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名準備出征的士卒已經打點好了一切裝備,當然,他們不再是秦國邊軍一向給人的固有的形象,單看他們的裝備,完全已經不輸于楚國邊軍了。鄭瀟是卞無雙打進邊軍的釘子,為了讓鄭瀟在邊軍之中站穩腳跟,卞氏可謂是不遺余力,撇開了兵部后勤等部門,直接從雷霆軍的物資里給鄭瀟劃撥了大批武器裝備。
對于如今龜縮在落英山脈之中的敢死營,原本鄭瀟也只是氣不過小貓放了他的鴿子,狠狠地擺了他一道,其實干不干掉他們,對于鄭瀟來說也是無可無不可的事情。一群落水狗,收不收拾,于他并沒有太大的厲害關系。
但隨著鄧樸突然駕臨井徑關與安如海談判走后,鄭瀟卻立即下定了這個決心。卞鄭相斗,雙方當然在對方的圈子里都有自己的耳目,讓鄭瀟又驚又怒的是,敢死營撇開了他,居然直接與鄧樸勾結上了。
這份情報對于當時的情景并不十分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當時去見鄧樸的是敢死營的二號人物舒暢。
敢死營當孤魂野鬼甚至去當土匪都沒有什么,但卻絕對不能為鄧樸所用。鄭瀟至今還記得數月之前在帽兒山下,卞大將軍對于敢死宮的高度評價。當時十數萬秦軍云集安陽城下,可卞帥居然不愿因為太多的損失而去進攻區區兩千人的敢死營,這就說明了這支軍隊的厲害。
后來敢死營的結局果然如卞大將軍所料,楚人自折羽翼,自己收拾了他們,這也讓秦國邊軍上下彈冠相慶,不過楚人做事,還是與以往一樣不利索,留下了這樣一個小尾巴。
要么為我所用,要么便徹底毀滅他們,要是他們被鄧樸收伏而歸于鄧氏麾下的話,鄧氏不免如虎添翼。
現在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秦風死了,敢死營群龍無首,逃入深山,補給無著落,武器無補充,正是士氣低落之時,此時進兵,一舉將他們滅了才是正經。
既然知道了鄧樸與敢死營有所勾結,鄭瀟如何還敢用鄧樸的斥候營,他可不會忘記以前卞氏的那些子弟是怎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場場邊軍戰事中的。這一次,他甚至連出兵的時候都沒有通知大本營,直接集結了自己在井徑關的心腹。這可是他從雷霆軍中帶出來的軍隊,現在的他,是真不敢用邊軍了,誰知道這些人中,有哪些人是真心投靠自己,又有哪些人是虛以委蛇,只要其中有那么幾個鄧樸的奸細,就足以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離開了鷹愁崖,藏進野狼谷,以為這樣就能讓我這個初來乍到者找不到嗎?鄭瀟冷笑,卞氏雖然在邊軍之中勢力薄弱,可要找幾個追蹤高手卻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野狼谷,舒暢仔細地替野狗縫上最后一針,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收起器具,退到了一邊,躺在簡陋的床榻之上的野狗瞪著大眼,看著舒暢:“大夫,我怎么一點也感覺不到我的腿腳還是我的呢?”
舒暢沒好氣地道:“你英明神武的舒大夫用藥讓你感覺不到疼痛了,現在當然還是麻木的,不然老子這樣一針一針的縫你,你不疼得哭爹喊媽啊?”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野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道。
“呸!”屋子里包括秦風在內的幾人同時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野狗,以往舒大夫給你治傷的時候,哪一次你不是叫得天崩地裂,這一次你運氣好,舒大夫找到了幾味藥草調治了一些麻藥,不過這藥可只有兩個時辰的藥效,現在這藥勁可就要過去了,到時候你不要叫喊。”
“誰叫喊誰是小狗!”野狗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他倒不疼是,而是有些心虛。
“你不是小狗,你是野狗!”幾人大笑著走出了窩棚。
數天前的大雨讓整個落英山脈煥然一新,陣陣清新的空氣隨著微風傳播,深吸一口,帶著淡淡山間清香的味道讓剛剛在藥味濃重的窩棚里的幾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這一仗真要打?”舒暢一邊搓著手,一邊看著秦風。
“必須要打!”秦風點點頭,“我們此去越國開辟一片新天地,可越國距離我們太遠了,要想去哪兒,就得穿過秦人的控制區域,要不然就得走齊地,齊國那地兒想來是不歡迎我們的,而且危險性也太大了。這是與鄧樸交易的一部分,我們拿鄭瀟的人頭,換取他的一紙文書。有了這張文書,我們便可以順暢地穿過秦地,越過他們在秦越邊境的關卡,進入我們想去的地方。”
“這個家伙,倒真是不放過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舒暢搖頭道。
秦風嘿嘿一笑,“這些年,我給他當刀也不是第一回了,現在我們要走了,他當然得物盡其用,再利用我們一把。其實拋開國家的恩怨不談,鄧樸還是很不錯的一個人。雖然他在落英山脈之中將我趕得幾乎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那你覺得,秦國的卞鄧兩強之爭,最終誰會獲得勝利?”舒暢問道。
秦風眉毛一挑:“誰也不會獲得勝利,秦國的皇帝聰明著呢,看他擺弄卞鄧的手腕,便可以看出這個人的厲害,再說了,在他們的上頭,還有一個李摯壓著呢,李摯在權勢之上無欲無求,這樣的人才是最厲害的。如果卞鄧雙強當真分出了勝負,只怕秦國離亡國也就不遠了。不過有一點顯而易見,卞氏一定會稍稍壓過鄧氏一頭的。”
舒暢微微一笑:“平衡之道。可閔若英就不是這么想的,現在他開始在國內大規模的清洗,想將大楚完成弄成他的一言堂,可殊不知,這樣的手段,或者可以壓服一時,可一旦失控,就將引起極大的混亂。”
“他不亂,我如何報仇?”秦風冷冷一笑,“閔若英現在的戰略很清楚了,便是想與秦人保持和平,甚至想拉秦人一齊上馬來對付齊國,齊楚之間,戰爭不會太遠了。”
“現在楚人與齊人相爭,可真是自尋死路。你說齊國會怎樣應對?”
“我不知道。”秦風搖頭道:“如果不算其它的突然因素,齊楚相爭,楚國必敗無疑,。”
“你準備去當這個變數?”舒暢若有所思地看著秦風。
轉過身來,背負雙手,看著躍出山頭的太陽,秦風淡淡地道:“如果太早讓他們分出了勝負,我們還有什么機會?我們此去越國,就是為了制造這樣一個變數。對于我們來說,時間拖得越長,便對我們越有利。”
“不錯,鄧樸說了,越國撐不住了,現在主戰派已經基本失勢,只怕接下來就是談判,割地,賠款了。”
“屈辱的條約會讓越國國內的反抗風起云涌的,這便是我們的機會。”秦風微笑道:“接下來的這一仗,將會是我們在落英山脈的最后一仗,然后便要與落英山脈告別了,說起來,我最好的年華都是在這里度過的,這片大山里,埋葬了我太多的戰友,現在要離開,還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現在的離開,是為了將來更華麗的歸來。秦風,相信自己,我們很快便會回來的。”舒暢伸手拍了拍秦風的肩膀。“對了,你真得決定讓野狗練你的這門功夫了嗎?”
“當然,哪怕不知道最后的結果,但這總是一條路不是嗎?”
“或者吧,對于野狗來說,這是希望,如果沒有希望,他就會變成一條死狗了。”舒暢嘆氣。“只是你這門功夫,練起來有些問題啊!”
“有問題我們便來想辦法解決,他與我不一樣,至少現在我有了一些經驗了。”秦風笑了笑,“現在我能夠將練出來的暴虐真氣收拾得服服帖帖。磨去他們的棱角,讓他完全的為我所用。”
“你是說…”舒暢一愕之下,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秦風翻了一個白眼,“你想多了,野狗是我的兄弟,沒有你想的那么齷齪。”
“雖然如此,效果一樣,野狗以后絕對是你最忠心的部屬,沒有之一。”舒暢哈哈大笑起來。
安陽郡城,安如海站在剪刀的病床前,臉色難看之極。一回城的他,就聽說剪刀出了事,老辣的他立即便明白,自己上了鄧樸一個惡當,而更讓他憂慮的是,敢死營余孽居然與秦人勾結起來了。
“見到那個九級高手了吧,那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相貌如何,能復述出來嗎?”安如海問道,這樣一個大高手的存在,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危脅,要是一個九級高手放下面子來當一個刺客,那可是防不勝防。
病床之上的剪刀臉上浮起一片潮紅:“沒有看到,那人蒙著臉,分辯不出來,我應當沒有見過此人。。”
“為什么他沒有殺你?”安如海最奇怪的就是這件事,按理來說,對方殺楊義,辛漸離的手段都是極其酷烈,但面對他們應當最痛恨的人的時候,居然只是廢了武功了事。
“或者是因為我的爹娘吧!”剪刀神情落寞,“大夫是一個很心軟的人,他知道,如果殺了我,也就等于殺了我的爹娘,再說,我畢竟與他們做了這些年的兄弟,他們或者也能理解我當時的難處。”
聽到這話,安如海也沉默了,辛漸離當時綁架了剪刀的父母協迫剪刀合作,手段下作,但效果卻不錯。
“大將軍,如今我已經是一個廢人了,請允許我辭去官職,我想帶著父母回鄉去。”剪刀幽幽地道。
“不行!”安如海一口回絕,“我需要你給我練兵,你仍然會是安陽郡兵的統領,一個會練兵的將軍,并不需要他有多高超的武功,你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