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口。
“去,叫那些人幫忙把前面那幾棵樹全砍了,還有那片灌木叢也都平了,那是誰家的高粱?都趕緊割了!”
楊豐站在山坡上,就像個片場的導演般指著前方喊道。
在這片山坡下面,一條古老的官道在綠色中蜿蜒,一直延伸進他身后的山谷,這條山谷就是著名的子午谷,從關中通往漢中的最重要通道之一子午道,就從這里開始進入數百里的茫茫崇山峻嶺,盛唐時代,為楊貴妃運輸荔枝的驛馬就從這里奔向數十里外的長安城,去為李隆基博取他前兒媳婦的笑顏。
當然,楊豐給他親愛的麻哥帶來的肯定不是荔枝。
在他腳下幾名雇傭的民工正賣力地堆起環形掩體,在環形掩體正對著子午道的一面,一個奇怪的東西正架在土堆后面,此物粗如大腿,前方還有一個小的喇叭口,后面是方形帶著很多零零碎碎的東西,而底下是三腳架,全部由鋼鐵制成,渾身透著藍汪汪的幽光,旁邊還堆著十幾個鐵皮箱子,其中一個已經打開的箱子就放在近處,從箱子里面牽出一條帆布帶,帶上還并排插著一個個手指頭大小的黃澄澄東西…
好吧,這其實是一挺馬克沁機槍。
現在因為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⑦⑩長⑦⑩風⑦⑩文⑦⑩學,w◇ww.cf◎wx.ne□t能扛住人ti炸彈,楊親王已經不是很喜歡玩萬人敵的游戲了,萬一被人給爆了呢?那么想要堵住康麻子,他就需要一種更有效的手段,還有什么手段比在子午口架上一挺馬克沁機槍更有效呢?想象一下康麻子和他的逃難大軍,在狹窄的古老官道上,慢騰騰排著長龍走來,驟然間狂風暴雨般的子彈以每分鐘數百發的速度從側前方打來,然后整個官道上一片人仰馬翻血流成河的場面…
楊親王就感覺很開心。
“殿下,韃子到了!”
這時候他身后不遠處一名充當觀察員的士兵喊道。
這一次除了楊豐,還有三名士兵跟隨,都配備后裝槍和左輪手槍,主要任務是保護他的側翼和后背,現在一個正在指導民工挖掩體,另一個正抱著一箱子銀元去讓那些看熱鬧的老百姓給清理射界,因為他們是乘坐飛艇從天而降,吸引了附近不少鄉民跑來看熱鬧,在大把銀元撒出去之后,這些人立刻歡天喜地地去干活兒了。
“麻哥,咱們終于又見面了!”
楊豐跑到那名士兵身旁,接過他手中望遠鏡,看著遠處正在緩慢向前移動的逃難大軍,還有大批清軍保護下,那長長的一隊馬車,忍不住喃喃自語著。
距離他四里外,一輛正在官道上顛簸的馬車中,康麻子仿佛心有靈犀般,一下子抬起了頭,不過因為距離太遠,他看不清山坡上的情況,那里對他來說只是一片蔥蘢的綠色,官道旁蜿蜒的溪流正從那無邊綠色中流出,在藍天白云下一片綠水青山的好風光,此時最近很少出宮的他也不禁有些感慨這錦繡江山。
只可惜已經不是他的了。
一想到這里,他就有一種發憤欲狂的感覺。
他恨那妖人,他恨那些不爭氣的手下,他恨那些絲毫不懂感恩的賤民,他恨…
他恨身后逝去的一切。
他還恨他爹當年殺得太少了。
他現在恨不能重提十萬八旗精兵,然后就像當年他爹入關時候一樣,將這天下有負于他的賤民們殺個干干凈凈,用鮮血重新染紅他的江山,用白骨重新堆起他的寶座,他要吃那妖人的肉,他要剝那妖人的皮當床單,他要砍下那妖人的頭顱當尿壺,他要…
總之,他要干的太多了。
但可惜這都已經不可能了。
“皇阿瑪,前面就是子午谷了。”
十阿哥騎在馬上湊到他的馬車窗前說道。
現在康麻子身邊,除了還在吃奶的老十九,也就還有他這一個了。
曾經的鳳子龍孫們早已經成了痛苦的回憶。
太子在漢中,大阿哥在宣化,三阿哥被楊豐剮了,四阿哥在盛京,五阿哥剛剛被du氣熏死,尸體扔黃河里喂魚了,六阿哥在太原,七阿哥在蘭州,八阿哥棄潼關后據說已經向北撤往延安。九阿哥被明軍長矛釘死了,十一阿哥早夭,十二阿哥在太行山中失蹤,一塊兒逃亡的蘇麻喇姑被野獸咬死,至于他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十三阿哥被楊豐一棒子打死了,十四阿哥在ji院接客呢,十五,十六,十八阿哥據說也被劁了正在培訓長大了接客呢,十七阿哥為了顯示對佛祖的尊敬,已經被送去庫倫給哲布尊丹巴當弟子,畢竟現在蒙古人是大清的最主要同盟,而后者是草原的精神領袖,據說最喜歡這種小正太了。
如今康麻子身邊就剩了。
正在意yin的康麻子終于清醒過來,黯然地嘆了一口氣,抬起頭望著前方谷口,這時候隨著距離拉近,他已經能夠看見山坡上隱約的人影了。
“那里是怎么回事?”
他指著山坡上正在撤離的老百姓說道。
忙拿出千里鏡。
“是一些鄉民,估計是砍柴的吧?兒臣看他們好像還拖著砍下的樹木,還有不少剛剛收了高粱,這是什么?”
說著急忙調整千里鏡,他視野中出現的是楊豐那個掩體,不過楊豐和那些士兵都趴在掩體里面,就連那挺馬克沁機槍前面也有樹枝擋著,所以他看到的只是一個新挖出的土堆而已,不過出于謹慎他還是迅速叫過一名軍官,讓他帶了一小隊士兵上去查看,至于康麻子并沒有對此太過在意,這點小事不值得耽誤時間,他的車隊依然在向著谷口行駛。
而那隊清軍則毫無警惕性地端著手中短管線膛槍,慢悠悠向楊豐的掩體走著。
“殿下,韃子進谷了!”
掩體內一名士兵趴在潛望鏡上對楊豐說道。
下面的官道上清軍隊伍前鋒已經進入山谷,而那長長的車隊也即將進入。
“動手!”
楊豐說完帶著興奮以最快速度翻身爬起,雙手抓住馬克沁的握把同時推開保險,一名助手趕緊給他托起早就放進去的彈帶,另一名助手以極快速度挪開了槍口處擋著的樹枝,黑洞洞的槍口立刻對準了不足半里外的車隊。
“賊軍!”
那清軍軍官倒是反應極快,緊接著就驚叫一聲。
幾乎同時楊豐按下了擊發的壓鐵,馬克沁的槍口驟然噴射出熾烈的火焰,密集的子彈瞬間打在清軍中,直愣愣站在那里根本沒有任何隱蔽動作的幾十名清軍士兵,就像被冰雹不停擊打的稻苗般顫抖著倒下,噴濺的鮮血在半空帶起一片血光。就在他們倒下的同時,同樣狂風暴雨般的子彈從他們的尸體上掠過,帶著尖利的呼嘯聲打在官道上排成長龍的逃難隊伍中,然后就像被一根巨大的棍子狠狠抽過般,在血肉飛濺中那些清軍士兵成片倒下。
“啊…”
楊豐就像到了高插o般興奮地吼叫著,手指死死按住了壓鐵。
在后坐力的抖動中那條帆布彈帶不停被吞進槍膛,緊接著灼熱的彈殼如同噴射般向著另一邊飛出,而馬克沁的槍口處,子彈伴著火焰瘋狂地射出,呼嘯著掠過山坡,就像神靈的鞭子般抽打在下面的清軍中。
什么王爺貝勒,什么公侯貴戚,什么福晉格格,此時統統都在這殺戮機器下變成螻蟻,他們一個個茫然地看著山坡上噴射火焰的槍口,眼看著子彈呼嘯而至瞬間穿透自己的身體,帶著飛濺的血肉從另一邊鉆出,絞碎他們的內臟帶走他們的生命。他們就像待宰的羔羊般絕望地顫抖著慘叫著無可奈何地倒下,他們的血在古老的道路上肆意地流淌匯入溪流,他們的死尸在馬匹的驚恐狂奔中被踐踏成泥混入泥土在未來繼續被人踐踏。
這是tu殺。
這是復仇的tu殺。
血債要用血來償,殺人者要為他們的罪行付出代價,如果他們沒有付出那就讓他們的子孫來付出。
這才是公平,這才是正義。
馬克沁機槍的歡快地歌唱中,楊豐那狂熱的吼叫聲中,正義的執法者揮動著他的砍刀,執行著遲到的裁決,用有罪的血來告慰這片土地下千百萬屈死的亡靈。
殺戮的地獄在不斷延伸,層層堆疊的死尸鋪滿了道路。
清醒過來的韃子們驚恐地尖叫著,拼命擁擠著奔跑著尋找著藏身處,原本有序的逃亡再一次崩潰。
“皇阿瑪,快跑!”
趴在康麻子馬車前驚恐地尖叫著。
驟然間他的腦袋就像爛西瓜般炸開,鮮血和腦漿立刻糊了康麻子一臉,而罪魁禍首的那枚子彈幾乎擦著后者耳朵飛過,盡管也算是上過戰場的,但這恐怖場面仍舊讓康麻子嚇得尖叫起來。還沒等他的尖叫聲落下,兩顆子彈緊接著鉆進馬車,其中一顆正打在他右腿上,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仍舊撕開了一大塊皮肉。
康麻子慘叫了一聲,反而被疼痛刺激得迅速清醒過來,他趕緊爬著鉆出馬車,推開他兒子沒了腦袋的尸體,直接滾了下去,一翻身滾進旁邊一處土坑里。(