍沖鋒之時忽然殺出的大食兵卒被迫現身,狼奔豕突一般向北狂奔。

  半個時辰之后,熊熊烈火逐漸熄滅,唐軍重甲步卒排著整齊隊伍進入這一區域,仔細搜索之后隨機清掃陣地,后續部隊陸續抵達,火炮再度發威。

  依舊是“彈幕徐進”的戰術,一顆顆火油彈的落點逐漸向前延伸,這一次最遠的距離已經到達王宮以南一里之地。

  大火熊熊燃燒,將一切可燃之物焚燒一空,有藏身其中的大食兵卒不得不沖出掩體向著唐軍發起沖鋒,但旋即便被火槍、弓弩一一射殺。

  王宮之前,瓦戛斯嘆了口氣,與唐軍打一場巷戰的計劃落空,因為下一次唐軍炮擊之時火油彈的落點就將覆蓋王宮,如此徐徐漸進、步步為營的打法,迫使大食軍隊只能頂著烈火沖上去決一死戰,否則整座城池遲早被唐軍焚燒一空。

  眼看著城南的大火逐漸熄滅,估計著唐軍馬上會將火炮陣地前提,瓦戛斯知道不能再等下去,高高舉起長劍,大吼一聲:“隨我殺敵!”

  “殺敵!殺敵!”

  數千守軍放聲大呼、神色猙獰,緊隨在瓦戛斯身后向著濃煙滾滾的火場沖鋒而去。

  然后,唐軍這一次并未將炮兵陣地前移,而是原地又轟炸一輪,一顆顆火油彈在沖鋒的大食軍隊身邊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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