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魔火并沒有阻擋住班克上將進軍的腳步。
他也沒有別的選擇,荷蘭也沒有別的選擇。
這個低地國家今天的一切都來自海外貿易,是一艘艘從遠方滿載貨物而歸的商船,支撐著這個沒有資源甚至沒有足夠土地的國家的繁榮,而他們貿易版圖上最重要的一塊就是香料群島,失去了香料群島的荷蘭,那不僅僅是財富損失的問題,而是這個國家還能不能在歐洲大陸上立足的問題。
可以說他們別無選擇,唯有一戰!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的確就像是當年的十字軍。
緊接著龐大的荷蘭艦隊,或者說十字軍艦隊就兵臨馬六甲…
這座曾經屬于他們的城市。
而他們需要面對的,也是曾經屬于他們的要塞。
只是這座要塞已經今非昔比。
作為大明西部海上國門,馬六甲城得到了全面加固,四座棱堡式炮臺護翼城堡的四角,炮臺頂部鋼筋混凝土修筑的炮位上,一門門最新式重型線膛要塞炮傲視海上,這里面甚至包括六門恐怖的八十斤巨炮,而且還是裝在特制炮架和弧形軌道上,頭頂覆蓋著鋼筋混凝土頂,兩側建有同樣鋼筋混凝土護墻的大炮,更重要的是它還是后膛裝填。
好吧,這其實是一百一十磅阿姆斯特朗炮。
這也是大明海軍計劃中的新一代戰艦主炮。
“堅守十天,椰城的艦隊到達,堅守一個月,昌國的主力艦隊到達!”
鎮南府守備秦彥喊道。
他其實沒什么需要擔心的,這里所有華人都已經撤到城里,他有足夠的大炮和士兵,足夠的彈藥和糧食,別說一個月,就是支撐一年都沒問題,而只需要再有十天,椰城的艦隊就會到達。
“開炮!”
緊接著他軍刀一指發出亢奮的怒吼。
在他身旁一門前細后粗,炮口都能伸進一個成年人腦袋的恐怖巨炮,驟然噴射出了超過五丈長的熾烈火焰,伴著驚天動地的巨響,鋼鐵鑄造的炮架在兇猛的后坐力推動下,就像頭脫韁猛獸般狠狠向后一退,就在同時一枚八十斤重的炮彈帶著恍如火車疾馳般的呼嘯劃破空氣,如同流星般砸向七里外的海面。
緊接著其他五門巨炮相繼發出怒吼。
驟然間海上一團烈焰炸開。
“該死,這是什么炮?”
威廉三世號二級戰列艦上班克上將用顫抖的聲音驚叫著。
在他不到五百米外,三級戰列艦特龍普號左舷,就像掙脫束縛的火焰魔怪般,熔巖色的烈焰沖開半米厚的堅固橡木,帶著無數碎片向外噴射,就連高聳的主桅都狠狠跳了一下,然后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向著右側倒下。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些被炸飛的大炮從天空劃過,墜落大海激起巨大的浪花,當火光逝去,硝煙散開后,特龍普號中部就像一塊被啃過的奶酪般,一下子多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巨大缺口,在缺口內火焰還在不斷躥出。
秒殺。
一艘千噸排水量的三級戰列艦被這恐怖的巨炮一炮秒殺。
雖然還沒徹底被摧毀,但也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至少對于這場戰斗來說,這艘戰艦已經完全報廢,實際上緊接著它就被大火吞噬。
這一幕連馬六甲城上的秦彥也傻了。
這是戰列艦啊!
然而他這也是八十斤炮,相當于四十八公斤,單純從炮彈重量來說相當于一枚現代的一五二炮,雖然黑火藥威力和銻嗯梯不可同日而語,但因為膛壓比現代火炮低太多,所以現代一五二炮的裝藥系數也和它不可同日而語。實際上楊豐為這炮彈里面塞進了十五斤黑火藥,雖然這樣會使炮彈穿透力不足,但好在荷蘭人開著的也不是鐵甲艦,就那點木頭板子還是擋不住鋼鐵的。至于威力雖然仍舊趕不上現代的一五二炮,但差距也并不算太大,這樣的炮彈已經不是木制戰艦能夠承受的了,哪怕一艘千噸級現代鋼鐵戰艦,在中部挨一枚一五二炮彈內部爆炸,也可以說遭受重創了。
“快,裝彈,接著轟!
秦彥興奮地吼叫著。
在他身后炮閘已經打開,炮膛已經完成清理,殘留的硝煙和水汽中,那些士兵忙碌著抬起一枚八十斤重炮彈,小心翼翼地放到彈槽上,后面推彈手立刻用推彈桿將炮彈推進去,緊接著放入絲綢藥包然后關閉炮閘,主炮手迅速做最后瞄準拉動炮繩,落下的擊錘撞擊火帽,雷酸汞被擊發的火焰瞬間引爆,在震耳欲聾的炮聲中,第二枚炮彈呼嘯飛出。
海上十字軍的艦隊依然沒有開火。
他們沒法開火。
距離太遠,他們的大炮打不了這么遠,哪怕威廉三世號上的四十二磅巨炮,也打不到三點五公里,實際上這支艦隊的火炮中沒有一門射程超過三公里,這種情況下開炮毫無意義,徒然讓明軍在對面看笑話。
冒著明軍不斷射出的炮彈,保持著一列縱隊的十字軍艦隊不斷拉近著同馬六甲城之間的距離,但就在同時,炮臺上那些次一級的火炮也相繼發出了怒吼,而十字軍的艦隊也不時有戰艦被擊中。好在明軍至今也沒有再使用白磷炮彈,單純開花彈他們還是湊合著能夠承受的,畢竟這些炮彈都無法擊穿戰列艦的厚木板,絕大多數炮彈都被彈開,然后落在海面上爆炸,偶爾有在戰艦上炸開的,對于這些都在千噸以上的戰艦來說,也不至于造成致命傷。
只要不是八十斤巨炮的。
但可惜班克上將的運氣并不好。
很快又一艘戰列艦被這種恐怖的炮彈擊中,盡管相距依然達到三公里,但八十斤重的尖頭炮彈憑借著巨大的動能,依然在瞬間擊穿了半米厚的橡木板,然后在這艘戰列艦內部炸開。
更不幸的是,爆炸緊接著引爆了火藥桶,隨著一連串同樣恐怖的爆炸聲,這艘排水量超過一千五百噸,擁有七十四門大炮的戰列艦在爆炸中粉身碎骨,艦上數百名水兵甚至沒有一個人來得及跳海逃生,連同艦上一名擔任分艦隊司令的將軍在內,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里隨著他們的戰艦一起葬身大海。
“開火!”
看著海面上那片燃燒的殘骸,班克上將咬著牙下達命令。
三艘二級戰列艦上,那些嚴陣以待的水兵們,懷著滿腔悲憤拉動燧發機的炮繩,右舷一共才二十四門四十二磅加農炮立刻發出了怒吼,這種炮其實是一級戰列艦才有的東西,但這一次為了奪回香料群島,荷蘭人為這些二級戰列艦也裝上了,但可惜這并沒什么卵用,實心炮彈在這樣的距離上連戰艦的木板實際上都無法擊穿,更別說堅固的要塞了。
甚至這樣的距離,都超出了這些重炮的有效射程,真正想要發揮它們的威力,必須靠近到一公里內,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真要靠近到一公里內,明軍的岸防炮命中率會直線上升。
“垃圾,他們的船是垃圾,他們的炮也是垃圾,一群垃圾居然還想來跟咱們爭地盤,這簡直就是笑話,咱們應該去搶他們的地盤才對,咱們應該去搶科倫坡,去搶天竺,去搶好望角,去搶到他們老家去,讓他們的國王趴在咱們皇上的腳下。
秦彥站在八十斤巨炮旁亢奮地高喊著。
他身旁的士兵們同樣高喊著。
實力決定著雄心,很顯然敵人的弱小和自己的強大,正在悄然改變著大明軍人的心態,他們已經開始明白,自己能做到什么,自己應該去做什么,就像大壩后面積聚的山洪般,他們已經開始迫不及待想要展現自己的力量。
荷蘭戰艦上射出的炮彈,依然在像隨手拋出的鉛球一樣,無力地擊打在他們頭頂的鋼筋混凝土上,砸出一個淺淺的凹坑后又被彈起來滾動著,就好像柔弱的shen吟。
而在下面,一門門恐怖的八十斤巨炮不斷發出怒吼。
這是一場完全不對等的炮戰。
“撤退吧!”
十分鐘后,當第三艘戰列艦被八十斤炮彈擊中,并且開始燃起熊熊烈火的時候,班克上將終于無奈地認命了。
海上的一艘艘十字軍戰艦黯然地轉向,遠離這座令人絕望的城堡,當然,他們并沒有放棄對馬六甲城的進攻,他們也不可能放棄,這是大明帝國的大門,這座城市控制著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誰控制這里,誰就掌控著東方貿易的主導權,帶著所有荷蘭人希望,他們必須戰斗,既然海上無法打開那就登陸好了,在班克上將的后面,是整整兩萬人的遠征軍。
“傳令,遠征軍登陸!”
他看著那艘依然在燃燒的戰列艦黯然說道。
他們那些裝載遠征軍的武裝商船和護衛艦,這時候依然五十公里外的一處海灣等待,一艘負責通訊的巡洋艦立刻掉頭北上去通知遠征軍南下,而班克的主力艦隊繼續留在馬六甲外海,在明軍岸防炮射程之外等待。
然而他卻不知道,就在這時候自己的遠征軍,正在遭到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