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巡查,其余五個村寨的情況大抵和富家寨相同,總體上說就是這個地方被曾弄霸占了。老曾乃是家大業大的一個土皇帝了。
這六個漢人的村寨,大約一千六百左右的人口,約五千多畝的良田被毀壞了。青壯年漢人也被招安了去效力,但是總體上這些村寨的人過的也并不太差。基本吃口米飯是做得到的。只是說沒有尊嚴。
從這里看高方平的判斷是正確的,曾弄是個奸商而不是喪心病狂的殺人犯。還是懂的一些用人拉攏人的手段的。
從宏觀命運上說,其實這六個寨子的苦人,就算不被曾弄搶,也未必會過的更好,要不就一盤散沙,失去了聯防的威勢后經常被土匪打家劫舍,要不呢,田地就被王勤飛那類人兼并奪走。有些東西就是這么赤1果1果的沒有驚喜。
曾弄崛起后,王勤飛那群士紳當然就不來染指這邊了,于是這邊成為了國中之國。戾氣不重的土匪也不來騷擾了,因為一般的土匪來真會被女真騎兵教做人。比如看著賊頭賊腦的段錦住進入這些村寨后,就被打了一頓沒收了馬匹和兵器。
段錦住應該是知道大宋民間的這些規矩的,所以他來縣衙找高方平,有謊報、忽悠高方平的意思。但是在國法來說,曾弄對段錦住的手段那真是在犯法,算是搶劫了。
想著,高方平道:“段錦住你你起初進入曾頭市,是不是來觀察地形打算偷東西的,然后被他們收拾了之后,你就說被搶、利用我幫你報仇?”
段錦住嚇得冷汗淋漓,這都被看出來了。
介于高方平比較猥瑣,女真人都被他一言不合就殺了兩個,于是段錦住下馬跪地磕頭道:“回老爺,我聽說主動招的會有寬待,請饒了小的,小的的確有這樣的心態,馬也的確是在北地偷來的,因為我好奇,沒見過那種馬,偷了試驗一下。覺得好了之后,小子是真的想來送給鄆城,投靠宋江哥哥的,此點若是亂說天打雷劈!”
高方平道:“我懶得廢話,在遼國犯罪不會再宋朝追究,所以你就是日了遼國皇后也和老子沒有一毛錢相干。你在曾頭市鬼鬼祟祟被收拾我也不管,因為你還沒有付諸行動。我只關心你被搶馬一節有沒有瑕疵,有就現在告訴我,若是等會我和曾弄談判的時候被人家打臉,你基本就死定了。”
段錦住尋思,虎誰呢,您老人家兵強馬壯,在鄆城一言九鼎,哪里會被打臉,最多說不過直接操刀便是了。
想這么想,但是段錦住也算知道這個大人有規矩有底線,于是拍胸脯道:“被搶馬一事小的絕無虛言,以腦袋擔保!”
看去,前方有十多個人,步行而來了,還抬著“曾”的旗幟。
曾弄果然是個聰明人,是個奸商。他當然懂規矩的,于是他聽了相公的命令,來的時候沒騎馬,沒帶兵器。
“在旁邊做孫子,我不吩咐不許說話,我詢問的時候就大著膽子的說。”高方平道。
看對方乃是財大氣粗的土豪身份,有錢人,段錦住又有些擔心,不確定他這個官老爺會不會到時候偏幫人家。也不知道此君剛剛說的一等漢四等蠻作不作數的吧,可別人家一送禮這個相公就亂來啊?
高方平給一提馬韁走了上去,覺得這趟來怎么也要發點財的。
早先只帶二百多人,是高方平一開始打算用流氓手段“官逼民反”,一但和朝廷的永樂軍作戰那當然就是叛逆,曾頭市就可以被剿滅。而要吸引他們匹夫一怒的動手,人數就不能多,又不能太處于劣勢。所以就帶虎頭營來。
但是現在看來真的高估曾頭市了,要惹反曾弄這個奸商聰明人,除非只低調的帶幾個護衛來,那么曾弄難說才敢殺人滅口毀尸滅跡。
高方平早先殺人威懾,不許他們騎馬,就是要贏得時間去走訪幾個寨子,以便評估曾頭市的勢力,但是走訪了之后女真人幾乎沒有,都是漢人的村寨,就知道高估曾弄了,他不會反,只會做孫子。
那些漢人不敢說他們會幫高方平,但有事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去幫曾弄。因為他們是漢民,至少被教化了知道讓著官府,教化不了的那群在梁山,那群也絕對不會被女真人來剝削的,那是一言不合就會抽刀火拼的一群匪徒。
梁山來攻打曾頭市的時候,遭遇了七寨聯防的抵抗,那是因為他們是反賊是土匪,出師無名。換后世也一樣的道理,一群強盜闖入民宅搶劫,若是遇到狠人,當然是提著菜刀反抗,全部砍死在家里也是合理合法的。然而如果是一群警察武警來抓人調查,一般是不會作死反抗的,因為那沒什么卵用還會死,還會被扣上暴民的名聲和責任。
虎頭營基本沒有禁軍系的人,都是以前孟州牢城營血戰活下來的狠人,以及種師道的那批睡覺都會抱著刀,一不小心就嚇跑婆娘的猥瑣兵痞,又經過了特訓和政治學習洗腦。所以僅僅是虎頭營,若有需要,是足夠剿滅曾頭市的了。
曾弄的家里,真正的女真騎士應該不超過幾十個,至于漢家寨子中去打工的那些青壯年,腦子沒病的話有事的時候是不會幫曾弄的。
“哈哈哈,大人遠來辛苦,草民曾弄參見知軍相公,贖罪贖罪,快些隨草民進入曾家寨去喝茶,必有孝敬。”
曾弄已經是完完全全的漢人打扮,辮子都沒有留了,也有些漢人奸商的那種慣有和氣的神態。
高方平有些失望,其實這種人才相對麻煩,如果曾弄也如同剛剛那兩蠻子一樣,就太簡單不過了,今日黃昏曾頭市就可以姓高了,曾頭市的近幾千戰馬和財富也姓高了。
YY完畢,高方平也下馬,攜帶著奸商笑容走過去道:“曾員外客氣了,你不怪本官不請自來,已經算是不錯了。”
“誤會,大人乃誤會啦,這里是您的地盤,此點我還是懂的,怎算是不請自來。”曾弄笑瞇瞇的和高方平套近乎了一下,一甩頭,他的小兒子曾魁抬著一盤黃金錠子走上來遞請相公笑納。
出手就是二百兩黃金,價值兩千貫。
曾魁來給黃金的時候,還相當驕傲不服氣的模樣,只是被他家爹爹壓著,也發作不得。
另外的隨行幾人分別是曾弄的幾個兒子,以及麾下的女真騎士。他的五個兒子,其中有兩個不做漢人打扮,而是女真習俗打扮。他們紛紛以奇怪的目光盯著高方平。
但凡送禮的,高方平是來者不拒的,呼嚕一下收不見了。
“請相公給曾家留些面子,以后勿要來隨意的巡查,曾頭市治安穩定,民眾安居,是不會給大人添亂的,若能達成同盟,金銀自然不在話下,到時候我家爹爹一定還會有重禮相贈。”那個送禮的小兒子曾魁語氣有些生硬的道。
曾弄皺了一下眉頭,暗恨兒子不會說話,雖然是這個意思,但也不能說的這么直接吧,這東西在漢人的官場文化里自然是心照不宣的。
但既然目的是這樣的,兒子也已經說出口,曾弄便瞇起眼睛,注意觀察高方平的反應。
高方平看也不看曾魁,正在用袖子一個一個的擦拭那些黃金錠子,觀看成色,隨即漫不經心的道:“哦…曾家少爺你這是在命令本官呢還是給本官建議?”
曾魁想要發作,女真騎士們也紛紛鐵青著臉。
但是看彪悍的虎頭營壓陣,曾弄瞪了他們一眼,急忙打圓場道:“自然是個建議,小兒年少不懂事,哪能命令大人呢?”
“建議是可以提的,然而,本官不接受你們的建議。”高方平收了黃金之后立馬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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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女真勇士們覺得吃虧了,紛紛大怒。都傳說此君貪財,卻是沒見過這種收了錢卻不答應的。媽的要是想做硬漢,好歹表現的有點骨氣,別收老子們的錢啊!
曾弄也不發作,拱手道:“要來巡查自是大人的權利。然而似乎…您有點破壞規矩了,您可是已經拿了我曾家的孝敬了。”
高方平摸著下巴道:“那又怎么樣?是你要給我的,我那么貪財為何要拒絕?當然是收了再說。”
“你…”曾弄的大兒子走前了一步,可惜手里沒有刀,否則應該握緊了。
又看了曾弄一眼,名叫曾密大兒子喝道:“你們漢人怎的如此無賴,你收了錢就違反了你們的國法,在送禮的人面前你就失去了權利,因為你的權利來源于國法,而你違反了國法。我曾家也不是好欺負的,是有渠道對宋朝朝廷說話的,大人您想清楚。”
“你看似聰明其實是個草包,半瓶醋。”高方平擺手耍流氓道:“收了錢又答應了你們的不合理要求,那才叫受賄懂不。然而老子收了錢卻不答應你們,這叫剛直不阿,大義滅親,面對糖衣炮彈的腐蝕而堅定立場。媽的你就是說到御史臺和刑部,我也這番說辭,你看張克公那個老棒槌覺得你有理還是我有理。就這樣,錢是你們自愿送的,收了我就不吐出來。違法亂紀的事我也不答應,身為鄆城主政官員,我當然要巡查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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